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故乡再会!》/长安喵(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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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节前夕踏上返乡的归途,又在团聚过后,各奔自己生活真正展开的地方。这恐怕是大多数中国人正在经历的命运。促使人们去远方的,是经济发展的极差,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外面世界的渴望。驱策人们回乡的,则是亲情的牵缠和故土的抚慰,或许还有某种衣锦还乡的传统愿景。

这张图是根据2016年春运前夕大数据所绘制出来的全国春节期间人口流动图(图片与数据来源:城市数据团《一线城市严控人口,我们还能去哪?》)。如此波澜壮阔、规模宏大。它显示了我们从四散的国土上,集中于那几个星状放射的中心。最突出的就是以北京、上海、广州为核心的京津工业区、长三角工业区以及珠三角工业区。其次就是一些二线省会城市所代表的地区经济中心。根据数据调查,北上广深四个城市占据了春节前人口净流出总量的近50%,表明了一线城市的超强人口吸纳力。而郑州、西安、成都、厦门-福州四组城市则吸纳了周边,尤其是省内其他地区的流动人口。简言之,二线城市作为人口流动的中继器,三四线城市的人口流进来,而本地的人口则又向一线城市流动。正如做出该数据报告的城市数据团所言:是我们每个人“用自己的足迹和选择”,描绘了“中国各个城市的地位、等级、关系与纠葛”。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告别故乡的旅途就是寻求社会空间的向上流动。在这样一种大趋势下,繁荣者愈加繁荣,而凋敝者更加凋敝。不仅是三四线城市显得落伍土气的问题,更严重的荒芜发生在乡村。许多村子在青壮年都出外谋生之后,只剩下老弱病残,于是许多家庭也迁走了,最终成了空村,或者是只剩下几个老人留守在时间轰隆隆的车轨之外。而在那些还有不少剩下没迁走的人口的村子,留守儿童的教育和安全问题,则成了社会性的创伤。以致人们在疾呼,如今“每个人的家乡都在沦陷”。每到春节期间,媒体上最多的报道,一是春节前人们无论费尽多大的辛苦也一定要归家,二是短暂团聚过后,那些拉着爸妈衣襟哭喊“妈妈,我不让你走!”或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的心碎孩子,以及那些给儿女们备好各种家乡土产,临行前谆谆嘱托“你们安心在城里打拼,别操心我和你爸,我们在家过的挺好。”的白发老人。

有趣的是,在经济发展的驱动下出外打拼的中国人,在传统上却是个安土重迁的民族呢。故乡观念极重,因此春节归家成了必备节目。正是这种两相拉扯的力量,使得人们不管多远、不论多难,都要回家过年,由此造成了史诗级规模的人类周期性迁徙运动。仿佛在外的苦累和荣耀,只有在回家之后才能得以纾解和告慰。而年轻人很多在大城市里是有自己的小家的,春节的“回家”基本上是指回到原生家庭。传统的宗族观念在这里再次显示出力量。只有回到祖辈的故土和父母的怀抱,才叫回家,才是归宿。(不过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故土观念似乎更淡了,回家主要是为与父母团聚,于是出现一种反向的迁徙,就是把父母接来城市团圆,当然更多是来带孩子。)回家之后,我们完成了身份的“返璞归真”。有网友调侃,每到春节,那些平日里光鲜亮丽地出入于城市写字楼的Judy, Sally, Vivian,回家后就变身回村里的翠花、狗蛋和彩凤。还有不少人贴出自己的对比照,前面是文艺范大气女神,回乡后就成了裹着大棉袄的村口大妹子。这种真实状态让人因会心而忍俊不禁。

曾经一度,一线城市的生活压力让许多刚刚毕业的年轻人选择回乡发展,由此开始了一波“逃离北上广”的讨论风潮。毕竟回家后工作安稳、住房压力不大,也有家人照应。而在体会了小地方相对单调而一眼望得到尽头的生活,由七大姑八大姨组成的强大舆论场,以及错综的人情关系网络反而让没背景的人出人头地变得更难时,人们又发出了“逃回北上广”的号召。毕竟那里的生活虽难,却有更多的精彩和自由,也更有可能凭借个人的能力成功,因而是更适合奋斗的地方。在安稳与奋进的纠结中,许多年轻人开始了人生的选择。

