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导师》/杨晓红(台湾)


在餐厅打工,老板娘看不下去我扫地的方式,当面把扫把抢去,当场做一次“如何把地板扫得最干净”的示范。一次示范之后,决不再让老板娘抢扫把。一段时间后,老板加薪了。

在另一家餐厅工作,老板好心示范洗厕所的方式。从此以后,只要餐厅客人还没来,一有空档,就主动去洗厕所,洗Bar台下被客人踢脏的墙壁。两个月后,老板加薪。

在水果店打工,把所有的水果切好,也把摊位的水果排好,然后主动把厨房墙面桌面洗干净,也顺手洗厕所。一些日子过去了,店里明明人手很足,老板娘还是叫我回来加班,她知道我们这些穷学生很需要钱用,让我多赚一些工时。

在冰店打工,刚做两个星期,我是菜鸟。一起工作的学姐,刚领的薪水袋在店𥚃还是宿舍(她自己不确定)不见了,老板和学姐怀疑是我这个刚来的新手偷的。我强烈建议老板报警,可是他们不愿意。而我一直被怀疑也心有不甘,当天决定领了薪水就辞工。临走时,当面向学姐,还故意提高嗓子说:我没有拿你的钱,老板(还有你)怀疑是我偷的,我建议你去报警吧。

出社会就会被修理、修经验、修慧根,感谢这些生活经验,早知道早开窍。以后钱千万不要乱放,塞进自己口袋最踏实。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生活中的良师—— 吃苦》/徐嘉亮(马来西亚)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华人社会的老生常谈,在今日新新人类的耳中,却是多么的不中听。对于小弟来说,这句话则有如醍醐灌顶,字字点滴在心头。小时候的我,也常埋怨家里贫穷;看见隔壁家孩子所有的、吃的,眼里“馋”得冒出火光。没钱,怎么办?于是,我学会制造一些小玩意儿,如风筝、小木枪、喷射筒等来卖,挣几个小钱。当然,过年过节,我们就会到隔壁家去帮忙做粗叶粄、糯米糍、红龟糕等传统糕点。除了免费吃,我们每个小孩都会收到一个小红包。有了这些钱,我就开始想办法去做些小生意。第一步,我向卖鱼店买了一批热带鱼的鱼苗,把它们养大后,再以高价卖给村里的孩子。早期的我,因为不懂得饲养热带鱼的窍门,亏损了不少血汗钱。为了解决问题,我傻傻地站在书展中数日,把书上所教的,一骨碌地挤进小脑袋。无形中,小一的我就懂得用石蕊试纸量水的酸碱值,也学会利用伯努利原理(Bernoulli’s principle)让水流动,增加水中的氧气,以提升“血鹦鹉”的存活率(这一切只因小弟没钱买打气机)。小三的时候,我发现过年期间挥春比赛的奖金相当丰厚(唉,其实冠军也只是区区的三十令吉,最高的也不过是五十令吉)。结果,我每天一大早到了学校,就到学校的书法练习班报到。在温玉英老师的监督与指导下,小弟也曾获得一些奖金,改善了生活的一些拮据。长大后,看见孔子告诉他学生的对话:“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我才恍然大悟。小时候的生活逆境,无形中让我学会了许多课本上所不能得到的知识。

早期有一部相当火红的香港连续剧 -《溏心风暴之家好月圆》里头的女主角有句口头禅:“要割禾,必须先弯腰。”这句话正正反映了今天的华人家庭只因日子过得好了,为了不让孩子吃上所谓的“当年苦头”,拼命地满足孩子们一切物质上的要求。唉……岂不知这种溺爱的方法,却恰恰夺走了孩子们学习如何面对生活困境的机会,也让他们失去了在困难中站起来的能力。在某个家庭新春聚会中,我提出了此观点,舅舅们都点头认同,觉得犹太人也会选择让孩童吃些苦头。突然间,大表嫂说了一句:“You all are typical Chinese thinking.”

