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与负债——你的汪星人花你很多钱!?》/郑嘉诚(新加坡)


刚读完罗伯特·T·清崎的 《富爸爸,穷爸爸》,里面最重要的观念就是对资产(Asset)和负债(Liability)的区别。“资产”是会不停地放钱到你口袋的事物,“负债”是不停地从你口袋中取钱的东西。根据理财网站iMoney在2014年刊登的文章显示,如果想买狗狗或猫来当宠物,请先准备RM3000左右,然后一年RM4000的维护费。这么看来,宠物是“负债”咯?

从小到大“养过”不少东西,像是辣椒、大葱、绒毛狗、仙人掌,就是没有养过大家普遍上在养的汪星人和喵星人,因为妈妈总是说“玩的是你,养的是我”。看来我们从小到大的坏记录,决定了我们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不可能有机会和汪星人与喵星人交手了。

可是父亲不同,毕竟是一家之主,所以要养几条鱼不是问题。当时应该还在初中,现在摆放书橱的地方放了一个超级大鱼缸,几乎每个星期父亲都要花费大约数小时在帮他的金鱼换水“冲凉”。父亲自称小时候是 “Kampung Boy”(乡村长大的小孩),很喜欢养斗鱼来打架,所以对养鱼有不可磨灭的情感,或许还是一种乡愁,对过去不复存在的乡村生活的乡愁。遗憾的是,家里那群金鱼体弱多病,最后陆陆续续过世,剩下的就连鱼缸一起给了父亲的工人。

第二个和我比较有缘分的宠物应该就算是女朋友的贵宾犬了吧。他的名字叫做Latte,因为毛发的颜色像拿铁。女友家中三个女儿,加上对“独子”的万千宠爱,于是他变成了小霸王。平常除了以行动、撒娇和咆哮要求好吃好住之外,稍微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发雷霆。

这样从理财的角度看来,养宠物确实是负债。因为,从买鱼缸、金鱼、饲料、金鱼们的家私都是不小的开销,而且换水所花费的时间等都是相当可观的机会成本。养狗呢?也很夸张,从最基础的狗粮开始,还要准备给狗狗看医生、打疫苗的钱,如果不在家的话,汪星人的酒店花费更是让你荷包大出血!而且,这些花费在宠物身上的开销都不会有任何回酬,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当我看到爸爸嘴角上扬在看着鱼儿游动,不知是否鱼儿唤起了童年时身为Kampung Boy的欢乐时光,即使换水对他来说,都可能是种甜蜜的负担。看着女友父亲,每天放工回来,最热情欢迎的就是那只Latte,辛劳立即减缓不少。

对主人来说,他们投资时间与金钱的回报,就是心灵上的满足,甚至有研究显示,养宠物有助于长命百岁。因此,对主人来说宠物是金钱与时间上的甜蜜负担,感情上的温馨资产。当汪星人或喵星人在身上撒娇讨关注的那刻,相信大家都觉得这种投资回报率是无法计算的。

*以下是iMoney对于在马来西亚养宠物开销的统计:https://goo.gl/zSfbtt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是男是女,性别已经不是绝对》/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是男是女的性别问题,有时谁也说不清楚。小时候听妈妈唱歌谣:“观世音菩萨,一张女人脸,一双男人脚。观世音菩萨,一颗女人心,一身男人胆。观世音菩萨,……”。

佛经说观音是随释迦牟尼成佛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男神,被称为“善男子”,《华严经》里称其为“勇猛丈夫观世音”,观世音在藏传佛教中,是藏族的创始者,养育了藏族男女,又保护了藏族男女,地位非常高,担负了藏族儿女养育和保护的双重责任。我觉得观世音是即男即女。佛教在东汉,传到了中国大陆,中原大地的巾帼女子觉得应该有一个保护女人的菩萨,观世音长得那么漂亮,又慈悲为怀,她必定应该是个女的,于是观世音就纯然是个大慈大悲的女神了。在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如来佛像背后,还专门有块高高的壁画,阐述了观世音原是庄严施主的三女儿妙善,后来出家修行成佛的故事。观世音到底是男是女?庙里的和尚师父认为:菩萨是圣人,无所谓男性女性,无男女之别。你认为是男的,他就是男的;你认为是女的,她就是女的。所以你怎么想,观世音的性别就是怎么个了。多么随意的想象!宗教也很自由和浪漫!

