今日文章二之二:《读后感》/徐嘉亮(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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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一谈起生病,定会闻之色变。若是得知患上癌症,更会先判病患者“死刑”,后判其家属定会“倾家荡产”,何其苦哉!通常一个人患上绝症,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我?”任凭那位仁兄多么乐观,心里也是充满着难受和不悦。

当我看完《病者生存》这本书后,心中顿悟,原来疾病的出现,让人类的生命得以延续。从中,我学会了在面对病痛与死亡时,心情是淡定、平静的……

各位看官,且让小弟与大家分享当中的内容。在2015年,大约三百三十万马来西亚人民被诊断患上糖尿病(Intenational Diabetes Federation 2015 – http://www.idf.org/membership/wp/malaysia) 。糖尿病是一种慢性疾病,它会让我们结交许多“新病友”,如高血压,心脏病等,导致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是,每一个人身上都存有糖尿病的基因。这就奇怪了,根据人类进化论,不好的会渐渐地被淘汰,为什么糖尿病的基因还会存留至今呢?原来,糖尿病让我们的祖先安然地度过了寒冷的冰河时期。血糖的攀升,体内水分的排出,不仅降低了血液结冰的冰点,还能迫使水分形成更小,更少锯齿状结构的晶体,从而保护了细胞壁或毛细血管被冰晶体刺破。因此,我们这批逃过冰河时期的人类的后裔,不约而同地也继承了这种求存的特定基因。

当然,知道了糖尿病的前因后果,那又如何?首先,这发现或许为我们提供了治疗糖尿病的线索。更重要的是,器官低温冷冻技术将凭着此发现而有用武之地,医学领域一直烦恼的人体器官保存问题则迎刃而解,器官移植手术的成功率肯定将大大提升。

各位,沙伦.莫勒姆医学博士所著的这本书,大大的提升了我们对疾病的认识。我们与疾病的关系千丝万缕,它就像一本神秘的奇迹书,让我们充满期待的掀开下一页。您准备和我们一起寻找生命的答案了吗?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李名冠(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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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讲到王维的诗,介绍王维时,这一回,借助于课堂硬体设备之便,我简单地介绍了《维摩诘所说经》(亦名《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的“名字”和故事梗概。这是过去课堂上未曾有过的事。

唐代诗人王维,字摩诘,有“诗佛”之誉。我想,读王维的诗而不了解《维摩洁所说经》,那就像凑到市集上看热闹的,纯粹瞎折腾一番。“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的意境,不是“行”、“坐”,也不是“到”与“看”,更无关所谓的“水穷处”及“云起时”。

当释迦佛逐个请求诸菩萨尊者去探望生病的维摩诘居士时,大家都不敢去。那是因为大家都吃过他的亏,不禁侃侃述说当年受到维摩诘居士“批判”的情节。

此中,最典型的是弥勒菩萨。谈起当年在为兜率天王及其眷属讲解“不退转地之行”的时候,“智辩无碍”的维摩诘过来插话,说:“弥勒!世尊授仁者记,一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用何生,得受记乎?过去耶?未来耶?现在耶?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如佛所说。比丘,汝今即时,亦生亦老亦灭。若以无生得受记者,无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无受记,亦无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云何弥勒受一生记乎?为从如生得受记耶?为从如灭得受记耶?”(意思大概是说:弥勒圣者,你虽然将来要继承世尊的佛位,任重道远。但是,这到底是未来的事。你似乎把菩提的智,烦恼的惑,视为两事。实则,依我看,智与惑才是根本执著。)

这段话,个人认为,其关键之处,就在超越“住”与“不住”的思维,“过去生已灭”、“未来生未至”,哈哈哈哈,“现在生无住”。维摩诘的层层追问,犹如藏传密宗佛学中的“辩经”,玄秘的思维“模式”,岂是“应身”菩萨可以回答的。

“住而不住,不住而住,亦住亦不住,非住亦非不住。”这是我根据“三论宗”龙树菩萨“八不中道”的论述而体会的。全经颇长,兴许可以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来概括。然而,“无住者,非无所住,乃不着于住”(《金刚经序》),“住”就是“不住”,“不住”就是“住”,啊咿哟喂!“说不住其实就是住”,“说住其实无所住”,啊咿哟我的妈呀,《维摩诘所说经》中的弥勒菩萨也一时答不上来。

