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有颗感恩的心/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这都是很陈旧的故事了,不过,我还活着,就是这辈子的事,弹指一挥间,六十多年过去了,然而一切的一切还在脑海里沉下又浮起。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去六中高中部报到时,教务处的老师给我看高中新生名单,我的名字已经被一条斜杠划去,并告诉我,划到郊区一个新建的民办中学高中部了。那时的民办,不是现在的民办。教务处的老师又交给我一张青年中学高中部新生报到单。不敢问,为什么有这样的变故。回到家里呆坐着,脑子里一会儿闪过大多数成绩是“优”的初中毕业成绩报告单,一会儿又飘过来一张微黄色的高中录取单,上面闪现着数字“37”元的学费,这是高于当时常人一个月的工资数。一直到傍晚,也没想象出父亲看到这张通知,会怎样对我。心里很想哭,但不能哭,我已是半大男子汉了。

晚上,低着头把高中录取通知单交到父亲手里。父亲沉默许久,当着弟妹和我殷殷地说了三句话:到学校向老师申请学费分期缴;生在这样的家庭,你们的前途自己去争取,你们的爹无能为力;不过,你们能考上大学,我即使倾家荡产也给你们读上去。

因为当时的社会以阶级斗争为纲,因为父亲是个棉布店的拼股老板,因为我们的家庭出身是资产阶级。

高中有得上了,我放下了一颗心,但又存放起这天晚上父亲的承允。

离城西二十多公里的郊区,有座不算高的塔基山。1958年,塔基山的山坡上出现了三组建筑群:几乎在山顶上,出现了四座长条型的泥墙大草房,大草房有两个门,每个门进去,左右两排竹条铺成的上下两层通铺,各四十八个床位。一座草房就可以安置九十六个学生;半山坡上是两排六座没有天花板的裸体瓦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是上课的教室、教师办公室和部分上课老师的临时寝室。山脚下是厨房和大礼堂,它们之间有一口井,井水是全校师生员工的生活用水。学校四周都是春天绿油油,秋天金灿灿的稻田。

这是该城市第一所全体学生集体住校但不用付房费的中学。这个学校没有围墙,只有一条稻田之间的田埂路,把这个貌似孤独的学校连到了偶有汽车奔驰的公路上。可以说这是这座城市最早的第一所没有围墙、校舍开放性的学校。塔基山上的青年中学高中部就像是广阔田野上的一艘诺亚方舟,这个比喻很有深意、浪漫并赋有哲理。

三年高中六个学期里,学生既要学习上课,又要参加校办耐火砖厂的劳动,还要管理山顶每个班几垄农田里的地瓜、南瓜、萝卜和青菜等作物。三年高中生活中,永远,最忘却不了的是我们有幸赶上了“大办工业、大办农业”的全民运动。全校停课,一部分同学建造小高炉,连轴日夜三班倒,不停地敲焦炭、敲铁矿石;盯着炉膛、查看是否有铁水流出。另一部分同学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抢收抢种抢时间。我们这代人,工农业劳动参加得多了去了,个个动手能力都很强。

虽然上课的时间不足,但我们的老师,水平都是高精尖的。

数学课张老师,常常穿着黑色的衣服,待学生非常和气,对其他老师尤其谦恭,但又不做作。那种形象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学生们向张老师问问题,就自然而然地很有礼貌。张老师的数学教的非常好,常常给我们解难题,男同学特别喜欢他、佩服他。男同学说,高考复习时,他出的几道题目,后来在高考题中,解题思路差不多。水平高吧。听说他当过牧师。奇怪,数学跟牧师有什么联系?他的英语也非常好,那倒是可以理解的。