化身性别的转变对万能的菩萨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在现实世界中,不同性别功能的转换也一样天然的自由地在单个性别个体上存在着。比如歌手,几乎家喻户晓的歌坛上层出不穷的双声带歌手。如男唱女声的:台湾的黑白郎君凯文、大陆北有李玉刚、南有霍尊;女唱男声的:湖北的陈娟,安徽的李莉,山东的潘倩倩。只听他们的歌声,你就分不清楚他们的男女来。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你会以为是男女声对唱,其实是一个男人在唱,或者是一个女人在唱。

平时常听见大人埋怨孩子的话:怎么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像个男孩子。其实,男孩子又应该怎么样?女孩子又应该怎么样?现在男人可以变性为女人,女人可以变性为男人,世界上的变性人数已经在五位数以上,所以性别这个词,是男是女,绝对是相对的了。

从前,比较男人能干还是女人能干时,女人总以男人不能生孩子而取胜。然而如今:托马斯(Thomas Betty)就是世界上第一个能怀孕生孩子的男人。托马斯20岁时,经过变性手术,告别了女儿身,成为法律意义上的男人,与妻子南希居住在美国俄勒冈州本德市。他们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南希的子宫已经切除。2008年7月,托马斯为了替代妻子怀孕,停止注射男性激素,并求助于人工授精,生下了一个女孩,名叫苏珊。

托马斯的做法,引来了社会一阵舆论。有专家认为他破坏了生物本质意义,违背了伦理,但也有人认为这是科学允许下的个性自由,托马斯是个伟大的父亲。听说,托马斯在2009年6月和2010年7月又分别生下两个儿子。

世界上男人生孩子不止一例,据说在英国、在德国都有生孩子的男人。

且不说这是违背了人类性别的本质意义、违背了人类伦理。就是男的、是女的这一性别本身来说,已经是没有绝对的性别区分了。

不过值得思考的是,这几个怀孕的男人倒都是由女性变性过来的的男人。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之乎者也》/彭怡云(台湾)


台湾内政部统计,截至2016年底,台湾廿岁以上、四十岁以下人口,有高达四百四十万人未婚;时至2017年七月结婚新人仅有八万八百七十四对,远较前年减少五‧二一%(摘自〈自由时报〉电子版:https://goo.gl/Nu37dA,2018/04/27)。量化数据趋势确实显示台湾社会遭遇“晚婚不生”和“不婚不生”的危机,然生儿育女,看似天然,对处在经济高压和自我实现的台湾现代女性却是人生的十字路口。

通常想明白这件事时,往往得面对无法自然受孕的现实,更遑论,超过四十岁仍想当母亲的女性来说,已是一种身心的考验。就生理结构来说,男女没有公平或对等,然女性是否通过成长更了解自己的特质,并进而接纳自己,与在职场上的表现,皆是通过外界(含两性)的互动,来确立自我和寻找归属。可是,成长中的探索,如何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以及在人际关系中拥有归属感,又不失去做自己的平衡,实为面对存在的一体两面。

渴望当母亲的女性,以及渴望拥有二胎的女性,常挤满生殖医学及试管婴儿的门诊处。无论是预备冻卵,或者是期待怀孕,总避免不了定时喷鼻药、排卵针的注射,还有抽血及照超音波观察卵子的流程。只是,试管比冻卵又多了植入受精卵的手续。游走在身体和情感抽离的生物反应,早就无法用辛苦二字形容,因例行的医疗行为,只为怀孕这一终极目标服务。然这趟旅程,也是连接自己与母亲,以及连接自己和儿女的脐带。

听了许多经历试管的母亲分享后,颇好奇当同处在实验室的孕妇和受精卵,可曾想过彼此的感受?说实话,二十岁的我,特别迷恋芥川龙之介在其短篇小品《河童》,所创造充满戏谑的河童文明。尤其是,尚在母亲肚中的河童,竟可以对父亲说:“我不想生出来。”然,预备成为高龄母亲的此刻,想以台湾歌手苏芮《奉献》的歌词: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不停地问,我不停地找,不停地想……来回应我的伴侣,我的父母和我未来的孩子。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见树不见林》/李名冠(马来西亚)


当一切见“性”不见“别”,诸多的思维付诸东流啊!蜩螗人世,有阴必有阳,有正须蕴反,正反相荡相激,图的是更高层次的“合”(或“和”)。这是辩证法,更是不可或缺的积极意义的思维升华。

“性别”啊“性别”,其旨在“别”而不在“性”!