回到维摩诘居士说的“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以及“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个人认为,说的不是“痴”、“爱”与“病”。

且痴,且爱,且病,且怨,且恨,且嗔,且葛藤露布,且肝胆冰雪,且泪透牛衣,且鸟鸣北林,且痛饮狂歌。其实,都有病,病得不轻;都没病,流行坎止。娑婆诃!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病中杂谈》/刘明星(马来西亚)

050916 Clement 168
说起来,自己也算体弱多病的。这不?又是头昏脑胀,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有道是久病成良医 ,可我不自认是药罐子。当然,这时的伤风感冒,喉咙稍微发炎,要实在忍受不了,也会吞 下一两片成药来缓和缓和。但一般上都尽量不服用。通常,身体的免疫系统都能处理得来。

虽然生病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普遍现象,但在显微镜还未进入人类的知识领域前,这些由微生物,无论 是病毒、细菌、原虫所引起的症状,大概都会被归类为神秘事件的吧?比如三国演义里说的在蛮荒之地的瘴气不就显得挺费解吗?也许,那时对蚊虫叮咬这事情与其间接传播的疾病并没有感到很确切的因果关系,所以用气来解释。

马来话用细生物(mahkluk halus)来指向妖魔(Syaitan)鬼怪(Jin)的说法看似颇合微生物(mikrob) 的概念,但是到底先有微生物的概念,还是先有细生物的概念我可说不清楚。反正,对应的专家 是巫医(Pawang)。香港电影传播那些有关“降头”的故事,或许就是取材于这些民间的传说的,但是从语音上找不到它们之间有关联的证据。Santau似乎有一点可能是降头的传音来源,可也作不了准,更何况他们一般是取材于泰国的鬼怪故事演绎的。

说起疾病,癌症大概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这种和身体里面本来合作无间的各个细胞所起的突 然变异,迄今还困扰现代医学。当然,用绝症来形容它显得叫人绝望,所以医学界很不愿意说 自己的无力感,总是宣称并非束手无策的。只是那些化疗、电疗,听着就有点可怕。但我觉得人一出生就已经患了绝症,所以每个人都必死无疑,即便是寿终正寝,难道是没病的可靠说法吗?

说起那些疾病,总叫人不愉快。还是说说哲学家的解嘲吧。比如维特根斯坦说哲学有治疗 (therapeutic)的作用,确实生理病的症状明显不会通过哲学得到有效的治疗,但是人一生的磕磕碰碰总会导致许多的心理病,而哲学在处理这种种的心理不平衡就很有用了。

苏格拉底在临终时为什么惦记着要还给医神一只公鸡呢?那不是病好之后的希腊人传统动作吗?是的,人生就是一场大病,所以结束时是要酬神感谢的。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不八卦的代价》/陈泉慧(马来西亚)

270816 Clement 155
广东话有句俗语,“三个女人一个墟”,确实有道理。试过在咖啡馆里,本来想找个静静的角落赶公事,然后邻桌坐下了三个女人,我那时候就心想:“完蛋了”。从她们坐下来那一刻,就听见她们在滔滔不绝的说是非。为了让耳根清净,我戴上了耳机,试图继续专心工作。但是她们所发出的噪音实在是太高分贝了,最后我忍无可忍,唯有默默离开。后来也遇过八卦的男生们,印证了这确实是个“男女平等”的时代。(离题一下,‘三个男人’又是什么呢?)

虽说长舌妇/夫一大堆,但是八卦这本事,可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享受。我可不喜欢八卦,也自问没那个本事八卦。和家人朋友们相聚时,我们通常是“酸”对方或自己,谈谈近况啊,健康啊,美食之类的话题。有文化一点的,会告诉对方最近看了什么好看的书或电影。物以类聚嘛,很庆幸我的熟人圈子里,没有八卦的。但是有时候,不得已被逼要八卦,最典型的莫过于在公事上不可避免的应酬。因为不可能和对方谈心事嘛,那么就没办法了,无可避免地聊一下明星啦,八卦新闻之类的话题。如果对方也是不喜欢八卦的人,那倒好,三言两语,简单寒暄几句就算了。可是如果碰到长舌妇/夫,那结局肯定很悲惨—-对方可以滔滔不绝,高谈阔论几十分钟。那一刻的我通常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场合!

