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友情》/陈泉慧(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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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很喜欢看港片。其中最喜欢的一套,是周润发和狄龙主演的《英雄本色》。戏里,Mark 哥(周润发)和狄龙之间的友情,感动了无数人。两人叱咤江湖,是黑社会里的头二号人马。狄龙后来遭手下出卖,被关进监狱。周润发要替他报仇不成,反而变成跛脚。但是在写给在狱中的狄龙的信,都是报喜不报忧,狄龙出狱后,才知道原来周润发的日子过得那么凄惨潦倒。周润发执意要替狄龙报仇,狄龙却碍于有个做警官的弟弟(张国荣),所以拒绝了。后来在周润发为狄龙报仇的行动时,狄龙突然现身,两人之间相视一笑,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之间的情谊,竟然连做警察的弟弟都被感动了。

戏外,导演和演员们的故事也很令人感动—-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堆落魄的男人,聚在一起的一个赌注—-当年狄龙刚刚被服务了很多年的邵氏辞退,正经历着尴尬的中年期。周润发是票房毒药,没有老板肯支持开戏。导演吴宇森怀才不遇,拍的都不是最喜欢的电影。难得有好友徐克大力支持,重拍这部电影,结果票房和口碑都大好。这几个男人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我不能说自己有像Mark哥那种两胁插刀的朋友(其实也真的不想朋友为了我两胁插刀),但还是很庆幸自己在经历困难的时候,都有朋友相助。一关又过一关,惊险重重,但又总化险为夷。反正还活着,还有能力过生活,还能偶尔和朋友喝喝啤酒,足矣。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何谓朋友?》/徐嘉亮(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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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嘉惠兄觉得容易分享的主题,往往都让我头疼不已。何谓朋友呢?某些人把朋友定义为能帮助他们的人,如果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呵呵!一些同事则认为真正的朋友间,不能有任何利益关系。今天的社会,人人都把“朋友”加进自己的Whatsapp或面子书里。那么,怎样才是朋友呢?一个看似简单的主题,当我们深入探讨时,却发现扑朔迷离,理不出一个所以然。

小时候,母亲常对我说:“我的老师告诉我,朋友有四十分就足够了。”渐渐长大后,我才知道对朋友的期待及要求越高,身边的朋友就会越来越少。一个快乐的人,并不是他拥有太多,而是他计较太少。今天,我相信“计较太少”也适合用在交友之道。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常常希望朋友能够同一个频道,但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岂能要求太多?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在现今金钱挂帅的社会,老夫子所说的益友,看来我们得从梦里寻了。人生的旅途中,许多事情都需要我们独自去处理及面对,朋友或许只能从旁鼓励和协助。况且,每一个人生阶段,或许会有不同的新朋友加入,也会有旧友离去。缘起缘灭,何必强求?

看官们,酒逢知己千杯少;如果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退一步,正如林高树兄所言,交上一位隐形的朋友(阅读),我们不需刻意去迎合他人,还能与作者拥有心灵神会的美妙时刻,这样也很好!您怎么说?

摄影:PL Tan(马来西亚)

《我的隐形朋友》/林高树(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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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莱坞电影中常见到美国小孩子因为孤独而结交了“隐形朋友”,他们可以一起聊天、玩耍什么的。电影通常会反映部分现实,但电影紧接下来要描述的就是小孩鬼上身之类,所以我并不确定“隐形朋友”到底是电影的真实部分?还是想象部分?

如果不是鬼上身,我觉得隐形朋友还真是一种有趣的“存在”,心里很是佩服美国小孩的创意。在华人圈子里,假如见到一名小孩跟隐形朋友玩得不亦乐乎,多数人是会选择马上烧一张符让他喝下去呢?还是赶快去找医生?应该要有人对这个课题做个统计调查才对,答案一定十分有趣。

其实我并不觉得生活孤独,不过还是觉得隐形朋友是个好主意;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而且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朋友,哪里找?或许也正因为自己并没那么孤独,青少年期间终究没去给自己创造一个隐形朋友。

1993年有部美国电影Shadowlands,剧情描述一名英国教授和一名美国女诗人之间的感情故事。由于两名主角都热爱阅读,男主角在影片中说了一句有关阅读的精彩对白,让我至今还印象深刻:We read to know we are not alone。如果硬要翻译成中文的话,意思大概是:“我们阅读,方才知道我们并不孤单。”