亲爱的看官,您的看法呢?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布鲁诺曼瑟的林中师》/廖天才(马来西亚)


当我在2010年听闻布鲁诺曼瑟这个人的名字时,他已经在森林失踪了10年。

在巴南内陆村落,无论那个族群的人,都不会对布鲁诺曼瑟这个名字陌生。在砂州的城市,许多人对他若不是知之甚详,至少也都会略有所闻,倒是西马人对布鲁诺曼瑟太陌生了。

他有点传奇,无缘无故的在森林忽然失去踪影,从此消失在人间。但他的灵魂似乎没死,巴南内陆的许多民族,尤其本南人,还在谈论着他。

他来自瑞士,是大自然喜爱者,却也是“生活叛逆者”,宁可被关进监牢,也不肯服役。当他听闻砂拉越森林里还居住着一群与世隔绝,自由自在的游猎民族本南人,就千方百计的设想如何能去到本南部落,见识这样的族人,并了解这样的族群的生活方式。

1984年,他果然如愿以偿,去到林梦的深山野岭的本南游猎居住地,与本南游猎部落人相处,并居住了下来。

将自己置身于一个语言、习俗、文化、气候等完全不同的环境,布鲁诺曼瑟在最初阶段是如何去适应、如何熬过,是我很惊讶的问号。更大的惊叹是,他与游猎本南族这一相处,一住就是六年。

后续发展是,六年后(1990年)他离开了砂拉越森林,回去瑞士,也回到他“叛逆的生活”。回到瑞士,刚好遇到世界七大经济强国会议在日内瓦召开,他用高调的方式展开示威抗议,要国际社会关注本南人森林被砍伐而造成他们生活困境的事实。

他也跑去德国、英国、日本等国家针对性的做出抗议,要这些国家停止或减少从砂拉越进口木材,以挽救本南人因失去森林而最后落得变成资本家的奴隶的可能。

当布鲁诺曼瑟在西方国家示威时,他的穿着是本南的传统服装;一块围巾在腰间打个圈,还剩一小块垂下来,刚好遮到重要部位。他的发型是本南人传统发型、佩一副眼镜,加上他独特的步行样式,很快就赢得媒体的报道与追踪。有的西方媒体索性把他称为“白人泰山”(White Tarzan),当然,也很快的他就被砂州政府禁止入境。

布鲁诺曼瑟时不时透过加里曼丹边界,在大森林徒步进到砂州本南人部落,与他认识的本南人相聚。在2000年的一次森林徒步中,他忽然失去了踪影,下落不明。本南人发动多次大型的搜寻队伍,都无法找到他的痕迹。即便在森林局和警队的帮忙下,也都无法找到他的尸体或任何的遗留物,瑞士政府在2005年宣布他已经死亡。

从布鲁诺曼瑟拍摄的录影记录,可以看到他是多么熟悉森林里的生活技巧,也掌握了本南语及马来语。他透露说他有一位视他为亲身儿的导师,一位勇以反抗伐木公司侵犯森林的游猎本南族部落领袖,亚隆瑟佳(Along Sega)。亚隆瑟佳的教导,让布鲁诺曼瑟在森林中学会如何克服和战胜困难,亚隆瑟佳英勇无惧反抗伐木公司的精神,感染及鼓舞了布鲁诺曼瑟,让他勇于参与反抗热带雨林被砍伐的斗争。

布鲁诺曼瑟下落不明接近20年,亚隆瑟佳也离世了多年,我发现他两坚决与伐木公司斗争到底,极力保护森林的精神,在本南族群中不断延续。

附图(布鲁诺曼瑟和导师合照)摘自网络。

《良师说》/江扬(中国)