生物课王老师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高高的个儿,有点儿弓背。脸长长的,眼睛很圆很大,有点突出,眼皮有好几层,最夸张的是他的嘴唇,让我想到鲁迅小说《故乡》中闰土的插画。他脸上常挂着一种任人摆布的神情,相反让学生不敢怠慢他。他上课说的话最少,最慢,但是讲得最细。听他的课,得有等待的耐心。那些植物细胞、动物细胞,那个草履虫,似乎都是他的最爱,我们很感动。

吴老师,年纪有点大了,原来是一所名校的英语老师,不知为什么来到了我们学校。操着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很地道。他的着装在老师中是最为整洁并讲究,皮鞋雪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光洁,显得很绅士。上课2分钟预备铃响了,他还站在教室门口吸烟,但是一打上课铃,他立刻把烟蒂掐灭,整一下衣摆,进入教室。精准、完美,印象太深了。

化学课姜老师,上他的课绝对不会打瞌睡,因为他讲课精神十足,声音很响。他上课很有条理,听过就懂了。大炼钢铁时,男同学就是拿着他编的教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进行,带着学生,好像在做物理课、化学课的实验。他本来是要去前苏联留学的,那时的留苏生很了不得,没想到一场肺结核,让他来到了塔基山。塔基山的学生因此有了一个好化学老师。改革开放后,他当上了管教育的副区长,这是事实,可不是吹的。

语文老师原是部队上热情满怀的文化教员。嗓门儿很大,在教学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时,似乎课堂上也充满了硝烟,令人难忘。

还有重在实际表现的政治课张老师,当同学们责疑他,为什么评判我的政治成绩是优秀时,他竟然反问同学们:你们有谁比他更积极地给班级的农作物浇水施肥了?张老师对我的肯定,给了我无限的温暖,增强了我的自信,极大地鼓舞我去不断地努力。

在如饥似渴地学习时段,遇到一群优秀的、注重客观事实而坚持事实的老师,这是人生的幸运。

高中毕业后,出身不好的我竟然考上了大学,虽然专业并不如意,但终究能读大学了。听说当时能不能考上大学,与学校在你的人事档案上有没有写上“此生宜录取”五个字直接有关。是谁?是谁在我的档案上写下了这五个字。让我父亲兑现了他的承诺,虽没有倾家荡产,不过也欠下了不少外债。

那时,大学毕业生的工作由国家统一分配。因为我的出身、因为与当时的造反派观点不同,甚至把我看成是“可能”的反革命。我被远离家乡,分配到大西北一个煤矿工作。沉思良久,安慰自己,土建与煤矿好像还有点联系,都要与深深浅浅的土地进行亲密地接触。原本要去建造水电站大坝或江湖水边的驳岸等水上建筑,现在要去干地上的工业建筑了。对于工作,那时不干就没有工作,没有吃饭钱。当时没有跳槽一说,所以不能不干。于是坐了两天多绿皮火车,到了黄土高原,在黄色的土地上,跟着这个师傅、那个师傅上高下低,爬电线杆、提升架,什么工种都做。几年下来,对地上的工业建筑,从初学到深谙,土建至各项设备的安装,烂熟于心,得到了煤矿领导、各工种师傅的肯定与赞扬,自己也觉得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心慌,内心感到很踏实,更庆幸自己有了踏踏实实、系统配套的一技之长。

改革开放以后,矿务局领导调我去搞从德国引进的综合机械化采煤设备的安装工作。

大家知道,传统的采煤就是在漆黑的坑道里打眼放炮,然后煤炭落地,挖煤工人用大板锹把煤锹上刮板运输机,再把煤倒上传送带,装到储煤仓,然后直接装车外运。为了发展经济,需要大规模地提高采煤功效,同时也为了改进工人井下作业的环境,陕西矿务局引进了德国产自动化综合采煤机组。这是整个陕西省煤炭系统的新生事物,谁也没有经历过。

凭着对新事物的好奇心,越难越想试试自己潜力的精神,我接下了这个任务。那些时间里,白天与工人师傅们一起开箱、运输、组装、分析学习设备结构与动作原理。晚上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翻译随机带来的两大箱原文资料、组织学习、分析讨论、解决白天碰到的问题,为第二天地面现场运转工作做好准备,几乎天天忙到深夜一两点。