是的,在书中往往可以感受到作者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奇妙时刻,既然自己的想法和作者产生了共鸣,怎么还会感觉孤单呢?和美国小孩的隐形朋友不一样的是,从阅读产生的隐形朋友并不会刻意去迎合我们的兴趣。当然,畅销书作者往往就是仰赖迎合读者来卖书,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爱看畅销书的原因;很多时候畅销书不会让我与作者产生共鸣,而纯粹只是要改造我成为作者圈养的羊群中的一只羊。

有些思想比较深刻的作者,让我感觉他们是在书里面述说着一些心中话。以前读《荀子》,恍惚中仿佛见到忧心忡忡的作者,一直在重复说着一些人家不见得感兴趣的话,他的焦虑在书中完全表露无遗。如果真能像电视剧那般穿越到战国末期,还真想去拍拍荀子的肩膀,告诉他:“老兄,算了吧!你那套思想改变不了历史。”然后慢慢向他细述六国的灭亡史,我觉得他也许会有点失落,但最终会接受历史现实。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我知道。

这些从书籍中产生的隐形朋友,有者从容,有者急迫,有者天马行空,有者有条不紊,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有了这么多的隐形朋友,即使独处,又怎么会孤单呢?

还真是喜欢这些隐形朋友呀!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交友无间道》/野子(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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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回不知何故班上的同学分裂成两大阵营。我被拉进阵营甲,我们的老大是个粗线条女生,名字里有个“云”字。云老大想知道对方阵营在干什么,于是派我去充当卧底。每天上课前以及休息节期间,我都不辱使命地潜到对方圈子里打听消息,以获取他们老大今天吃面还是吃饭之类的机密。坦白说,虽然我天生不是当领袖的料,不过似乎也不是命中注定能够乖乖任人差遣的菲佣Madella,两天后就开始觉得这份差事太TM无聊了。后来双方之间的矛盾是怎么解决的已想不起,但最重要的是,身为一名退役的间谍,我从小就知道朋友不一定靠得住。

上中学后所学的格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加深我对朋友之间宜守不宜攻的印象。然而,就像任何一场老是采守势的足球赛般,那种无聊劲还真不如直接改下象棋算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什么事都喜欢到处张扬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城府特别深的人,如果要防守也只是守着大本营就好了,犯不着把自己搞得神秘兮兮的,说话吞吞吐吐,做事犹犹豫豫,做个去哪里吃饭的决定也婆妈得让人宁可去庙里问神。这样的事,我实在不想做,而且违背性格的事,想做也做不来。

本来就不想害人,“明镜本无台,何来惹尘埃?”,上述格言的前半句倒是完全可以放心忽略。但是怎么防人呢?如果看过电影《无间道》的话,更应该知道什么叫着防不胜防。不过,还是有一些原则性指标可以参考的。首先,我主张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运气太好。朋友对你太好是值得怀疑的事,车子、房子、钞票、老婆随便借,芳心可别窃喜得太早!就算不怀疑有阴谋,难道你也不怀疑他是否患有神经病?其次,我认为不要认为自己太有魅力。一般来说,单纯的个人魅力是不足于让别人为你赴汤蹈火的。可是,君不见就偏有那么多人为孙中山、毛泽东等人的政治理想前仆后继地卖命吗?我们中学华文老师常说,如果身边没有镜子,至少也撒泡尿照一下,看看自己到底哪里像孙中山、毛泽东?其三,太高调的义气,也是值得怀疑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算得上是朋友间义气的最高境界了。但即使神经大条如张飞,也不至于经常要当众大声重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誓言。义气是靠行动来落实的,若只靠一张嘴嚷嚷,八成是因为心虚。

只要不越过以上三道防线,我乐意在此时此刻信任此时此刻的朋友。人是善变的,虽然变化的多寡因人而异。那么,我的友谊以后会如何呢?嗯…,就以后再说吧!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新书上架:城邦、学乐书苑、马六甲中华大会堂人文馆、柔佛Ulu Tiram的Pure Bean Coffee》

前几天感觉心中不宁,屈指一算,原来在城邦寄卖《此时情》已三个月,是时候去结账了。趁星期天之便,到城邦一问,工作人员告知寄卖的书都卖完了。这几天就会去补货!