我去过一些地方,看过一些风景,见到一些好与不好的老师。坏老师暂且不提;好的老师中,大致又可以分为几种。一种是公认的口碑好,数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备课,认认真真上课,口若悬河,诲人不倦。即便是上过成百上千次的内容,亦能保持高度的热情与新鲜感,让每一个新学生都如沐春风,备受感染。这样的老师是各种优秀评比的常客,课堂上的明星。上他们的课,犹如看一场精彩的演出,深受陶醉,回味无穷。

与这种好老师不太相同的是,还有一种老师,他们有独到的专业特长,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总是不断地狂飙突进,并将课堂作为展示其最新成果的平台。他们的讲课技巧也许没有那么纯熟,他们的受众面也常常不广,甚至坊间口碑常常不太一致。上这样的课,很多学生也许很难跟上,从而产生厌倦。但有共鸣的学生则会感觉大有裨益,甘之若饴。这样的课堂是知识讲座,头脑风暴,它让你不会过于轻松,过于沉浸,但它充分调动学生的大脑运作,让你如坐针毡,让你警醒,并在课程结束之后仍然让你震撼不已。

更有一些老师,他们既没有屡试不爽的授课模式,也没有高人一等的理论建树。他们的课也许波澜不惊,但他们常常不满足于固有的授课模式,总是不断尝试不同的授课方式。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因材施教,根据不同的学生有的放矢地提供最适合他们的内容;在此基础上,他们不满足于授人以鱼,更是要鼓励你发展自己的专业兴趣,授人以渔。他们的课程也许不是最高深的,也不是最多喝彩声的,但却是你收获最多的,最受鼓舞的。这样的老师,其实是你的人生导师,让你一生都受其影响,甚至为其改变了人生轨迹。这样的老师,可遇不可求。

当然,就如同将学者分为狐狸与刺猬略显简单,这几种老师的分野也并非泾渭分明。实际上,好的老师或多或少都兼具了以上这些优点,只不过各自侧重不同罢了。我们来到人世间,受惠于不同的老师,被某些老师打动过,被某些老师鼓舞过,甚至被某些老师洗了脑,直到我们自己被人叫做老师,我们才发现,我们的老师已经不见了。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中文世界的启蒙良师——金庸》/伍家良(马来西亚)


日前在书店里,听到两位家长在为孩子的中文成绩烦恼:“……作文啊,两百字都写不上;简简单单的词句都不明白,唉!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书给他看才好?”我斜眼瞅着身旁书架上的金庸作品集,心里好想跟他们说:“就买这些吧!不必想了。”

小时候,爸爸买菜回来,总带了一份《新明日报》,我拿过报纸马上翻阅的,就是副刊上连载的金庸小说。还记得当时刊载的是《射雕英雄传》,白天看了黄药师烟雨楼力战天罡北斗阵,晚上就在院子里仰观天象,寻觅北斗七星,看看何为“天枢”、“天璇”二星,又如何与北极星连成一线,遥想怎么占了北极星之位,就可破解阵法的画面。

爸爸茶余饭后总爱“话说唐山”,可讲的无非是台山乡下的田野农村,哪比得上金庸笔下的神州大地,幅员辽阔,浩瀚无垠:“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回疆草原、黄沙万里的戈壁沙漠、冰天雪地的藏边雪山、决堤泛滥的黄河岸、茶花遍野的大理城、夕照渔归的太湖情;时而在天山峭壁摘雪莲,时而在湘西菜园拔萝卜;悲乔峰自戕于雁门关、敬郭靖拒虏在襄阳城;大江南北、藏青川滇,无一不让人心仪华夏,魂萦神州大地。

而华山之巅,既可论剑,更是一脉剑派之安身之所;一说起华山,就自然会想起五岳: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再加上中岳嵩山;兹五岳之方位,又联上了五行及其属色,东岳属木,是以泰山派的道士身穿青衣;南岳属火,衡山派穿的红衣;西岳属金,华山派穿白衣;北岳属水,恒山派一脉黑衣;中岳属土,嵩山派一身黄袍。此等阴阳学说,更在《倚天屠龙记》“明教”五行旗下发扬光大,金木水火土之相生相克,金庸写来自然而趣味洋溢,读者不觉中学了一课而不自知。