子曰“食色性也”,这是人类的本性。饿着肚子,头昏眼花,旋即万事坠荒唐,难以赘述。而无论旷夫怨女之“旷”与“怨”,那是性,正是人类自从亚当夏娃误食青苹果以来莫可奈何之“规律”。庄子说“物物而不物于物”,而纯粹逐“性”,正是受制于形而下的牢笼里,像野狗当街基于本能的自然“野合”,观者唯能付之一哂,何必耿耿。人与“不知义者”(禽兽)的差别,似乎只剩一“耻”。

个人并不反对逐性主义,在人文科学的思维里,“天理”与“人欲”的界别,朱熹先生那里早有很清楚的论述。现代人不爱读古书,把先圣超乎寻常的精致思想当成“响屁”,任之流水。逐性,我们在床上应当像禽兽一样(明末清初的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有精辟的论述)。然而在床外,且别受制于“床”,该“荒唐”时且荒唐,该“思辨”时方思辨,且莫流连混淆,混乱视听,把文艺歌曲“我在船上等你”唱成“我在床上等你”!!

男女之间,最重在“别”!肯定并尊重有“别”才能辨,能辨方能知,能知遂能容,能容方能成其大。男人与女人,相爱相知相敬相容相别相生相让,这样,才可以相恋相爱相处相惜相重相苦相乐,过着甘苦与共的“小日子”,而且共同造人!梁鸿之妻虽长得奇丑,然其能受名士梁鸿青睐的原因,并非后人荒谬的杜撰,而是一个“敬”字。“相敬如宾”的佳话仿佛只停滞在古代文学的典故里!

性与爱之间,现代声色男女“因性而爱”或“米已成粥不得不爱”的无奈,造就了无数惨痛的“七年之痒”与忿恨怨偶。人啊!既急需要爱,又不懂得爱;胡乱相爱得来,却不知如何维护爱。爱来爱去,爱变成“害”,更是“碍”与长叹的“唉”!!(现代人则是‘相敬如冰’,最后导致‘相敬如兵’,上衙门闹离婚去!)

性与爱,是一门极其重要的生命学问,中学学校隐隐闪闪的避讳,大学生未经学习与理解就直接“实验”,造就的是对爱与性彻底迷失的新一代!爱与性,徐岱教授认为,“与现代消费社会中男女情爱大都以身体的吸引为基础不同,‘梁祝爱情’中的身体因素虽然存在,但却处于一种相对淡化的背景。……不是出于传宗接代目的而产生的肉体本能冲动,而是心灵间突破生命个体的精神需要。这不是指在爱情中身体不重要,而是强调在真正的爱情关系中,身体已不单是生理现象,而是精神化的存在,是灵与肉的载体。”

邂逅,是前世修来的缘;相爱,则为今生至真至诚毫无保留的付出、理解、欣赏、尊重、共同成长与无怨无悔的承诺。更重要的是,了解“性”之“别”,千万不要企图迫使另一半“符合自己的要求”,不要让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与白马王子的“幸福生活”误导(他俩还为柴米油盐而折腾呢!)。

性别,知别能别才可以知道什么是爱与性!

祝福天下有情的都终成眷属!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你为什么在抓头?》/练鱼(马来西亚)


“你为什么在抓头?”

“在想这个月的文章内容……”

“题目是什么呀?”“性别,Gender。”

“Wow,这个题目很dry 哦!”

“我也有同感,所以一直没有灵感,不知该如何下手。懊恼死了。”

“上次你不是读了一本写很多女孩子的故事的书?你写书里面那些男孩子女孩子的遭遇,会不会有趣呢?”“哪本呀?”

“有红色硬盒子装着的那一套。”

“写论文咩?那是一部大书!要有一定的功夫才能下笔,我自认功力尚浅,无法胜任。”

“哎呀,那我问你,男女主角最后的结果怎样?”

“男一和女一乃青梅竹马,私下相互认定;可最后男一却娶了女二,女一伤心欲绝,哭死了。”

“如果这个tragedy放到现在,你觉得女主角会死吗?”

“假设性问题,很难判断。不过不死的可能性比较大吧?现代的女生接触人比较多,常言道:青山依旧绿水长流。死了一了百了,不死的话,还有无限可能呢!”