准备了近半年时间,综合化自动采煤机组终于通过了地面验收、井下安装,正式投入了生产。

这个大项目的顺利完成,让我对当时惩罚性的分配有了新的认识。如果没分配到大西北,就接触不到这种大项目,开不了眼界,学不到新的科学技术。我得感谢啊,碰到了那么好的机会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家乡人才引进的政策诱惑着我,正逢组织上考虑送我去英国学习,我陷入了矛盾犹豫的旋涡。矿务局局长,一个三八老干部领导问我:

“你老家在哪儿?”

“杭州。”

“杭州?哪个地方的杭州?

“浙江杭州。”

“那不说了,杭州那地方我去过,好地方。回杭州吧!”他说完就拿起电话叫来了局两办主任,当着我的面,交代他:他要调回杭州的一切手续,由你主办。让他回家与父母一起过国庆节。

多么有魄力又有人情味儿的领导!就这么简单,我回到了家乡杭州,投入了一个民用建筑集团公司,搞起了民用建筑的设备安装工作。

设备安装处是个新建单位,从零干起,困难不少,但更能有步骤有条理地建立现代化管理的规范制度。工作比较顺利,一年一番,一年三番地为公司提高了产值利润。

从中又接触了建筑消防设施的安装问题。这是个比较复杂繁琐的项目,不同功能的建筑物有不同的消防安全要求,比如制造不同生产品的工厂、医院、学校、娱乐场所、宾馆以及普通居住的公寓,包括老人公寓,它们的消防设施各有特点和要求。经过几十年的摸索和学习,在消防安全设施安装的知识和技术方面,又打开了一个新界面。没想到自己又成了有关消防救援、质量技术监督方面专家库的专家。

如今我年近耄耋,开始享受晚年生活。在与家人,与朋友一起聊天,难免回忆自己一生的努力,得到的成就,其中不可能不提到帮助过我的这个领导、那个师傅,还有那群把我看成是技术高、有学问,肯干活、好相处的工友们。

人的一生要感谢的人太多了:感谢父母不但给了我肉身,更重要的是还给了我积极上进、眼光高远、坚强乐观的性格与品质;感谢好老师给我们知识学问、学习的方法,还给我们自信、自强的力量,如何认识世界、认识别人、认识自己的方法;感谢朋友不让我们无助、不让我们寂寞孤独,好朋友还会与我共度患难,为我增加欢乐;我这一生还十分感谢国泰民安的和平生活,感谢社会为我们提供的生活、学习、工作的无数良机。

即使是逆境,我也很感谢,因为它给了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人生态度和在苦难中新生的力量,也使我相信“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打开了另一扇窗”的社会现实——因为把我分到了国家要大力开发的大西北、大三线、分到了八百里秦川的煤矿大单位,我才有机会参与了综合机械采煤机组的大项目、碰到了一批大气魄、大胸怀的大工人阶级,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我”。

社会上还有无数我不认识的人在为我的存在而劳作,我必须有颗感恩的心,我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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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耳东风(马来西亚)

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做起事来姐手姐脚的,常常弄坏东西。不但如此,过去十年还自以为聪明,在投资上做出了不少错误的建议,也害了不少相信我的达人贵客。不过,说来惭愧,也许是上辈子修得不少善因,这辈子有许多人支持我,不管我是如何的落魄,总是相信我会有朝一日得到成功。