有些人则喜欢用是非做人情,试图以此拉拢你。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如果甲可以用是非来收买你,则甲也可以用你的是非来收买别人,这种人不得不防。

不喜欢八卦,乐得清静,但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通常这种人很容易会被标签为不合群、高傲。如果在同事圈中被这么标签,工作上或多或少会受影响吧?我曾经试过“埋堆”,但是很痛苦。大伙儿在说别人长短,我觉得真是很无聊,很浪费生命!大伙儿大概也看出来,我抗拒这种话题,以后的聚餐都不叫我了。我一方面乐得自在,另一方面,却也清楚知道,因为不属于他们的圈子,所以有时候要叫他们做公事时,会遇到无形的、无谓的抵抗。

这是不八卦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但是这种代价可以换回无数耳根清净的时刻,还是很值得的啊!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其实我们都八卦》/练鱼(马来西亚)

220816 Clement 166
近来网上常看到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如:“某某说了一句话,让世界都震惊……”等等,以此吸引大家的眼球,让人情不自禁的点进去读。点进去后才发现,标题比文章更加吸引人。想想这也无可厚非,网站本来就是靠点击率存活,它只不过是利用你的爱八卦的好奇心,向你讨了个click去养活一班人而已,没必要和它斤斤计较。

说起八卦,没有人可以否认娱乐圈的八卦最多。但如果我们谈起某位艺人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或唱过什么歌而让人印象深刻,反而是那些供人茶余饭后、剔牙买单的谈资,长久下去,感到悲哀应该是娱乐圈吧?因为艺人如果可以不务正业,靠身材、比脸蛋就可以受人瞩目、拥有高知名度,然后盆满钵满,那大家又何必努力钻研演技和唱功呢?

到最后,只剩下高颜值的扑克牌脸,用同一号表情在演戏;如小鸡小鸭般的叫声,没有修音无法出街的歌手在唱歌。

马来西亚的一马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互传一些大家知道都知道的小道消息;偶尔调侃一下几位当事人,以便能陶冶一下什么都不能做的苦闷。在非大选年,小老百姓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当歹戏拖棚、妖孽尽出,大家把案件当八卦来看时,那将会是一国之不幸呀!

小朋友们最爱聊八卦,差不多每间学校的厕所都阴森森的魅影重重,同学们绘声绘影、信誓旦旦的说曾经看过,害的大家憋尿憋到尿道发炎。我们的年代,同学八卦哪个男生喜欢哪个女生、或者哪个班的女生倒追哪个班的男生。摩登的现代,同学八卦的是男和男、女和女,真是心脏稍微弱一点的,都不敢当人家的爹娘。
左邻右里尤其爱八卦。反正家庭主妇闲来无事就爱串门子,东家长来西家短的。不谈别人家,难道要自曝其短么?所以,谁家的先生吃软饭、谁家的孩子几个A、谁家的妈妈离家去、谁家的女儿生BB。大家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活在一个素人也可以一夜爆红的网络现代,大家每天都陷入无数的八卦阵中,有人如鱼得水,有人怨天怨地。我们如八仙过海,能不能避免被八卦,只能看各自的修行。免不了的,只能随波逐流。

回过头,轻舟已过万重山。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八卦八卦》/江扬(中国)

170816 Clement 165
八卦如何从《周易》走出,演变为娱乐生活的泛指,恐难考证。但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八卦已经取代了“流言蜚语”、“说三道四”等词,成为指代其所指的最普遍的用法。这不能不说是最近数十年娱乐至死的社会风潮的体现。这种趋势还体现在对于八卦这个词意的大一统现象上。在中华文化圈,无论是简繁之争,输入法之别,还是各种西方概念的翻译,无不体现着文化权力的各级角力。但八卦这个词汇的广为接受,无远弗届,让我们看到是一种满足恶趣味的普世价值。毕竟,低俗总是比高尚拥有更多的号召力与感染力。