目前多了几个地点可以购买《此时情》,非常感谢各方的配合与支持!
1. 吉隆坡大城堡(Sri Petaling):城邦
2. 怡保:学乐书苑
3. 马六甲:中华大会堂人文馆。电话:06-283 3743
4. 8月7日下午两点半至四点,柔佛州Ulu Tiram的Pure Bean Coffee有一场关于砂劳越热带雨林的分享会,四位主讲人为:许慧珊Echo(专栏作家)、廖珮雯(社会记者)、廖天才(森林乱跑者)、刘嘉美(自由撰稿人)。到时候现场也会售卖《此时情》。

台湾以及西澳洲(WA)的读者,若有兴趣购买,现在接受订购,九月送货。

其他地区的读者如有兴趣购书,也请联络我们(邮箱:xuewenji.my@gmail.com),谢谢!(周嘉惠)

《择友》/梁上下买豆腐(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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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我们无从选择,但朋友一般来说可以自由挑选,强迫中奖的情况其实不多。当选择权在自己掌握之中,从伦理的角度来看,我们就得对择友这件事负上一定的责任。

大家都知道朋友分好坏。根据孔子的标准,益友的特征是友直(正直)、友谅(信实)、友多闻(见多识广),损友的特征则是友便辟(谄媚奉承)、友善柔(当面恭维背面毁谤)、友便佞(花言巧语)。柏拉图在《国家篇》(335A)也提醒大家,那些看起来是好人而实际上不是好人的人,不可以当朋友。

中西方的智者都把择友的标准清楚阐明了,道理很明白,但在现实中恐怕损友的吸引力还是蛮高的,人家到底是有趣得多。道理只是知识,如何实践道理才是智慧。因此,我们大概可以这么认为,不论是“误交”还是“故交”损友,都跟智慧很有关系。难道不是这样吗?误交损友是见事不明,见人不清的结果,故交损友则是自己混蛋,反正吃亏了不要尽怪人家“人面兽心”,不好好提升智慧只能是自己的错。

邻居、同学算不算是朋友呢?相识一场自是有缘,但邻居、同学未必都是直、谅、多闻的人,他们也可能极有便辟、善柔、便佞的天赋。那么,我们有选择权吗?孟母都可以三迁了,我们现代人难道不可以搬家、转校吗?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即便如此,相信谁也无法保证三迁或三转校后,就一定会掉进“益友部落”中,五迁、五转校照样被损友团团围绕的几率绝对存在。现实一点的做法是,对那些不那么可爱的邻居、同学,就继续当邻居、同学吧!谁规定邻居、同学一定要当朋友的呢?搬家、转校的选择权非不得已还是不去动用的好,实在太劳师动众了。没错,远亲是不如近邻,但如果近邻是一伙江洋大盗呢?至少我个人会选择敬鬼神而远之,免得不吃鱼还惹得一身腥。

从一个人的择友策略,显然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他是不是一个讲究伦理原则、不滥交朋友的人?以及他的智商有多高?因此,是否选择某人为友,先参考他身边朋友的素质才决定吧。

摄影:PL Tan(马来西亚)

《友谊何在?》/江扬(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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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义上说,友谊涵盖了人生大多数人际关系,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你很难不从其中找到友谊的成分,而完全剥离了友谊的爱情或者亲情则令人不寒而栗。因此,友谊常常与人类诸多美好的感情联系在一起。然而,从狭义上说,友谊又不应掺入杂质。纯洁的友情之所以美好,在于它符合了无功利的审美需要。对于风雅的伯牙子期来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如果没有,则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些都无关于功利。除此之外,无论是酒肉之交,还是政治同盟,但凡是掺杂了额外杂质的交情,便会让友谊变了味道。

友谊拒绝功利,但友谊的建立则常常来源于功利。为了学位而结的同窗之谊、为了工作而生同事之谊、以及为了战争而得的战友之谊等等,无不与其挂钩。由功利关系建立起来的友谊,亦会随着利益的演变而变质。毕业多年后的同学聚会,出席的人数越来越少,盖因情谊消退。即便为数不多的勉力出席者,也不过赴的是一场吹嘘与交易的约。同事、战友亦是如此,雇佣关系的结束,往往标志着相互缘尽,无论之前曾经多么亲密,也难以为继。如管仲和鲍叔牙这样生于功利而超越功利的故事毕竟只是历史佳话。