这就是这个国家人们的候鸟式迁徙。它给我们机会,让我们看到希望,同时也带来问题重重。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症候,它不仅是个体的遭际,更是整个社会的结构性体征。不论怎样,允许人们追梦总是好的。只愿人所在之处,即是故乡。

《白云的故乡》/练鱼(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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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生长在清末民初的那个动乱时代。二战前,她带着几个孩子,千里迢迢的从广东到南洋找祖父。本想在这住一阵子,存够大洋就回家,可人算不如天算,不久中日战争开打,回不去,俩老便打算干脆留在南洋躲战火。

没想到战争继续延烧,中日战争变成太平洋战争,日军从马来半岛的东海岸上岸后,迅速挥军南下;英军兵败如山倒,撤退到新加坡一隅,在零散的抵抗后,仍敌不过强势的日军,最后也投降了。

小时听祖母说这段往事时,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在诉说一段与她毫无关系的民间故事。讲到最后,祖母往往会哼一阙我听不懂的小调。

离乡前,祖母去邻里串门子,拜托帮忙照顾家园;还请祖父的亲戚帮忙打理一切,说好了下个春天会回来。祖母以为去南洋就如家乡坐船出城,最多三五天就到,然后在南洋住一头半个月、或几个月,挣点钱,春天来时,应该就可以回到家了。

那天天很蓝,云却丝丝细细的,像棉花糖。祖母收拾好细软,带上孩子,便随着那位替人送家书、跑单帮的先生;两个大人和几个孩子,风尘仆仆的日夜兼程,赶了十多天的路,才到达海港。到港后,又花了几天找船,然后出发去南洋找祖父。

船停靠在巴生港口,祖母花了近几个星期的时间,沿着巴生河往内陆停停走走,最后在吉隆坡的旧飞机场附件的一个锡矿场旁,找到卖豆浆油条酿豆腐的祖父。

从有记忆开始,祖母就是那一身装扮,暗色碎花七分袖上衣配一条黑色长裤,碎花的颜色只有黒灰蓝,不曾见过祖母穿红黄绿等其它颜色。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金丝眼镜,头发整齐的往后梳个发髻,身边永远袋着一小瓶风油精。

祖母喜欢我,常给钱我买糖果,顺便也要我替她去那家印度人开的杂货店买海军牌香烟。伯伯们知道了,很有意见,嘱咐我别再替祖母给买烟了,可是糖果好吃······所以祖母还是可以常常有烟抽。

一次发现,祖母竟然在吞云吐雾间暗暗抽泣,天真的小孩便跑去问为什么呀?祖母摸着我的小光头,哼一阙我听不懂的小调。

战争结束,百业待兴。房子没了,祖父只得东捡西捡一些建材,搭一间不耐热、不御寒、下雨漏水的小房子。幸好当时地广人稀,人烟稀少,可以在屋前种些蔬果,屋后养些家畜,熬过那一段早起打水晚上摸黑的日子。

因为要忙着过日子、讨生活、存大洋,所以暂时无法回家。接着新中国成立了,民国出生的大伯热血沸腾,要回故乡协助建设新中国。在一个蓝天白云高挂的午后,大伯离家,此去经年,从此音讯全无。

祖母其实很想知道大伯的生活过得如何?家乡的一切可好?无奈当时通讯困难,只能把家书一封封的往家乡寄去。可能是一场场的运动,也可能是大伯没有回去家乡,又或者是地址改了,反正寄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不曾回复。

后来,因马共事件,英政府收紧并限制人们自由出入中国,祖母从此打消回乡的念头,直至老去。

祖父在我小学时去世,灵柩停在二伯家。守夜的那个晚上,第一次看到祖母没有梳上发髻,她让灰白的头发披在肩上,扶着棺木轻声的在哭泣。出殡那天,她万分舍不得,拍打着棺木,唱出那阙故乡的小调:
“这儿山好水好,你为何舍得离去?你离去后,可会想念这山这水和留着这里的一切?”