八卦的精神从何而来?表面上看,其来自人性中的好奇心或者窥视欲。但我们会发现,今天热衷八卦的人们不再只是满足于隐秘信息的获取,更希望能影响事态的发展。也就是说,八卦精神广泛融合了人类的各种崇拜、嫉妒、羡慕、正义、同情的心理需要,直至满足一种文化共同体的参与感,成为现代人复合情感的宣泄出口。在生生不息的八卦世界中,每个人都流连忘返,并找到适合自己的文化坐标。以影视剧观众为例,他们总是希望在文艺作品中看到更加美好的情境出现,以对自己常常陷入各种不堪的生活形成心理补偿。这样的心理寄托从影视人物波及到扮演这些人物的明星们,从文艺作品延伸到创造这些作品的创作者们。人们总是希望不仅在作品中看到大团圆,在生活中也看到大团圆,即使这个大团圆实则与他们各自的生活毫无联系。因此,各路偶像、明星们的私生活就成了大众对于文艺作品消费的延续,他们在影视剧中不断得到满足但仍然时时渴求的正义在这些名人私生活中得到回应。社会正义越无力,大众的生活越无助,对于名人偶像的关注就往往越强烈。

这当然不仅是强调集体主义的亚洲国家或者具有集权传统的亚洲民族的独有文化。西方大众对于娱乐或者政治的明星一样充满了八卦精神。或许有人会认为八卦精神是一种政治的有意诱导或者打压,但对于天生八卦的人们来说,他们未必具有如政治所愿的敏感性,也并非一味地被动挨打。关注明星的小确幸,抑或是关注政治局势的大不幸,归根到底都是对于公众生活的投射,只不过口味不同。而这样的口味,并非政治所能左右。这反映在,民主国家的民众一样关心明星的花边,而集权国家在私域中一样充满了政治的段子。社会机制并不造成根本不同,毕竟人性总是相通的,生活总是无助的,情感总会需要投射。不投射在宗教偶像、政治偶像,也会是体育偶像或是娱乐偶像。君不见,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奥运夺金带来的民族自豪感仍然屡试不爽,甚至愈演愈烈,东西皆然。区别在于,越不平等的国家这样的民族主义兴奋剂越有效。

当然,也有人能从铺天盖地的八卦产业中发掘出八卦的正面价值。例如,八卦代表了人们对于社会共同价值的关心以及对于社会正义的渴求。又如,对于公众人物私德的洁癖或多或少可以帮助规范道德纪律,促进社会共有价值观的成型。乐观的人们还能从八卦的势力中挖掘出粉丝群体所代表的民主政治力量。从对偶像的一味膜拜进化为肆无忌惮地对他们说三道四,嬉笑怒骂,也从侧面上反映了粉丝与偶像之间更加平等的博弈。但无论如何为八卦唱赞歌,这终究是一个关于下三路的话题。

这种现象可会终结?一方面,需要看社会阶级分化是否得以弥合,这个分化不仅是经济资本分化,更在于信息资本分化。当艺人明星们不再高高在上,人们对其的窥视欲与仰视感自然减少。另一方面,则在于大众理性的建立。当人们可以理性分辨文艺作品的真实与虚假,当人们深切认识到偶像的荣辱常常与你并无联系,当个人的情感与偶像的命运松绑之时,那么八卦的源动力恐怕可以大大降低。只不过,数千年来,这些常常被证明是人类社会的癌症,难以解决。在这样的态势下,八卦的世界只会一直喧嚣着,躁动着。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友谊何在?》/江扬(中国)

250716 Clement 156
从广义上说,友谊涵盖了人生大多数人际关系,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你很难不从其中找到友谊的成分,而完全剥离了友谊的爱情或者亲情则令人不寒而栗。因此,友谊常常与人类诸多美好的感情联系在一起。然而,从狭义上说,友谊又不应掺入杂质。纯洁的友情之所以美好,在于它符合了无功利的审美需要。对于风雅的伯牙子期来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如果没有,则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些都无关于功利。除此之外,无论是酒肉之交,还是政治同盟,但凡是掺杂了额外杂质的交情,便会让友谊变了味道。

友谊拒绝功利,但友谊的建立则常常来源于功利。为了学位而结的同窗之谊、为了工作而生同事之谊、以及为了战争而得的战友之谊等等,无不与其挂钩。由功利关系建立起来的友谊,亦会随着利益的演变而变质。毕业多年后的同学聚会,出席的人数越来越少,盖因情谊消退。即便为数不多的勉力出席者,也不过赴的是一场吹嘘与交易的约。同事、战友亦是如此,雇佣关系的结束,往往标志着相互缘尽,无论之前曾经多么亲密,也难以为继。如管仲和鲍叔牙这样生于功利而超越功利的故事毕竟只是历史佳话。