金大师小说中的思想学说还多着呢!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见龙在田”等招式名称大都出于《易经》之“乾卦”;段誉用以逃之夭夭的“凌波微步”,“无妄”、“归妹”、“同人”、“大有”等方位之名,亦都出于《易经》六十四卦。“九阴真经”之首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则出自《老子》;空明拳、太极拳的拳理,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独孤九剑”之以无胜有,也都一一与老庄学说相互契合;而郭靖、乔峰为国为民,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亦展现了儒家所推崇的仁义精神。此种种思想学说比比皆是,读者为其故事情节身感投入之余,还不自觉地摸上了儒道释学说的门槛。

金庸小说的时代背景大多在宋元明清,看他的小说,自然也无意中上了一课浅白的通史。宋辽相争、宋室南渡、靖康之耻;蒙古南侵而称元、驱虏复汉而号明;袁崇焕山海关力抗清兵、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南宋临安原是今日杭州,明末金陵却是当世南京;郑成功孤岛遗民而不忘前朝,天地会至死不渝决然反清复明。种种壮烈慷慨的历史插曲,令人不禁要寻根究柢,问个明白。

金庸小说还处处还充满了人文艺术的特点。《神雕侠侣》里的朱子柳、《笑傲江湖》梅庄的秃笔翁,都以历代名帖、名碑的书法化作招式,读者得以借此识得褚遂良写的《房玄龄碑》、张旭的《率意帖》、怀素的《自叙帖》、还有“用斧凿刻”般的石鼓文不等。中医的经典,《灵枢》、《素问》,竟可合为侠医的名字(程灵素);穴道经脉之医理、围棋中的珍珑棋局、远古的《广陵散》琴谱,皆可一一嵌于故事情节,增添了不少的人文知识。

小说里的文学气息更是浓得化不开。你可以陪着杨过,轻吟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感染一丝十六年相思之苦;又或者读了元好问“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一词,而为李莫愁凄然落泪;抑还是感叹乱世,听黄蓉、樵子对唱元曲《山坡羊》,慨而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再随着陈家洛朗读两句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揣摩那英雄落寞的情怀。张九龄的“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杜甫的“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等诗句,金庸将之写成剑招的名称;李白的《侠客行》一诗,不单用作书名,还是一幅暗藏武功秘诀的书画。总之是诗词处处、韵文不绝,潜移默化地陶育着众多的读者。

小说写的是宋元明清的背景,欧化中文其时尚未入侵,自然无立足之地。金庸的文笔,典雅得宜,文白交融。没有“对我来说”,没有“基本上”,没有“进行到底”,没有“性”、“感”、“度”,没有“最……之一”,没有“掌门‘们’”,没有“‘被被’不休”、“‘的的’不休”……,有的是纯净优美的中文,通顺贴切的文句,简直可作为中文的经典教材。

而上文所叙,实不足以言金庸小说妙处之什一。不过,为人父母的,若想要孩子学好中文的话,不妨给他们买上一套《射雕英雄传》,再和他们共享细读,与郭靖、黄蓉一起闯荡江湖。一旦孩子培养出了兴趣,就一套接一套买;少喝几个月的星巴克,即换来一个渊博儒雅的中文世界,何乐而不为呢?

摄影:Nick Wu(台湾)

《谁是你最喜欢的老师?》/山三(马来西亚)


《世界是平的》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在一次演讲中,有一位9年级学生向他提问:“弗里德曼先生,如果学习如何学习有那么重要,那您怎么学会如何学习呢?我应该上哪些课呢?”这是一个很有逻辑性的问题,在那之前,弗里德曼并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他即兴发挥做出了解答:“去找你的朋友并向他们提一个问题:‘谁是你最喜欢的老师?’列出这些老师的名字,然后去选他们的课——不管他们教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作为文章开始的铺垫,再与本月主题联系在一块儿,我回想了一下自己所遇过的老师中,我所喜欢的老师又可列为“良师”这一行列的,他们让我学会了什么?而他们又具备哪些特质?