那天的天还是很蓝,朵朵白云一会儿像大象一会儿像犀牛。祖母曾告诉我,故乡的云稀稀薄薄的,南洋的云厚厚重重。她的家乡就在那片稀稀薄薄的云下面。

对,就是远方那片薄薄的白云,我的故乡就在白云下。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迎春游戏通告

副主编在微信公众号企图造反!不过看看似乎游戏又好像有点好玩,有兴趣参与的读者可把图片、语音、文字发到邮箱xuewenji.my@gmail.com,我们这里再转发。

以下是微信公众号发的通告: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各位学文集的读者:恰逢初春,惠风和畅,我们想效仿古人流觞曲水、击鼓传花的雅兴,和大家玩一个游戏。

游戏规则:1.发送和初春相关的图片、语音、文字给学文集;2.第三位发送的读者,可选择下周游戏的主题,甚至可选择游戏的规则。

ps.下周日会把所有参与者的图片、语音、文字内容一起做一篇文章推送嗷~
大家一定要发送嗷~~晚安好眠

《渴望离开故乡的人》/驴子(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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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本背包旅人写的著作看过这样一句话:“旅行,是为了寻找一个回来的理由。”印象颇为深刻。回来哪里?这里系指故乡,一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

父亲的家乡在新山,父亲去世之后,我们便很久不南下了。曾听母亲忆述,父亲是约60年代只身来到吉隆坡的,先是在双溪毛糯学校当临教,后来转而在一家树胶园当书记。之后,母亲通过一位朋友认识了父亲,两人互生好感,结婚生下了我们。在那个时代,乡村发展少,父亲离乡背井来到吉隆坡,无非也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如今,父亲的老家已租借给人,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又存芥蒂,细述下去令人唏嘘不已。想来即使父亲还在世,恐怕他老人家也要叹息:“故乡,已回不去啦!”

在刚过的农历新年,我和家人驾车从吉隆坡南下到新山出席一位亲戚的女儿婚礼。这位亲戚有两个孩子,孩子从小送往新加坡求学,每天天还未亮已乘坐校车过长堤去邻国读书。孩子在新加坡的教育制度之下长大,回到家也是观看新加坡的节目。虽为马来西亚人,他们的思想却是新加坡式的。现在女儿(即新娘)在国外大学毕业,嫁给外籍人士,往后就是在国外落地生根;儿子也即将国外大学毕业,已打着如意算盘在当地找工作,再申请取得该国公民权。所以,这一次见了这两位曾经一起长大的亲戚孩子,下一次也不知会是何时了。

有一位朋友R,时时想着要离开马来西亚。我数番与他闲聊,听他说起对外国的无限憧憬,我忍不住一再提醒他:“外国不见得如你所想般美好,同样会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发生。再说,马来西亚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呀。”我又问他,难道他舍得离开家人到国外生活吗?他才坦言他与家人的关系恶劣,他对这里的家人已没有留恋,只希望能尽快到国外展开新生活。为了坚信自己的决定,他又是问神又是拜佛,然后喜滋滋地告诉我:“我去问神了,神也说我应该到外国发展。”

在我的脑海里,马来西亚是一个国泰民安的国家。我不是在卖花赞花香,而是以整体来说,她确是一个美丽、和谐、充满人情味的国家(尽管近年来发生好些事件使她饱受垢病,让我不得不改观)。她的天然资源丰富,没有连天烽火,人民只要肯努力工作,基本上衣食住行不成问题。所以,她又怎么不会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呢?之前在火车站偶遇一位中国游客,因为谈得来,我便趁机告诉她马来西亚种种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也以生为这个国家的子民而感到光荣,听得她好生羡慕。

近年来,托国内航空业的迅速发展,正好对应了亚洲航空的宣传标语“Everyone can fly”,越来越多的人民有机会出国旅行。出国旅行观赏美景、享受美食、升学等,已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还真的有些人,到了国外,因爱上了当地的种种,而决定留在当地,不打算回国了。所以啊,旅行,也是一些人寻找一个不回来的理由吧?