当然,如果仰望星空,我们还可以期待一种更加纯粹的君子之交。这样的交情无关于利益交换,不因时间而褪色,而是基于一种价值观或者信仰的共同体,长久地存在。如果说一切社会关系来自于对个人身份认同的再确认,那么在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中,友谊成了对于个人信仰系统的再确认。只要个人的信仰不改变,那么围绕着信仰而建立的友谊亦不会改变。所谓的淡如水即意味着友谊可以如流水般消逝,但随时可以因信仰之名而重新汇聚成流。在这个意义上,友谊早已隐身后台,起组织作用的是人的共同价值取向。也就是孟德斯鸠所说的:如果一个人足够高尚,那么他将没有朋友,因为他视所有人为朋友。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总是有阴谋论的用武之地。如果我们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看待这些所谓高尚友谊的话,与其说它是为了一个更高的价值取向,毋宁说是出自于对自身思想繁衍的需求。正如亲情确认了家庭认同的同时亦确保了家族繁盛,乡情确认了地域认同的同时亦催生了文化繁衍,友情的增殖亦大致相同。在弱肉强食的自然世界中抱团取暖,自我复制,乃至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是所有文明基因的共性,无所谓高尚还是低劣。

更重要的是,在今天所谓的后现代都市语境下,当我们还来不及细细考量友谊的优劣之别时,我们已经需要直面它的存在问题。当约炮变成常态,爱情就成了奢侈品;当应酬充斥了日常生活,友谊也就成为稀缺品。前一阵流行过的网络语——“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大致形容了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映衬下脆弱的友谊关系。这并非段子手的无病呻吟。即便是基于共同价值观的淡如水的理想友谊,也随时可以因为信仰的转向而彻底流逝,淡出鸟去。在个人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友谊早已不是生活必需品。都市新新人类完全可以机械地活着,用感官代替感情,以享乐取代快乐。当所有的感情都烟消云散之后,伯牙子期、管鲍之交的故事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历史中了。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在台湾结交朋友》/宫天闹(马来西亚)

150716 Clement 162
十多年前,我曾经到过台湾工作。刚到没多久,公司就决定把我从台北调到台中。当时在台中已经有一位马来西亚籍的同事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们就被安排住在同一个宿舍里。这位同事在我当时的那个行业里,非常有经验。刚认识时,觉得他非常严肃,做事非常认真。可是,认识久了,开始发觉他其实人还不错,很愿意把自己所知道的窍门传授予我。很感激他当年亦师亦友地教会了我许多事情。直到今天,我们俩都回国了。虽然见面的时间少,可是一通电话,就仿佛才昨天见过面一样,可以聊得很开心。

在台湾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我也认识了许多台湾的同事。我跟其中一位就真的成为了“麻吉”(编按:台湾流行语,好朋友之意)。我们本来不熟,后来有其他同事常约去唱K,我们就是在K房里聊天聊到变很熟。由于我是外国人,他是本地人,又很会找好东西吃,所以我就会常跟他去不同的地方吃好吃的。一年后,我就回国了。当然,我们现在还有联络。

我最近刚结婚。很感谢这位台湾朋友特地远道而来,当我的兄弟,一起去迎接新娘。当然,这次到我尽地主之谊,带他去吃马来西亚各种美味的食物了。

朋友们,兄弟们,真的很感激你们!这一路有你们相伴,我的生活丰富了、精彩了。在这里也祝福你们事业步步高升,最重要身体健康。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老同学聚会》/山三(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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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年届七十的妈妈与一班(约二十多人)坤成女中毕业的老同学去了一趟四天三夜马来西亚半岛东海岸之旅。这已是她们连续三年举办的出游活动,除了集体旅行,一年中她们自行也会各别在某餐馆或某人的家三五好友聚餐话家常。也许会有人说:等大家退休了,有钱有闲还怕没机会聚聚聊聊吗(就怕到时身体退化,连多走几步路都难,更别说出游!)?

去年春节期间,外子出席了个小学同学聚会,不过此活动只办了两年就停办了。理由是:太麻烦了!也对,从联络人、定日期、时间、地点等协调工作即使互联网多么地发达,要不是有个比较有能力的发起人还真不成事。

说实在的,我对一大帮的老同学聚会是提不起劲的。为什么?想也知道,一大班人,多数已经十多年没见,以前本来就不太相熟,现在更是陌生;几个小时的聚餐,估计也只能寒暄几句,问问最近在忙些什么?有去哪旅游?若结婚了再问问几个小孩了?小孩几岁(立刻把话题转入小孩身上)?