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大成功,所以也不能像伟人那般,把自己的失败说成“磨练”。我相信,如果没有一众亲友无私协助和鼓励,那么,我要重新起步真的很难。到最后,我发现,如果只奢望朋友以金钱资助,到最后,再多的金钱也不能帮到我。反而是他们无私的支持,给予未来方向的指示,才是我一步一步站起来的关键。当然,我不是说金钱资助毫无帮助,而是认为,我本身如果只依赖亲友解囊,自己不去奋发向上,解决自己的问题,终究不会解决问题。问题来自本身,别人的帮助只是助力,解决问题的源头,还是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很感激这段日子大家的宽容和耐心,有幸得到大家的帮忙,不管是金钱上还是指点迷津,都无限感激。

不但如此,我本身对那些厚黑专家所说的警言也不置可否。这些过来人大多数是毒舌,比如说不要相信别人可以帮到你,人家肯不肯帮你,全在你本身如何显出价值,讲得就像你必须找个秤,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才好找人商量。

尤其是一些人性专家,特别喜欢挑战你数出多少你认为可以信任的朋友(10只,啊不,5只手指数完?)。在下不才,交朋友倒是很有一套。虽然大家都长大了,不少那么容易掏心,但是,我过往的义气,到今天还是有很多人认同。所以,我认为,可以交心的好友其实不容易数得清,即使的今时今日,还是在增加中(!)。至于挑战我能不能找到值得信任的朋友,老实说,或许我一厢情愿吧,我确实有很多值得信任的朋友,这叫做“物以类聚”吧。

无论如何,本篇不是叫你如何懂得人性。在互相帮助方面,我觉得自己是蠢蠢的,没有那么多顾虑,想帮就帮呗。得到别人的帮助,扶我一把,说起来确实很多,所以真心感激,也不是盖的。我立志要活上另一个50年,除了希望在这个“第二人生”做到更对,活得更好,对这个世界更有贡献,也希望能够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回报帮助过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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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陈保伶(马来西亚)

一位女同事递了辞职信,热泪盈眶对着人事部经理诉说自己的委屈。女同事哽咽的说自己在这三年里付出了许多,所有上司给的任务也一定准时提交,从来不会推辞或迟到。但尽管自己已把所有工作做好但还是得不到上司的感激和提拔,每年加薪也就那区区的几巴仙,自己感到心灰意冷,所以决定离开这个不被珍惜的公司。这种对白对于人事部经理而言已不是什么新东西,只是淡淡的问道这是最终决定吗?女同事迟疑少许然后点点头,接着人事部经理就慢条斯理的拿出计算机随手按了几下,嗯,扣除了你剩下的年假,你工作的最后一天是下个月3号。

老板最喜欢说的话是公司永远是你们的家,团体关系就像一家人,彼此信任和尊重。老板对于所有员工的付出总是说感激不尽,没有你们就没有公司!年轻的小吴被老板的真诚感动万分,工作速度和干劲也提高和出色万分。小吴很快就被另外一家公司物色,高薪聘请,年轻的小吴难拒这诱人的工作机会,决定跳槽。老板知道后,立刻下命令叫IT经理把小吴的所有电邮、电子文件夹全给封,电脑即刻归还给公司。那个什么员工激励奖金也马上停止,还有,叫人事部经理马上把小吴剩下的年假全算清楚,明天就不必上班了。小吴这时脑子还没来得及处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人事部已经把小吴的门禁卡收回……那个说好的家人,那个所谓的感激去了哪儿?

职场没有谁欠谁,只有指定的绩效指标和你同意的月薪。公司不会是你的家,同事不会是你的家人,更不用期待上司会真诚的感激你的付出。你的付出早已被计算在月薪里,职场只有适应和应变,不要天真的以为一切有慈悲,有真情。如果每天都要感激这位感激那位,天! 谁来完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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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与否?/山三(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地处靠近赤道、常年如夏、正好错开地震带、有丰富的天然资源、多元种族、多元文化……对于自己能投胎到这么一个国家我可是非常地感恩。正如佛经上说的人有“四恩”,即:父母恩、众生恩、国家恩及佛陀恩。其中“国家恩”——国家是我们生长的地方,我们的生命和财产全靠国家的保护,我们的权利和自由全靠国家保障……因此,我们要爱护国家,报国家恩。