当然,如果仰望星空,我们还可以期待一种更加纯粹的君子之交。这样的交情无关于利益交换,不因时间而褪色,而是基于一种价值观或者信仰的共同体,长久地存在。如果说一切社会关系来自于对个人身份认同的再确认,那么在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中,友谊成了对于个人信仰系统的再确认。只要个人的信仰不改变,那么围绕着信仰而建立的友谊亦不会改变。所谓的淡如水即意味着友谊可以如流水般消逝,但随时可以因信仰之名而重新汇聚成流。在这个意义上,友谊早已隐身后台,起组织作用的是人的共同价值取向。也就是孟德斯鸠所说的:如果一个人足够高尚,那么他将没有朋友,因为他视所有人为朋友。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总是有阴谋论的用武之地。如果我们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看待这些所谓高尚友谊的话,与其说它是为了一个更高的价值取向,毋宁说是出自于对自身思想繁衍的需求。正如亲情确认了家庭认同的同时亦确保了家族繁盛,乡情确认了地域认同的同时亦催生了文化繁衍,友情的增殖亦大致相同。在弱肉强食的自然世界中抱团取暖,自我复制,乃至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是所有文明基因的共性,无所谓高尚还是低劣。

更重要的是,在今天所谓的后现代都市语境下,当我们还来不及细细考量友谊的优劣之别时,我们已经需要直面它的存在问题。当约炮变成常态,爱情就成了奢侈品;当应酬充斥了日常生活,友谊也就成为稀缺品。前一阵流行过的网络语——“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大致形容了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映衬下脆弱的友谊关系。这并非段子手的无病呻吟。即便是基于共同价值观的淡如水的理想友谊,也随时可以因为信仰的转向而彻底流逝,淡出鸟去。在个人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友谊早已不是生活必需品。都市新新人类完全可以机械地活着,用感官代替感情,以享乐取代快乐。当所有的感情都烟消云散之后,伯牙子期、管鲍之交的故事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历史中了。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基于友谊的共同体》/长安喵(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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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拉图《会饮》篇中,一群古希腊男人聚在一起饮酒聊天,聊的主题是那时大概成风的男性之间的同性恋友谊。按规矩每人轮流发言,谈谈这个话题,并说说歌颂的理由。大家的发言从低到高层次不断上升,最后升华到对真理的爱了。这个是题外话。其中有一人,提到的一点倒是与本次的“友谊”主题相关。根据他的解读,这是一种公民之间的友爱关系,一种联合。你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结成了亲密同盟。我们现在是男女之间的恋爱婚姻结成同盟,但那时候大家知道公民权只是存在于成年男性之中的。而公民与公民之间,在国家权力之外,自己就如此牢固。而正是这种公民之间的亲密关系构成了古代民主政治的根基。

古希腊的共同体在某种程度上有赖于这种公民之间的友爱。打仗、健身、议政等等,处处可见那种男性之友谊。其实与兄弟情有些像啦,但这就是那时同性之爱的基调,虽然也许只是经过哲学家理想化了的格调。本来《会饮》中,柏拉图也是从对肉体的爱最后上升引导到对真善美的理念的爱了。我们这里不说同性恋,只说友谊。确确实实可以看到,古希腊人的男性之友谊的突出地位。在荷马史诗《伊里亚特》中,希腊英雄阿基琉斯因为主帅阿伽门农抢了自己的女战俘而一怒之下拒绝参战,结果战事越来越不利于希腊人这边。后来阿基琉斯发小帕特罗克洛斯代友出战,结果阵亡。阿基琉斯悲伤得天旋地转,终于在一阵悲愤之下为朋友报仇而重新投入了战斗。

而与古希腊的这种基于友谊的共同体相反,阿兰·布鲁姆在其分析《会饮》的文章《爱的阶梯》里面就指出,古代希伯来文化中,则是完全基于血缘的共同体。这在《圣经·旧约》中表现的就特别明显。由一位先祖分出几支,然后每支又有分化。在出埃及的迁徙中,便是曾经来到埃及的以色列的众子及家眷,他们后来的子嗣形成各支,一同出埃及。不同支脉部族有不同任务,利未人就是不事生产、专门事神的。这个民族的共同体是按照血缘的关系组织起来的。而这血缘的关系又是直接与他们的信仰挂钩的。这位神就是保护他们的血缘民族的。

视野再拉回东方,在古代中国,一直强调的是家国同构。也就是说,家庭是基本单位,国家是放大的家庭。在家里,父亲就像国王;在国家,皇帝又像父亲一样管理他的子民。父权和王权达成某种一致。但事实上,皇帝行使他的专断权力管理子民,却缺乏父亲对孩子的爱护和天然的情感;而父亲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权力由于像王权那般,则少了亲切和平等。这就是国家权力层层渗透的方法。它与血缘有关,但又不完全如此。而友谊呢,虽有很多传奇的个人友谊,但可以看到,个人友谊在古代中国并不是政治结构的基础。