有一次我的旅行结束后,回国的飞机到达目的地时,机上空姐通过广播播报:“To all visitors, welcome to Malaysia and to all Malaysians, welcome home”。当我一听到“回家(welcome home)”两个字时,心里一霎那的感动,鼻子酸酸地几乎要流下眼泪。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并不是每个人愿意回来的。这里虽然是他们的故乡,然而他们心系他乡,宁愿不回来。

(照片由作者提供)

《年来腊味香》/伍家良(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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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届,总得张罗一些腊味,才能从幽幽的回忆里翻出那缕缕的年味,而这几年来,都爱回到老家的一家杂货店,去熏上一身腊月的油香。

这店啊,颇有年月,乃乡亲的旧识故友。日常的点点滴滴姑且不多说,特别的是,逢年过节,店里都及时地挂上应节食材,提醒大家传统的相承。尤其是农历新年,店前挂满了腊鸭、腊鸡、腊鱼、腊肉,再加上“一孖孖”颜色深浅不一的腊肠,一眼望过去,偌大的店面一片殷红晶亮,这还不过年了吗?

顺叔远远看见我,就咧着嘴向我招招手,迎上前来。顺叔是店里的老伙计,这几年来,似乎只在腊味上市时才看得见他的身影。他身旁的小妹,跟着他“学艺”了好几年,看来已出师了。开箱、抹油、招呼客人、解述种种的腊味,头头是道,不复当年的羞涩。

我挑了两条腊肉、几只腊鸭腿、一块封肉,再拎了数“孖”东莞肠、鸭润肠、鹅润肠。蓦地,看到铁架的一角,挂着十来条褐红色的“腊肠”,刚开箱,还滴着油,那不就是妈妈昔日爱吃的“金银润”吗?

小时候看着碟中的金银润,蒸熟后斜切成油滋滋的薄片,一圈颇厚的褐红色“肠衣”,围着晶莹透亮的“肉片”,不知如何下箸。听妈妈说,那可是腊味之最啊!甘腴味浓的腊猪肝,圈着香糯脆口的肥肉,每一片都能扒上好几口饭。以前家里虽然不甚宽裕,过年时总少不了腊味,尤其是金银润。买得不多,就两三根,妈妈都非常珍惜地半根半根地吃……眼前的金银润,油亮如昔,我买了四根,准备给姐姐送两根,一起缅怀这独特的年味。

到柜台结帐,谢老板亲切如昔,闲话家常了几句,问起:“祖屋还在吧?有没有回去看看?”轻轻的一句话,竟令我哽咽难语。自从妈妈离世后,我就不想回祖屋,不是不愿意回去,是不忍……屋里有太多的岁月痕迹,和那回荡了三十年的笑声。

我看着手里拎着的金银润,微笑颔首,说道:“今年的金银润看起来还真不错,没起价吧?”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该如何爱你,我的故乡——马来西亚?》/徐嘉亮(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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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看某个电视台播的国庆日广告,当中女主持人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马来西亚,我爱你!”不知为何,顿时起了鸡皮疙瘩。相信当你被问道:“你是否爱马来西亚?”答案肯定是爱。但如何去爱呢?没几个人能够回答,或许我们不曾想过该如何去爱?当我们还是单纯及懵懵懂懂的小朋友时,爱国等于唱国歌时要立正。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被教导爱国就得买国货,挂国旗。当出来社会工作时,爱国等于无数的疑问及为什么?甚至有人会问:“我爱国家,国家爱我吗?”你问笔者爱国吗?请允许我引用中国革命家陈独秀的一句话:“我们爱的是国家为人民谋幸福的国家,不是人民为国家做牺牲的国家。”

许多人都会混淆,爱国等同爱政府,我并不认同。马来民族有句谚语:“不认识,就不会爱上”(Tak kenal, tak cinta)。我个人认为应该稍作改变,换成“不曾付出,就不会爱上”。相信当年的美国肯尼迪总统也是这般想法而说出:“不要问你们的国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只要爱国如爱自己的孩子就行了!首先,大家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我国在各方面的成长如何?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似乎都出现停滞性成长。当中最大的因素是人才外流,庸才被重用。根据2013年6月联合国发表的普查报告显示,约有144万5千890大马人散布居留在全球各地,仅仅在新加坡就估计有104万4千994人。大马公积金局揭露,在2015年共有2206人放弃马来西亚公民权,人数比2014年增加23%。专才回流计划推行至今已数年,但是什么原因导致许多优秀的大马人才流失呢?最近,逾三倍汇率的新币,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令不少“马劳”前仆后继,“披星戴月”地涌入新加坡。扪心自问,马来西亚的政局乱象,世界闻名的“一个马来西亚发展公司”贪污丑闻,日益回教极端化的政治动态,令许多有识之士心灰意冷,甚至是绝望。更重要的是,马来西亚是否已经准备好,摒弃官僚主义、贪污弊病、裙带关系,接受不同肤色、不同宗教的人服务?”