相比之下,一些生活在战乱中、饥荒、疾病缠身或其他天然灾难的人,我可以安逸地生活着,去上学、上班、逛街、喝茶等等,我不应该再有何奢求。至于路上的坑坑洞洞、网络不顺畅、大学录取制不公、物价高涨等等社会或生活不便,我们也仅仅抱怨几句,骂骂咧咧一阵就算了。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祖先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这块土地,他们披荆斩棘、开拓荒野、历经千辛万苦,努力地生活、繁衍后代。感恩他们的付出,造就现在的舒适和平的环境,所以我们要孝敬父母、报答他们的恩情。而若我们条件允许的话,则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帮助众生,回馈社会。

“知足常乐”是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的心态,政府的能力不足我们也不能说太多(这么多不满你去当政府啦!)。请珍惜眼前的饭食,感恩现下的幸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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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不用对不起!/周嘉惠(马来西亚)

据观察,我国小学生在网课结束时都会在下线前不忘跟老师说:“谢谢老师!再见老师!”这本来也可以算是好事一桩,不过学生们语速之快,是完全来不及带上任何感情的。换句话说,那无非就是走走形式,言者无心,听者也不用太认真。

平时在家教自己孩子,因为父女嘛,都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自然听不到“谢谢老师!再见老师!”的说辞,而她们也当然不把老爸当老师看待。话虽如此,在老二那里倒是有过例外发生。

话说老二曾经在安亲班上过课,安亲班老师“超前部署”,学校还没教的课程他们预先教。预先教,不代表学生就听懂了。老二有天跑来跟我投诉上安亲班压力很大,老师给的数学功课都不会做,然后上课就要被老师骂。当时教的是分数的加减,连带的是分数的通分问题。老二搞不懂。我随手拿纸笔再讲一遍,老二这次听懂了,不过她没有惯常的“谢谢老师!”,反而出乎意料的说了句:“你很靓仔!”分数怎么借位、进位,明白了?“明白!你很靓仔!”两项分数要如此这般通分,然后才能相加减,明白了?“明白了!你很靓仔!”

还真是无言以对,过去只有去美食中心才有机会享受这样的“荣誉”。

当父亲如此,当老师也一样,教导原是天职,责无旁贷。谢什么呢?

偶尔,还会有学生因为考试失手而深感抱歉!我个人不是那么重视分数,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过于淡泊名利,彷佛一切真的都是浮云。学生考试失手自有值得检讨之处,但不必说对不起的呀!说对不起反而要引起我的良心不安,自己是不是少尽了监督之责呢?我并不是在学校任教,充其量只是在考试前江湖救急指点两下子而已,连好心也要让我良心不安吗?

孩子也好,学生也罢,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好好做人。这就够了,足够对得起老爸、老师。我只是尽个先行者的义务,说明一下哪里有坑得避,哪里有宝可捡,最后还是得看你们怎么做。不论结果好坏都不用谢,更不用对不起!真的。

“谢”要怎么说/江扬(中国)

传统中国人的语言习惯里并不轻易出现“谢谢”,正所谓“大恩不必言谢”,放在心里比说出来更重要。而一旦开口道谢,那必是发自肺腑,非常慎重。

感谢西方世界礼仪规范的渗透,在今天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谢谢”变得更加司空见惯。每天与人交往如果不听到几句“谢谢”,似乎都不太正常。

也正因为这样的司空见惯,“谢谢”的份量在不断降低。我们本能地说出“谢谢”,却不曾想过这是真的表达谢意,还只是为了体现自身的修养。日常化的仪式在强化自身的同时亦削弱了其神圣性。脱口而出的“谢谢”常常显得有口无心。

在某些场合,“谢谢”更像一种外交辞令。当你不想回答一些问题,或是不想继续某些对话之时,“谢谢”就成了绝佳的挡箭牌。

此外,除了随口的敷衍,还有时间这个无情的终结者——它摧毁一切有价值与无价值。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在时间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不用说滴水之恩。它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转淡。那么,如何直面已经淡却的恩情呢?是不是需要强迫自己永远地记得所有受过的恩惠并不厌其烦地道谢呢?