其一、热爱自己执教的学科,只有热爱自己学科的老师才会有冲劲及热忱去感染学生。犹记得,初中有个华文老师陈老师教学非常认真且生动有趣,她在讲述岳飞时教我们唱一段《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至今我仍旧记得那旋律。她还将我们分小组在班上饰演一些古代故事如《窦娥冤》、《芋老人》等。另一方面,我曾遇见一名物理系毕业的老师却对物理兴趣泛泛,甚至有时我都不明白她在教什么。

其二,直击重点,有一套学习技巧。要知道我那时独中课程学科既繁多,又分为中文及马来文的课本,且还得应付两类大考(政府及独中统考),所以要学生专注于“重要”内容可谓很考功夫。记得初中的地理老师杨老师所教的,分析一个地区最主要的分类法:地形、经济、政治、文化……。她不强求我们死记烂背,却告诉我们以此分类来延伸分析内容,让我觉得地理并非如此的枯燥乏味。

三、鼓励与耐心,不是每一个学生都具有慧根,而身为灵魂的工程师当然也必须有耐心教导学生,适时鼓励及表扬。高中时期,有个数学张老师就亲点几名数学成绩特别差的学生课后补课,我即是其中一个。张老师非常有耐心,他理解我们这几个无法“想象”抽象的数学题的学生,所以他用尽“形象”的词汇来让我们“稍微”明白,比如:函数是一个带着不同颜色的匣子,匣子里装什么你就用颜色跟着框起来,以此把它们演示完成。尔后,我的数学成绩也有所起色,但最重要的是,他的耐心与费心却感化了我,推动我努力练习解题。

话说回头,弗里德曼之所以要求学生去上自己喜欢的老师的课,也非强调该老师把知识传授到点,而是因为他引发了学生学会那些内容的激动心情,从而热爱学习。换言之,良师在我们生命中,必定有某种程度的正向意义,正如电影中《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的基廷先生。对学校而言,他算不上什么良师(因为反传统、反教条式教育),但对他的学生而言,他却“拯救”了他们的灵魂,把握当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实中,我还真没遇到像基廷先生那么独树一帜的老师,但我确信“良师”所给予我们的不只是知识上的东西,而是他们潜在的教学精神,这犹如我们遇到问题时的一盏明灯,让我们有勇气及力量继续向前走。

摄影:李嘉永(台湾)

《转益多师是汝师》/李名冠(马来西亚)


陶行知先生在1919年时把教师分成三种,第一种是教书,第二种是教学生,第三种是教学生学。东晋史家袁宏的《后汉纪》有句名言:“经师易遇,人师难遭。”后来,司马光把这句话搬进他的《资治通鉴》,说“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意思是能以其精湛的专业知识传授他人并不难,而能以其渊博的学识,高尚的人格修养去教人如何做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良师”一词,诸多歧义!光怪陆离蜩螗纷扰夜郎自诩的今天,所谓的“名师”,上课时“留一手”,补习班里“现两手”,预测考题上掀起“翻云手”,一切“向前(钱)看”,这里无法赘述。其实,想知道什么是“良师”,把《礼记·学记》详读记诵饯行之即可!!“老师”冠以“老”字,因为是个尊称,非一般“教师”、“教员”、“教育工作者”或“贫贱的教书匠”可比拟!(当然,不是相声段子里的“老鼠”、“老赖”及“老虎”之类别)在中国大陆,只要值得我们尊敬与学习的人,甭管是否前辈或后生抑或编制中的教师,都可以称之为“老师”。马来西亚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至于教学方法,部分教师一套方法用了数十年并非不对,而现今所谓的“创新教学”琳琅满目,以“迎合学生”为基准,粉墨登场,或唱或演或跳或拽,以生动、有趣、俚俗、肉麻、感性及荒谬为戏码,将台湾吴宗宪的鄙俗演绎至尽,仿佛就能成为“名师”,市场大卖。