今天大部分的双薪家庭都会把孩子托付给保姆看顾。如果发生问题,第一时间就是换另一个保姆。如果你觉得我国的中央政府当了太久的“保姆”,或是过度依赖搞“民粹”的希盟州政府,因为沉湎在赞美的声浪中迷失焦点,甚至以为自己的领导十全十美而忘记了本身的责任,请爱你的国家,执行你的公民义务,好好把握手中的一票!

身为家长,我们会主动关心孩子的一切。你当了马来西亚人多久?你对马来西亚了解有多深呢?扪心自问,我们曾经主动去了解宪法,认识各民族的文化及生活习惯,关心国家的时事和政治课题吗?假如连我们都不闻不问,谁该去做呢?

生长在一个大家庭里,总会有一些纷争。每当孩子争吵时,我们都会告诉他们“家和万事兴”。有时候,某些人会趁机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以便浑水摸鱼,捞取个人利益。对付这种败类有两种方法,一是把他赶走,二则是完全不理会他!在我们的国家里,同样有着这样的小人,总是打着种族及宗教的旗帜,捞取政治本钱。可悲的是,“一个大马”的大家长不但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甚至鼓励下属参与355法案大集会。唉!马来西亚的前途,哀哉!

此外,我们的孩子外表得干干净净,品行良好,要有好的名声,如果能出人头地,那就更棒了!对于我们的国家也一样,每个人都有责任去爱护我们环境,珍惜国家的资源。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一意孤行地要建稀土提炼厂,核能发电站而罔顾了环境的破坏及污染,是大错特错的!至于让我国成为世界闻名的“一个马来西亚发展公司”的官员更是应该被提控,而不是替他们掩盖事实,草草了事!

各位,为了不让马来西亚“全倒”,我们爱国不应该建立于形式上的表达。每个人都应该了解自己的权益及责任,做好本分,以便为国家带来革命性的突破!切记:凡事别只看到坏的一面而忽略了好的另一面,我们的故乡,美丽的马来西亚需要你!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猪肠粉、肯德基、振商蛋糕》/杨晓红(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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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肠粉

在台湾,没有猪肠粉这一味,吃猪肠粉,名称这麽血肉的面食,听起来就不美味。或者台湾的港式肠粉,算是勉强接近大马式的猪肠粉。这味只有回家乡才有的味道是过年回去必吃的美食。

有一次新年回去,家婆正烦恼买什麽早餐时,我请她帮我买猪肠粉就好。执行力极高的她,真的每天供应猪肠粉,我吃了快两个星期的猪肠粉早餐,依然美味。

好朋友梅君这样向别人介绍我:“三条猪肠粉,一件腐皮,芝麻多一点。”第一次被人发现,为了省钱,都挑大的算计,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很爱腐皮。然后,好朋友文莉,就会抢着帮我买单。

我的猪肠粉就淋上浓浓的甜面酱,甜甜的人情,好朋友就是这种风味。

肯德基

几年前,台湾肯德基决定停卖原味炸鸡,改以脆皮炸鸡为主,最招牌的原味炸鸡进入历史。所以肯德基原味炸鸡成了回家必吃美食之一。

20年前要离开吉隆坡去台湾之前,想带80多岁的老奶奶去用餐,问她最想吃什麽?她回说:肯德基。我扶着从小就跛脚的老奶奶,慢慢地坐上车,开车到肯德基吃炸鸡。开车时,我还问她,怕不怕坐我的新手车?她很诚恳的回说:不怕。当时就这样战战竞竞完成一顿午餐,我们俩婆孙独享原味炸鸡,很美味很满足。

这是我唯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老奶奶吃炸鸡,当时將要远赴台湾,想留着与老奶奶的回忆·····原來妳爱吃肯德基呀!