稍有体面的人们在受人恩惠之后必定有所报答。但报答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从此两忘于江湖呢?更何况,如果是救命之恩,需要怎样的道谢才合适呢?古人也许可以报之以“来世做牛做马”或者“以身相许”,那今人应怎么办?时过境迁之后忙于细碎而多年不见,忘了感恩,就成了负义吗?

当然,即便每一次行善都能被铭记,谢意的表达也并不容易。有些帮助耗费了好心者九牛二虎之力,受惠者却并不领情;而有些施惠者不费吹灰之力,却可能是救命之恩。甚至有些行善根本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施惠者自己都不明所以。

不同情势,不同的施受主体,都带来不同的期待值。有些行善的目的是为了良知或者信仰,那么对于滴水之恩的涌泉相报,反而觉得不太舒服。

而另一些行善也许是为了报偿。虽说一般而言施恩者的权力地位总是大于受惠者,指望相对弱势的后者能给出多么令相对强势的前者满意的报偿并不现实,然而,如果前者所获回报达不到最初的期待,则会打击他们继续行善的信心,将来遇到类似情况时平添一丝踌躇。

不求回报的乐善好施者固然配得上无条件的讴歌,却也不必就因此贬斥功利型的行善。因为考虑到这诸多恶人当道的大环境,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行善者毕竟都还在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无止境地要求行善不求回报,不啻为道德绑架。

总之,说出“谢谢”并不容易。这既关系到善意施受双方的主观感受,也需要满足第三方旁观者对于正义伸张的期待。也就是说,比起表面物质的补偿,我们更希望这样的互助精神可以扩散开去。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仅祝愿所有行善都能得到一声礼貌的“谢谢”,我们还希冀每一声“谢谢”背后都饱含真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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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郑嘉诚(新加坡)

每本书在一开始,或是在最后结束时都有致谢的环节,因为通常一本书得以出版,可能有来自家人的支持,提供数据和资料的机构或人,也需要照惯例致谢出版商,但是我相信大部分的作者也是真心感激在撰写路上遇到的人事物。那如果人生像是一本书,每个章节是不同的阶段,每个人都是还在创作的过程中,那你会怎么书写你的感激呢?

一转眼就来到最后季度,今年是个跌宕起伏的一年,延续去年糟糕的人事环境到今年,所以接近前面四分之三的生活都过得不怎么样,幸好之后有些变动,进入新的环境,一切渐渐好起来。不过,其实不需要进入职场,校园内就会有各种糟心的人事物,只是进入职场后,加上了一层利益的纠纷。

复杂的世界有很多丑陋的人事物,可能尖酸刻薄,可能背后捅刀,或是想公然越界,但幸运的是身边主要还是不坏的人儿,毕竟大部分的人还是会投桃报李的。我们保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大部分时候结果都不会太坏。

去年俄乌战争还没结束,突然上个星期在中东的哈马斯和以色列又开启另个战场,并且除了这两地,世界上还有很多在进行当中的武装冲突或战争:進行中武裝衝突列表- 維基百科。以前辩论队的老师说过,世界和平不太可能,但是依然是我们要努力的方向。

人生难免有敌人,感激身边围绕的主要还是朋友。感激朋友的爱,让人生这条路不至于独行。感激昭旭的影响,让我开始喜欢上电影。感激梁文道的影响,让我对文化、历史、地理和政治等现象产生一辈子的兴趣。感激娘子的爱,让人生过得比较彩色。

人生若是一本书,不论现在你在哪个章节,都希望你活出最好的自己,或许有时候来不及在最后一刻写好写满我们的致谢,那就在有限的书写时间之内,常常留下笔记,记录自己的经历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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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感恩的心/徐嘉亮(马来西亚)