《礼记·学记》云:“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这是说“教师的教学就是让学生明白道理。引导而不威逼,劝勉使学生增强意志力而不严加管教,适当启发而不将结论和盘托出。引导而不威逼则师生关系融洽,劝勉而不严加管教则学生会感到学习是件轻松愉快的事,适当启发而不将结论和盘托出则学生会用心思考。如果能做到师生关系融洽、学生学得轻松愉快并且能够用心思考,这样的教师就可以称得上一个善于教书育人的教师了。”

说句行话,“教学是良心的事业”,而这个“良心”,须以智慧为引领。当良心泛滥而市场营销的手段成为“良”与“优”的判别,教育与教学,成了弱智但善于伪饰之士的娱乐场,这教育,不叫教育,而是“买卖”!!!

马来西亚的课堂上,述说孔夫子的能耐时,一位聪颖的学生问说,孔子那么厉害,那他的老师更加厉害。我说,孔子年轻时,已经没人敢教导他了。孔丘向来“述而不作”,祖述三代之英,痛叹礼坏乐崩,振铎而展开万古教化,成就了中华文化的辉煌传承。夫子总爱谦逊,却偶见“不客气”的一幕。《论语·公冶长》“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这是《论语》中最“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句。如果放大这片语,在我认为,夫子引导之意远远大于炫耀之意。至圣先师何必炫耀自己“好学”(他已是当时世上知名的最有学问的学者,连躬耕的长沮桀溺都在讽刺他),只在一“痴”,无畏无惧坦荡如初至真至纯任誉任谤笑看沧海的“萌萌哒”!

杜甫于《戏为六绝句》中云:“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学习,永远在路上,不为什么,只为“享受”!此非戏,拔剑四顾,何者颔首?

摄影:Nick Wu(台湾)

《生命影响生命》/宝棋(马来西亚)


以前我念小学的时候鲜少听家长投诉老师或和老师闹意见,有时候还真的觉得老爸老妈相信老师的话多于他们的宝贝女儿。现在的家长好像不是那一回事,从我小学直到进入社会大学这期间,我们的地球村好像也出现了不少魔鬼家长。家长不满意老师的教书或处理问题方法,有些魔鬼家长不但会和老师“理论”得面红耳赤,有些“火爆”的还会利用警察或社交媒体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似乎事情不搞大就解决不了事情。

我说有些家长既然是找老师理论,为何要装备得自己像黑社会老大般的呢?老师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固然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但父母亲往往忘了自身也是教育孩子最重要的一环。教育里我们从来不提倡用粗暴的方式沟通,家长与老师如果没法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似乎在这一点谁都没法树立好榜样给孩子了。以后孩子进入社会,是不是遇到类似不如意的事就能像父母那样对着对方叫嚣恐吓呢?

话说回来,在我们身边的确有让人抓狂,不够资历也不够专业的老师。我曾经就听说过一位老师向家长批评孩子说:“我觉得你的孩子有精神问题。”这么直白的话如果没好好说,那该会烧了多少个山头?老师呀老师,你这番话是出自于个人意见,还是专业看法?