振商蛋糕

近半山芭街场有一家蛋糕老店——振商蛋糕,它卖的是表面铺满用人工色素做成的玫瑰花造型的奶油、外围粘着许多花生碎粒的圆形生日蛋糕。小时候只要经过振商蛋糕店, 妈妈就会买给我吃。

这几年回去,特别爱吃这充满色素的蛋糕,不让小孩吃,因为色素多,只有我自已独享。先生还笑说,平常不让小孩吃人工色素,现在自已却吃得那麽鲜艳?我说,吃这个蛋糕有特别的幸福感,就是会让我想起妈妈的样子。

半山芭街场商圈现在演变为缅甸街,振商的老板和师传都是六、七十岁的老面孔了,不知这份古早的味道还可以保持多久呢?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热带骨子里的大红色耳罩》/郑敬璇(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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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天色渐晚,而我此行只想喝个下午茶。毕竟是热带长大的骨子,不能接受下午三点的日落。

忽然想起那些炎热的午后,和家人在豪华茶餐室喝下午茶。那时的我吃的是炸香蕉糕、传统烘面包,和我最爱的Goodday包装牛奶。唉,环境卫生和餐厅用具当然是一点也不讲究。本来透明的杯子被用得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人海闹哄哄的一片,没有半刻宁静。聊天呢,就要敞开嗓子呐喊才能听见。火热的天气,烦躁不安的不仅仅是我们,就连茶馆的小伙子也是焦急得很:东边那角落的小孩汤匙又掉了,后面那桌的老伯要点菜呢,窗口边的大婶叫结账叫几次都火冒三丈了。小地方的平民百姓嘛,过着不怎么样的随便生活。肮脏一些,凌乱一些,荒谬一些,日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爱丁堡的圣诞节要到了,我在餐厅的暖气里躲避揪心刺骨的寒风。路人窗外走过,挺着漂亮的鼻子,透着蓝光的双眸,撒着一头金发,上着一脸浓妆,多么神气。背着瑞典Kanken,披着棕色Zara,围着苏格兰开司米山羊绒,穿着马汀大夫长靴,他们正自信地、紧凑地往成功的方向迈去。炯炯有神,自信满满,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似乎没什么能让他们惊慌失措。前面有经济,后面有政府,社会种种政策和福利,贴心地服务着,给他们指路,给他们保障,给他们机会。从小到大,他们的世界围着个人主义旋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种种义务,而是安全快乐平等自由等种种权利。他们亲切地停下来和你寒暄,他们伸出援手乐于助人,那不是仁义之邦的大度,而是富足温饱后有余的善良。那种胸有成竹的生活步调,不禁让我想起懒洋洋的居銮午后。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崇洋派青年,但或许我真的爱上了这里的富足美好。这样说不免觉得俗气,更严重的,是背叛了文人雅士所谓的爱国节操和思乡情怀。有个到中国留学的朋友感慨说:居銮真的容不下她的未来。唉!年轻的我们哪个不梦想着花花世界的闪烁远大。纵身一跃,我们很有可能成为逐鹿商场,割据一方的佼佼者。手里握着大好前途,又何苦委屈于故乡的狭隘呢?居銮的人们,昨天在这里,今天在这里,明天也会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安居乐业,低声下气,过一辈子就是了,也难为22岁的我们。如果未到而立之年就容许自己得过且过,也未免太辜负人生了吧?

写了这么一段,我试着说服自己:良心并没有不安。但你们没察觉到吗?那股吸引力?哪怕只是淡淡的,细语的,在心中吱唔的,牵引你回家的吸引力?是热带骨子里的爱国基因在说话?写了很多心情随笔,希望可以通过扪心自问解决这种矛盾,可是抱歉,我依然没有答案。毕竟,我找到了属于爱丁堡的我。在爱丁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每个人都自然地流露着他们的故事,像这座古城,毫不犹豫地流露着对历史的自豪。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戴着大红色的耳罩,沙黄色的围巾,我要勇敢地闯荡,去探索世界各处的风光,去琢磨内心深处的情感,还要不自量力地去思索如何为这世界增添一道风景。在这个褐色灰色石块砌起的古城中,我用鲜艳来回应它的怀旧。爱丁堡说:没有必要盲目跟着时代流转,不要忘记前人艰辛走来的路,也不要辜负我们今日的存在。我没有深切的明白,但还是很喜欢听爱丁堡说故事。