“在旧时代,无论东方西方,女生都是比较弱。”

“对对。”

“你看,如果你照着这样子写下去,就可以把你的article交上去啦。”

“你想得美,版主才不会轻易接受这种‘交差文章’。我们要文以载道,要有良心,要用心。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很麻烦呢!刚才的什么男一女一的,他们叫什么名字呀?”

“贾宝玉and林黛玉。”

“你不是说过还有其他四本同样有名的古代小说吗?依照同样的方法,应该就可以继续写你的article呀!”

“总共才四部,除了刚刚提到的〈红楼梦〉外,其他的是〈三国〉、〈水浒〉和〈西游记〉。但是这三部又会和性别有什么瓜葛呢?”

“OK。你想想,那本骑马打仗的书,有什么女主角吗?”

“想想好像没有……呃……貂蝉啦、大乔小乔啦、刘备的老婆啦……。没了,想不起其他的了。”

“想不起名字的不算重要人物,所以只有貂蝉啦和大乔小乔啦两个女主角?”

“貂蝉、大乔和小乔三个。我想她们也算不上女主角吧。”

“那本〈水浒〉呢?有女主角吗?”

“〈水浒传〉别提,一班臭男人流大汗在喝酒打架、杀人放火,只有几个女生过场跑龙套,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

“最后那本〈西游记〉呢?有没有女主角?”

“哈哈,一个人和几只妖怪旅行,哪有什么女主角?主角就是那位和尚和一只猪、一只猴子、一条鱼精。”

“完全没有女生?”

“想想还是有的啦,有白骨精、蜘蛛精、女儿国…”

“女的都是妖怪?”

“也对,女的都是妖怪。嗯,这个有趣,好像可以发挥一下。”

“所以,你顺着这样子写下去,就可以交article啦。”

“哇塞,今天如此好呀你,谢谢啦!”

“没事的,记得问那个赶蚊子的肥皂,家里的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性别 游戏 NPC》/李光柱(中国)


性让人苦恼难挨,性别让人脑洞大开。就像一个游戏,只要确定一套底层规则并自觉遵守,就可以把人玩到死为止。有那种生来没有性别的,面对着一帮有性别的人,陪他们玩真是生不如死。性别只有被随时公布才有效。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喜欢随时公布自己的性别。女性比男性更多地公布自己的性别。事实上是因为女性的上身特征让她们隐藏性别的成本太高。即便如此,大部分女人也只向小部分人公布自己的性别,以此保证自己在游戏中的安全。只有小部分人会向大部分人公布自己的性别,比如政治家和明星。明星因此成为性别规则的代言人。而正如游戏规则不仅仅是由游戏设计者制定的,更是由那些高阶玩家定义的,明星也在定义性别。

试想,明星如果没有性别感会怎样?整个规则会瓦解。可惜今天大部分明星已经成了NPC(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控制角色),NPC against of themselves,NPC of money。性别种种,好像就这么定了。也许这不是坏事。至少性别让生殖这件事变得更容易了——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理解了。性别似乎也让爱情这件事更容易了。可是,如果一个青年爱上一位中年lady,他到底是作为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呢,还是作为一个青年爱上了一位中年呢,亦或只是新鲜肉体渴望成熟肉体的茉莉花般的香味呢?我肯定是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此刻我内心却是一个少女,渴望一个中年美妇人的爱恋,却又怯于吐露对她的爱恋。可她也正如一个少女,她虽经历过婚姻,经历过隐秘的婚外情,经历过一个又一个痴缠的夜晚,浓睡不消残酒,却仍绿肥红瘦,海棠依旧。我可不可以以少女的身份爱她呢?她能不能爱我如爱少女呢?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我手握她的双乳,她掌托我的脸颊,call me美人儿… 所以,人不能在现实中玩游戏,因为人会与自己为敌,那么游戏注定会危及自身,难以为继。动物可以在现实中玩游戏,因为它们永远不会与自己为敌,永远安全。有哲学家说,人只有在游戏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那那个游戏肯定不是现实中的游戏。在那个游戏中,我可以变成一个女人,变成一只宠物,变成一把刀,变成落叶,变成石头,只要能让我继续爱你,变成NPC我也百分百愿意。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互联网社交时代的政治》/江扬(中国)