在一个基于友谊的共同体中,在这样的关系结构中,个人才是真正得以张扬的。他不附属于神或者王权,他选择他的朋友,构建他的祖国。

摄影: 李嘉永(台湾)

《马六甲人文馆讲座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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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1日在马六甲中华大会堂人文馆举行的《此时情》导读会已顺利完成。这也是《学文集》成立以来第一次成功举办的人文讲座,参加的人数不算多,就十来个左右,但大家的互动还算不错,达到交流的目的。感谢《学文集》作者李名冠先生的穿针引线,以及人文馆陈寿锦先生的邀请与安排,促成了这一件美事。

许多人对“人文”并不了解,更不理解人文的重要性,以致我们早前的接洽总是一波三折,最后不了了之。也许我们的“行销”方案有待改进,也许《学文集》的名声不够响亮,这些我们都会再检讨、改进。

讲座会的隔天,《学文集》多了好几位来自马六甲读者的关注,从文章的点击量也可看出有新读者在仔细阅读过去两个月的旧文章,有如此收获,足矣。路漫漫其修远兮,今天撒下种子,盼的是未来开花结果的一天。在那一天尚未来到之前,大家加油!(周嘉惠)

《平等的友谊》/谢国权(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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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是一个颇有年代色彩的词。大陆刚开放时,专为外宾和高干服务的友谊商店,到后期在电影《监狱风雨》中唱得英雄气短的友谊万岁,都让友谊这词变得有点尴尬起来。歌颂友谊似乎不是我们的传统——虽然“传统”这词看着也眼生,一时也真难说清楚传统从何说起,反正打小我就不曾觉得歌颂这动作真诚。这词虽然端着正面,然而总是透着一股邪气。要不,海晏河清地为什么非得把什么事情说得这么了不起的模样?这跟年少时候迷恋偶像的心态一样,或许真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完美的事物可以如此地让人作态。这种出自于朦胧、民智未启的状态近者可以促进区域经济,说远了连世界也曾因而几乎毁灭。

然而,这事也有例外。姜白石为青藤、八大山人等人感慨:恨不生前三百年,或求为诸君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外饿而不去亦快事也。郑板桥亦如是说,自称青藤门下走狗。于世间诸事凡真用心着力者,纵使才力有所不逮,高低之见总该能练就。知道一辈子莫及,遂而发此语,这种痴醉不同与少年偶像。这其中没有混沌不明的以为。在笔的提落点划间,耗了大半辈子,纸上的深浅,哪还有疑问?世间的狂热都是危险的。然而,不与禁止,也许就为担心这群知深浅的天才们,没了去处。

英国的培根认为友谊是用爱为基础的,并以支配、颐养感情为主要效用。他也认为贩夫走卒、流莺野燕都有朋友,独独帝王不能享受友谊。朋友的基本前提是平等,把他人提掖到那种程度,首先且不论这种提掖的平等意义,这于君王或领导的心智确实有不好的影响——因为友谊会支配一个人的感情,遂而影响领导的判断。在培根的年代,凯撒大帝的友谊确实要了他的命。培根是这么想的,至少五百年前是这么想的——凯撒,是个失败的朋友。

五百年后,培根的英国与其欧盟友国的关系上一直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铁娘子柴契尔夫人一开始就坚持以英镑为主权的代表,死活不愿接受欧元为货币。后来,因为许多关于环境保护政策而加重的经济负担、开放边界而引发的边防与外来移民的问题种种,英国最终选择了背盟弃友。欧盟,是人类文明史上伟大的一种政经的设想和理念,她比迷人的共产主义实际而复杂,所以落实了也坚持至今。世上唯一成功的共产国是中国,因为它是假的共产。而真正的欧盟的成功,当然需要许多国家的付出和牺牲。在这付出之间的比重没有平等,但坚持友谊。我觉得人的伟大在于相信某种能让世界更好的理念,并不惧牺牲(说着胆怯,生怕粘上IS的说辞)。在这关口,英国选择背弃盟友。英国,和凯撒大帝一样,是个失败的朋友。

这里头没有快乐的友谊,现实中不容易有;幸好,在小说世界里,我们有韦小宝交上了康熙这么一个朋友。不平等,但始终没有背弃。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