漂亮的服务生给我点餐,言谈举止间流露着满满的本土热忱。我彬彬有礼,想象自己是英格兰的贵妇,真有趣。临走之前,她说很喜欢我大红色的耳罩。是的,我也很喜欢。因为这是我鲜红的个性。只可惜在故乡不能戴。没有理由戴,也没有人欣赏。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概念故乡》/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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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杭州人,但是我的籍贯要写绍兴。因为父亲是绍兴人,那么故乡也应该是绍兴了。

老底子绍兴斗门朱储村的大屋旁边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小路那边就是一条河,在河与小路之间狭长的河堤上,有两间狭长的小屋,那就是我的父亲及其伯伯两兄弟的老家,也应该算是我的故乡了。

对小屋的记忆,小时候有两次,一次大约是与父母亲一起去参加大屋里本家奶奶的寿辰。那时的我,只有6岁吧?对小屋的记忆不深,对小屋旁大屋对面的坟墓野地很感兴趣,因为在墓地能找到“茅珍珍”,一种植物。它未开的花穗裹在细长的绿叶中间,白白的,毛茸茸的,可以吃,不过没有味道,咀嚼起来只有那种柔嫩、并拂绕口腔的感觉。钻在墓地之中,去寻找茅珍珍,会忘了时辰八字,少不得被妈妈呼叫责备。其次是小屋右边的河堤上,有一棵无患子树,常常被称为肥皂核树。它的圆圆的果子,听说可以当肥皂用,很好奇,拣了不少。不过用它洗衣服,泡沫很少,不好玩。

第二次,是我上大学的一年寒假,陪妈妈回绍兴办事,在小屋过了一夜。晚上听见屋子墙外河面上行船的摇橹声,吱呀,吱呀的,还有在大橹下、船头破水的梭梭声。早上,阳光从木板窗的缝里挤进来,明亮地挺直地穿过我头顶的帐帘,斜刺破屋内昏暗的空间,牢牢地定在小屋另一边的石板墙上。水滴石穿!当时我就想到这面石头搭成的石墙,总有一天也会被这缕剑也似的阳光射出一个洞来。起床,用一根木棍拄起木板做的小窗门,阳光瞬间照进小屋的那种穿透的感觉,现在想来,觉得很幽远,又觉得很亲切。

现在小路这边的大屋还在,大屋的主人是我们本家五代之外的叔叔、伯伯。他们有六兄弟,有的在上海,有的在香港、美国。因为给当地村政有所捐资,所以大屋得以保修,留存。而小路那边的小屋,主人无力资助当地父老。一旦当时免费居住的远房亲戚搬离,很快就塌圮一地。有用的石板被人搬走,无用的泥石东一堆,西一堆,很快就被雨水冲入河里,回归大地。记得文革以后,生产大队曾把两间空无一物的小屋还给父亲。当时,母亲急于询问满屋的橱柜桌凳和床榻哪里去了?父亲则懑懑地说:大屋尚在,祖宗有安息之地。这破旧小屋还拿来作甚?

小屋荡涤无存,这故乡还在吗?有时候真的想不通,父母亲已经在杭州居住一生,故乡已经没有一人。我生在杭州,长在杭州,杭州是我的家乡。但这籍贯为什么还要填写绍兴,这样填写有什么意义?家谱还兴吗?