互联网彻底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今天,网络社交也成为人们的主流沟通方式。远程交友在过去亦不罕见,书信交流即是远古时代的虚拟社交。只不过,今天的网络社交让一切都这么实时,时间的挤压导致空间也极度微缩,远在天边的笔友恍如近在眼前。由此,村里的狗蛋得以跳出传统固有的社交圈,抛开隔壁的翠花或者小芳,转而去勾搭城里的紫涵与子萱,乃至地球村另一头的Jenny或者Catherine。而这种艳福,一向是只有传统的贵族或者官二代们才可能憧憬的。

可以说,在互联网社交兴起的初期,我们更多体会到的是平民的狂欢。与后现代草根乱舞的精神一脉相承,底层人们在互联网时代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夜成名与身败名裂都司空见惯,并行不悖。大量来自底层的诉求可以经由互联网迅速直达天庭,公共事件在每一秒都会发生戏剧性的转变。来自草根、并为草根发声的自媒体获得了不亚于主流媒体的关注度与影响力。只要姿势正确,任何人都可以吸引足够的关注,乃至颠覆主流。于是人们惊呼,这是属于平民的时代。互联网媒体进一步解放了现代人的天性。人们乐观地期待,在互联网的推波助澜下,人类苦难的历史可以早日终结,民主、平等、自由的美好世界可以更快地降临人间。

然而,历史总是充满了然而。早期互联网社交的平权景象之后,是政治与资本的狰狞潜伏。当人们天真地以为自由无形的互联网可以摆脱传统的有形管控与资本纠缠之时,却没有意识到无线的网络仍然需要物理网线的连接,去中心化的网络生态也离不开来自云端的引力。而且,互联网社交看似松散的人际关系的另一面是犹如集中营般的人际交往,所有人都在使用Google搜索,用Facebook交友,用Twitter发声……人与人之间的时空距离被无限压缩,这反而为暗黑政治与肮脏资本提供了求之不得的便利。于是,我们看到,不需要如FBI那样神通广大,各国政府就可以轻易监控各自公民的个人信息;Facebook一旦发生信息滥用,整个世界都会受到波及。互联网社交形成的大数据不仅可以成为资本谋利的手段,更可以辅助政治作恶。当我们赞叹互联网在“阿拉伯之春”中发挥的巨大作用之时,更无法忽视如Google、Facebook在看似民主的选举中对于民意的潜在影响乃至操纵,以及更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存专制国家的网络集权管理,这些都不免让人对互联网社交的光明前景心生质疑。

因此,又回到了我们古老的“工具论”命题,技术终究只是工具,使用工具的是后面的操盘手。这与美国社会拥枪与禁枪的辩论如出一辙。枪自身不会杀人,枪手才会致命。但毫无疑问有了枪之后对人类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未有枪之时。互联网社交网络放大了社会中的不同意见,强化了对立与差异,造成了社会的撕裂。早有社会研究表明,看似开放的互联网并未导致民智大开,乌合之众在互联网社交的作用下更加乌合。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只愿意与同种人社交。练功的上了网照常练功,拜佛的在网上也愈加虔诚。这都是在互联网时代愈演愈烈的状况。只不过,如果说禁枪在广泛的讨论之后还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那么互联网社交是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的趋势。无论如何凶险,身处其中的我们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学会用枪,想方设法地用它来自卫,用它来抗争,因为周围人人都有枪,你无路可逃。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忆外公》/宫天闹(马来西亚)


看到《照片》这个主题,我首先会想到我的外公。我的外公很喜欢摄影,再加上他也是一名记者,所以常常都会带着照相机。他还有一点让我非常佩服,就是他有一间暗房,会自己冲洗照片。

我小时候非常顽皮,记得有一次,我趁他不在家时,去书房拿他的相机玩,然后找我妹妹充当模特儿,在家里各个角落胡乱拍一顿。要知道那年代还没有数码相机,当时的相机是需要菲林的,拍一张,就少一格。我想大概有拍了十张照片。其实过后我的心里是很害怕的,我怕他洗出来后,发现有些照片不是他拍的,会很生气,然后我可能就要挨打了。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过了几天,他把我所拍的照片拿给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说我拍的不错,当时真的吓死宝宝了。不过,经过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拿他的相机到处乱拍了。

当我渐渐长大,他当然也渐渐老了。可是,他每一年的农历新年,都会要我们去他的家,拍一张全家福。去年的农历新年前夕,他老人家百年归老,可是每年拍一张全家福的传统,我们会好好遵守。前几天是他的忌日,我写此文章献给他老人家,以纪念我对他的思念。永远怀念你,我敬爱的外公!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当时只道是寻常》/ 李名冠(马来西亚)