这十年,如果有留意小弟文章的朋友会发现我自小生活拮据,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因此,穷人该有的心态,小弟年轻的时候都有。没想到,让我产生思想上改变的种子竟然是一个常使我心生不满及极度心里不平衡的小故事。

这是一篇我从《读者文摘》中所看到的故事。话说:在东欧的某个圣诞节前夕,有一个小男孩拖着工作了一整天而疲惫的身体,踩着数寸厚的雪,回到家中。一打开门,看到相依为命的母亲已在餐桌前等他吃晚餐。面对着一碗快凉掉的稀薯泥,母亲催促他赶紧做餐前祷告。“我们在天上的父,感激您赐下美好丰盛的一餐,愿您洁净我们面前的事物,好让我们吃了平安健康,做世上的盐和光来荣耀您。阿门!”就在这一刻,小孩问道:“妈,我刚经过隔壁的大卫家。他们一桌子都是满满的美食——烤火鸡、蛋糕、煎饼、香肠、美酒……,暖和的炉火旁,对比我们家的冷冰冰和这碗快结成冰的马铃薯水;上帝为什么这样不公平?”故事就到此为止,但是故事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就这样,从小学到中学,有机会我就向同学讲解这个故事,仿佛也在申诉这个世界的不公。一直到中六的某个下午,我又向留下来自习的同学们分享这个故事,顺道说出我的看法。忽然间,景龙开口说道:“嘉亮,我有不同的看法。那个穷男孩,虽然生活拮据,但是仍然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和一位爱他的母亲。反观,每天大鱼大肉的邻居反而有可能在中年时期就换上了三高病症(高血糖,高血压及高血脂)呢?凡事感恩,总比不停地埋怨生活,好太多了!”这番话,当头棒喝,顿时令我对世上一切的不如意改观。(景龙,谢谢您二十多年前对我说的这番话。)

我就读的小学,得从四年级开始,每天下午留下来上补习课。因为生活的窘迫,我很少在食堂买午餐吃(其实,当年的一餐饭只需要五毛钱)。我会多带两片白面包或是在学校隔壁的鸿运面包厂买两条牛油面包充饥,渴了就扭开水龙头喝几口自来水(感谢面包厂的老板,15仙一条的面包,只算我10仙)。一开始,食堂经营者,古先生会在上课前冲进教室,喊道:“徐嘉亮,你还没吃午餐,现在跟我到食堂去。”“Mr. Ku, 谢谢你,我吃饱了。”“你每一餐都吃面包,哪里行?”但性格倔强的我,总会找许多藉口,谢绝他的好意。不久后,他总会有事无事地找我们与他比赛打乒乓。看官们,难以置信的是,全校唯一胜过Mr. Ku的,就只有小弟一人,而且还是常胜(当年幼稚的我还以为本人是乒乓校队第一人而沾沾自喜)。输了的他,将“被逼”请我吃一顿午餐;盘里还常加上一根炸鸡翅根。如今的我,才深深地明白他的一番好心……(Mr.Ku,愿您在天上安息)。此外,林美珠老师知道我喜欢阅读,但却没钱买书报杂志。于是,她吩咐我们三位同学在下课帮忙卖《知识报》、《3M报》、《青苗周刊》、《好学生》等等;酬劳就是每人一份《好学生》和《青苗周刊》。小学的黄玉玲校长更是送了我五大箱的旧书籍,让我如获珍宝,每天遨游于书海中。中六时的谢上才老师特意送我两本厚厚的物理课本,还带我们三位同学到国民大学去听物理讲座,从而鼓励小弟爱上物理的道路。还有许许多多的善心者,在我跌跌撞撞的成长过程中,给了我无数的关爱与帮助。借此机会,向你们致上由衷的感激。