反之,若是三几位朋友(至少曾经要好的几位)聚一聚,虽然多年不见,有者离校后甚至都没联络,但是这一种相聚却令人期待!前年,我在杭州与昔日浙大的室友一聚,我们约在茶馆喝茶吃点心,知道彼此的生活及近况后,感觉温暖、心情愉悦!临别前,我不忘再三邀约他们“择日”来马找我,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所以说,珍惜当前,能见就是缘分呗!

昨天,从WhatApps群组得知我的中学同一届毕业生在筹办毕业20周年聚餐,天呀!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如此大费周章地搞一个!好吧,预祝成功举办!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我们曾经迎接过世界末日》/张雷(中国)

010716 Clement 166
我和L相识在1998年。那时我在初中复读初三。L和我一样,也是升高中考试失利的复读生。开始我俩没有任何交往,只是我坐在他前面。有一天,我听到了他和左边同桌的谈话:你知道吗?明年7月,就是人类大毁灭的日子。”

他左边同桌是个勤奋的乖学生,对这个话题不感任何兴趣。于是他又和右面和后面的同学谈起人类毁灭。无奈右面和后面是一对经常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的屌丝,除了游戏和大胸妹以外也丝毫不会对人类的前途和命运感兴趣。

就在他陷入失望的沉默时,我却仿佛看到了无聊生活中的一记重磅存在感:作为一个差等生,本来你连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却突然间掌握了上帝不可告人的一个秘密!我猛回过头来,对着他问道:快说说人类大毁灭的事!这太刺激了!

我们的友谊就这样诞生了。这是一种维系在整个人类前途和命运之上的伟大友谊。当然,所有其他同学都不会理解我们的这种友谊。而伴随这种友谊的,则是一系列紧张的悬念:人类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毁灭?

于是我们就展开了没有任何官方资助却又神圣无比的研究。我们翻遍了学校周围数里所有书摊的盗版杂志,整理出了从诺查丹玛斯到五岛勉的一系列“空想人类毁灭学家”的“文献综述”。在自习课一片沙沙沙写试卷的声音里,我们用纸条传递着最新发现的预言诗;在体育课其他人凑在一块打球时,我们躲在操场的角落里交流世界大战将从哪国爆发的猜测……很快,由于“科研资金”捉襟见肘,我们的研究眼看就要中断。于是我们做出一个决定:每人每天从午饭饭钱里省出一半,攒到年底,我们要到新华书店买一套正版的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人类毁灭学”领域的核心著作。

由于午饭不得不减少,每到傍晚,我饿得满眼冒金星,在课堂里不得不缩着肚子佝偻着腰,以减少胃部的饥饿感和腰板挺直所耗费的热量。而我看见他的姿势也和我一样。那段时间的晚饭家里人经常惊讶于我的食量,而他们怎会知道我们背后所背负的人类前途和命运的沉重负担。

眼看就到年底了。我们每天都把手头的零钱一算再算,做梦都想着那部终极宝典的样子。而就在年底前一天,他,突然从学校失踪了。后来才知道,他家迁到外地了,家人事先没和他说,就这样匆匆把他带走了。我和他就这样突然失去了所有联系。就在我们即将窥到上帝秘密的最后一刹那,那扇门却“砰”地一声,永远向我关闭了。

上大学后,有一次上课,老师让我们做个试验:闭上眼,幻想自己在一架即将坠毁的飞机上,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分钟,在这三分钟里,你会想到谁?绝大多数人,包括我,想到的首先是父母,以及恋人。然后,就在这三分钟的最后几秒里,L却突然跑到了我脑海里。

我想,有生之年自己应该不会躬逢世界末日的盛景,然而几十年后,我们是一定会迎接自身的末日的。难道世界末日和自己末日有什么区别吗?这样一想,上帝在门后的秘密其实并没有永远关闭,只是需要我们用几十年的时间去耐心等待,终有一天门会再打开的——就像我们当年在操场的落日下等待次年7月一样。只是,有一同克服困难的友谊,有共同赢得利益的友谊,陪我等待上帝秘密的朋友却不会再有了。我很怀念这段友谊,尽管我现在已经不记得L君的全名。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