北宋词人张先,字子野,素有“张三影”之誉。张先初以《行香子》词有“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之句,被人称之为“张三中”。张先对人说:“何不称为‘张三影’,‘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及‘柔柳摇摇,堕轻絮无影’,都是我的得意之句。”世人遂称之为“张三影”。

其实,深植于“三中”与“三影”最不可或缺的底蕴,正是那“一往而深”的真情。

世事如幻,尘寰忒难开口笑。人与人之间,碍于俗韵偏颇,往往定格于“一影”的框框中,恐惧排斥疏离冷漠鄙视偏见逐流荒诞,不自觉地把自我抛掷于“无情”之境,葛藤露布,自欺欺人。照片,照骗,本来就是一种常识。然而,世人欠缺自信与实事求是的精神,面对照片,不仅接受其骗,还自我感觉良好的继续“造编”,贴上标签,分门别类。面对当前七十多亿世人,许多人不断炮制自我疏离感并感慨空前的孤独。对于逐影逐幻之辈,我们毋须哀叹,任之而已。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蝶恋花·春景》)那道擎天如柱的高墙,正深植于尘世俗韵之中;难得水灵灵的佳人,却时被幅幅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占据着。无情如斯,多情反遭恼。看君眉头弱鬓上,独立蒙蒙细雨中,且悲如他世上人,到头不识来时路……

现代资讯爆炸,通讯便利,人们的思辨反倒闭塞起来;当今弹指千里,交流便捷,人心却又筑起层层厚障。今人未见旧时月,古月曾经照今尘,处此厚冰铁壁之人情世风,唯有低吟浅唱,寄情千古诗词之中,唤起人间本有之真情。

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述及赵明诚与李清照渡江前的典故,“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深情一叹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一颦一蹙,一笑一嗔,一嗤一怨,貌似寻常,却非寻常。在真情真挚的无悔前面,于生命如幻的宿命框里,一切寻常,只要是人性与真挚的,都不寻常!

《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影”,本来属幻。得其影,掇其形,兴许是个媒介,导向更深一层的“意”。“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其实,不在人间,胜似人间。在真情真挚的辉映下,博爱、慈悲与美善,丝毫没有夹带任何冷漠、偏见与思维框框,那就是横亘千古的!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青春不老》/伍家良(马来西亚)


青春小鸟真的一去不回来吗?歌,是这么唱的;人生啊,倒不一定。

若干年前,虽则堪称壮年,可职场上的多年驰骋,华发早生固非多情之故,腰背难挺实乃五斗米之功,青春远逝,身心俱疲。镜中的容颜,龙钟无神;心里的憧憬,亡失如烟,令人不禁慨叹:“老之将至何速也!”

幸而后来得以聆听心声,毅然决然地回返校园,修读心仪已久的科系。回想“开学”当日,至今仍然莞尔不已。一眼望去,大都是年华正茂的学弟妹,而背着一个大书包进来课堂的“小妹”,竟然就是我第一堂课的导师。这固然不是他们的问题,怪只怪我无意之间闯入了他们的时空。
后来发现这其实是常态:不是导师、同学的年纪轻,而是自己的岁数长。

慢慢的一周两周、三个月、半年,终于重新适应了校园的文气书风。同学之间的琢磨切磋,师生之间的求知解惑,逐渐跨越了年龄的鸿沟,水乳交融,如沐春风。有几位老师,见我皓首皑皑,昵称我“大哥”的有之,戏称我“老伍”的也不少。而虽则称呼若此,师生的身份却毫不含糊。

此后,学问有幸渐萌,同窗之情日固,而最大的意外收获,竟是青春小鸟之回归。重当学生之后,身份霍然不同,心灵自然而然地随着年轻起来。再加上同学间澎湃的朝气,我仿佛坐上了小叮噹的时光机,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如歌岁月。所谓相由心生,青春舞曲在心里响起后,眉目之间似乎也韶华重现,感觉上虽然“顶上已伸入了雪线,而那踢踏千里,四百匹马力的内燃机,依然运转不息。”*

青春这码事儿,还是心理说了算!

* 摘引自余光中老师《五十岁以后》诗句。余师溘然长逝,哀哉恸也!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