说心底话,老师这行真的越来越难当了。由于科技与通讯的发达,我们现在的社会里充斥着许许多多不同文化背景的教育理念和方向。如今教师们真的不仅要能文能武,更要懂得应付家长们。或许现在的教师更要迫切地创新,综合和平衡各门各派的教育期许。

我觉得良师不限于住在象牙塔里的老师,他们可以是我们的父母,也可能是我们的朋友、同事、工作伙伴等人。因为他们的出现,在某个时间点或事务上,我们成长了,懂得更多,更会做好的事,做对的事。

教育是生命影响生命的历程,到底能不能教育好下一代或好好影响身边的人,靠的是我们自身修养。真的不要以为教育只是老师和家长的责任,其实你我都要做好自己。你可能不会知道你的言行举止其实已经成为别人的参考。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孔子的同行》/紫色水晶狗(马来西亚)


站在学生面前,我不会自认为是在宣读圣旨,学生大可以放心质疑、提问、讨论。自己只是一名先行者,距离孔子的道行还差得远,可能得在佛前再诚心修炼个五百年,才勉强够格往路过的学子身上撒下一把知识的花朵。可是,我并没有五百年的生命期,我只能战战兢兢稍尽一名先行者引路的责任。

站在老师面前,不论对方是谁,我都尝试牢记他们是孔子的同行,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师”的职位是一定要尊重的。过去在学校混了这么多年,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向所有老师膜拜,那也未免太虚伪。可恨在学生时代没有学好文字的驾驭能力,以致对于某些优秀不足,生锈颇有余的老师,我发现今天自己其实是无法用脏话以外的文字来描述双方过去的互动的。说不出好话,不说话总可以吧?如果冤家路窄,笑笑带过就好,我真的无话可说。尊重教师这一门职业,不代表每一位从事这一门职业的人都值得尊重。

过去曾经一度既天真又傻,总想找机会向老师们交流阅读经验,人家毕竟都是知识分子嘛!岂料有不少于百分之八十的老师完全愿意坦然相告:“我是不看书的。”也许,获得教师证的那一天大家就同时打通了任督二脉,天下无敌了还看什么书?知识的有效期有三、四十年那么长吗?我怀疑。孔子也很怀疑。人家说他老人家“子不语,怪力乱神”,相信背后原因是他也不喜欢说脏话。知识有那么持久的神奇力量,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不信的。

尊师重道的时代是不是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我不知道。而且,只怕也不是每一位教师都会过于看重孔子这位同行,人各有志也无可厚非。不过,至少站在讲台上时,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也别太不把学生当一回事,估计能够做到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老师的影响》/何奚(马来西亚)


老师们经常感叹在课室里“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好像学生都集体灵魂出窍,人在魂不在,但我不认为事实是这样的。

正好相反,我相信再怎么不认真听课的学生,都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听进去一两句或许在当下,或许在未来影响他们人生走向的话。我们必须对此抱着坚定的信心,否则的话,教育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我们是在期盼经过教育熏陶的孩子,往后个个都成为爱因斯坦、曼德拉、甘地等伟人的接班人吗?还是指望学生们人人“好德如好色”,上课钟声一响起就精神百倍?如果不是,那么希望学生们多少学一点东西,是不是更为踏实的想法呢?老师和家长没事都该回想自己当学生时候的样子,摸着良心说,比现在这些熊孩子又好得了多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干嘛要求下一代人人争当模范生?

按我们的教育制度,特别是在中小学阶段,把全国十八岁以下最坐不住的年纪的孩子一律锁在学校里,就算高薪把孔子,甚至耶稣、释迦牟尼、默罕默德同时招来组成黄金师资阵容,结果会是怎么一回事?恐怕也难逃“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窘境吧?目前这整个制度,不论它是基于什么冠冕堂皇的原因而存在、实施,难道真不觉得是不符合那个年龄层孩子的心性的吗?

教师的工作相当于是在学生的脑子之中撒种子,至于种子什么时候发芽,甚至发不发芽,这就轮不到我们去瞎操心了。千万别以为考试的手段就是鉴定“教学成果”的最佳方法,别傻了!道德课考试一百分,难道就等于成了圣人了吗?

学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混帐模样,看了固然让人火大,但历史上多少名人、伟人,不都是这样长大的吗?老师的影响力常常无声无息,但如果真起到一点影响的话,往往却无远弗届。唯有相信这一点,教育才能继续走下去。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