故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具体物象的存在,只是耳边一种水声,眼前一抹阳光。声无形,光无踪,确切地说,故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罢了。

如今在这个流动的世界,想必许多人心中的故乡也渐渐地变成一种概念。

一天,一个出租司机是个河南壮汉。闲聊之中,知道他已在杭州买了房子,在杭州已经居住了十几年。故乡是河南焦作乡下。问他还回去吗?他说,父母已经不在了,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杭州是我第二故乡,第一故乡在梦里也难得出现了。

是啊,很多人的故乡都渐行渐远了,很多人的心里,故乡只是一个概念。

摄影:Nick Wu(台湾)

《故乡的记忆》/谢国权(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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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故乡,于我总是情怯的。

认真算起来,我祖上落脚南洋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吧。三十年为一代,也就算得上二到三代。从父亲的黑白旧照上看,入眼的都是黑树白天、亚达屋,渔港景象,旧时世界待在从容黯淡的光影中,在在不老,和今日小小的现代城镇七彩纷陈的外貌相比,不尽是一个模样。在那小小的寂静的地方,我住过几年——那也是听说来的,能唤得回的记忆几稀,我也实在说不清故乡的模样。

故乡,是后来从叔辈处打听回来的,别人的江湖。

一条芭内街,是公公、父亲和乡里议事的所在,海产公会是姐姐幼儿园上课的地方。那里除却公会那一方挂匾,我依稀记得街道对面是父亲过去活跃一时的篮球场。父亲,据后人追忆乃青年俊杰,风姿英发,潮语土话说“热死”多少城内少艾。从照片中看,他的眼神有种五陵少年不屑的霜气。练得虎背熊腰,年纪轻轻,却蓄了老气的小胡子。横竖就看不出昔日的风采,权当是叔辈们怀念哥哥的想象。婆婆在邻村相中我妈,带硬挟软地就让父亲应了这门婚事。盲婚哑嫁,我妈没怎么操办就嫁进门来了。当时婚礼急办,外婆病重,怕撑不久了,赶着就把妈嫁出门。我妈出门那天,外婆卧病榻上,强颜握着我妈的手。我妈哭红了眼。结婚那年,他们年方二十。

农家事忙,婆婆持家勤俭,我妈是贪黑摸早地忙,小时候我多靠邻家好婶照应。她老人家的孙女柔柔,亦是我儿时玩伴。后来不知怎么辗转,三十年后她竟嫁到瑞士去了。那日初五,姑姑携来稀客,说是我妈少时识得,关系是牵丝挂缕的,一时也弄不明白。后来说起,才知道是柔柔的母亲。记忆紊乱,当时听了,再回想却怎么也对不上?打听才知道,她生下柔柔数月后,逃家出走,追寻自由理想去了。我幼时认识的柔母乃另一人。柔柔的生母也不知是哪里蹦出来的精魂,偏偏沾染了徐志摩的习气,隔着这么长远的时空,也禁不住她。那天从她手机见到柔柔的近照,一圆脸小妇人,怀中一个小洋孩子,眉宇间又有点华人的狡黠。我认识的柔柔,只比她怀中的孩子大不多少。

然后,就只是家里和庭前的景象记得住。由于靠港,老屋都是高脚架着建在沼泽地上。门前摊一大片的横木条约莫三四十尺长,壤接一个小猪圈才到横跨的马路。屋内的板条地板缝隙难免,卧躺在上面,常常扑面灌了一口咸咸的冷风,掺杂着潮水、鱼儿和海草的味儿。晨起是冷得连门都不敢出的,哆嗦着跟在父亲身后到猪圈去,临近就听到猪只骚动厮撞的声音。长相落拓的长工“屠猪叔”早等在那里,吆喝着,准备长刀、饲料······直到很多年后再重遇屠猪叔,他竟意外地长精神了。神色宴然,不显老,有种时过境迁的淡定。据说中间嗑药戒毒,后来皈依基督,才得重生。几番照面,却都缘于亲友的白事。真个犹豫相见好。

公公当时是一方村长,家里墙上是带配枪的。听说,公公暗里亦是地方上洪门帮派的第二把交椅,父亲是他倚重的儿子。海产公会是他们爷俩领乡亲们办公议事的地方,那里就是小公瑾的赤壁、谢玄的淝水,据不可靠的说法,父亲当时已经主持地方会议,英文潮语相杂,众儒不无折服。真是江山如画,一时豪杰。

父亲的意外身亡,让公公一夜白头。灵柩借了海产公会那里,供亲友作最后的吊唁。这地方有他们爷俩最好和最后的回忆。

后来,我们一家迁移到隆市来。我年纪这么小,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口乡音,至今不改。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