当然,我的人生也曾出现许多“负面”人物。小时,我们馋嘴想吃糖果,但却没钱买。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在七月的鬼节期间,捡起地上的真铜钱,去买最便宜的牛奶糖吃。当年五分钱,就能买下三粒牛奶糖。兴奋的我,双手捧着十枚半分钱,交给杂货店老板时;谁知,他反手就把铜钱洒向我的脸,骂道:“死穷鬼,没钱吃什么糖果!”由于我的英文基础不好,大学的教授还曾在众人面前讽刺道:“你的英语水平,还比不上我四岁的小男孙呢!”大学的院长,会因为种族歧视,要把还在修读博士的我赶走。工作后的院长,会因为我不愿意同流合污,而藉故要冻结我的薪金和取消年终的定期花红。这一切的特定人士,让我了解到知识的重要性以及人生丑陋的一面;因此,小弟才会珍惜手中一切的美好及懂得维持真理与公义的重要。

总括来说,凡事都以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世上的每一件事物,才是有意义人生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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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杨晓红(台湾)

《学文集》迈入第十年,也是集文计划最后一年。老师在百忙中,坚持《学文集》的十年约定,真不容易。老师常常一人发表多篇文章,亦表示《学文集》多么的缺稿。学生不才,喜欢写但没能写上什么好文章,也谢谢老师不嫌弃。

在《学文》空间里,大多写写孩子的成长过程,从中思考过去时代的教养,反思反省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从孩子牙牙学语的阶段,到孩子上中学。回头看看以前的文章,与孩子互动的点点滴滴,留下不少记录。对孩子的用心和不经心,都是一个特别的经历。

十年,不长不短,变化不小。尤其是孩子的成长,4、5岁在背唐诗的稚嫩脸庞,每每肯上一首诗,可以换来大人的称赞,仿佛在前几个月发生而已。转眼十年后,《论语》考试学习,伴随的却是苦涩的微笑。这是我们的困境,快乐学习毕竟与现实是有距离的。

十年,有这么一个地方,让我们整理思绪、反思、纪录自己在乎的事情,谢谢《学文集》提供这个空间,谢谢周惠嘉老师,近30年的认识,虽不常见面聊天,但却是家人般的熟悉和信任。

听说明年老师有新想法,如果不嫌弃,如果帮得上忙,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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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险滩/刘明星(马来西亚)

本月的主题带了“感”字,拆开是咸心,勉强能说是任何与心应和的都能谈论吧?

一时想不起“事了拂衣去”和虬髯客有什么关系,大概是红拂女的名号起了错觉吧。也懒得细考文本,无非就是张飞打岳飞的记忆起哄。李白的侠客行是盛唐气象,到了唐传奇虽然不必有什么直接影响,毕竟有那么一点点时代精神的冲击。

反而为了此文查了查《百度百科》“感激”一词的出处,从汉至今,虽然不算完备,倒也巨细靡遗。刘向的姓氏和朝代看,也不知他够不够格养门客,但名留千年的,怎么看也是了不起的。在《说苑.修文》第35段看,是和音乐修为相关的。《百度百科》只截取了“感激憔悴之音作而民思忧。”乍看之下,未必能看透行文脉络。“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说的是音乐和喜乐吧?让百姓想到忧思的,怎么和感激搭上关系?感激和憔悴并列,这里面一定有并列的含义吧?回到《百度百科》看,第一条的释义是“感奋激发”,这感激和憔悴并列似乎是相对的。

那么,既然时代久远说不准,不如不计?按照第3条的衷心感谢,这激动的情绪与恩情搭桥,是明清两代以降了。

巴金先生,原名李尧棠,曾有《激流三部曲》,其中又以之一的《家》力度最盛。具体内容我就不展开了,只说在总序里借用了周树人(既大文豪鲁迅)在《故乡》一文的“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巴金在文革后的伤痕文学肯定也与新中国文人命运紧密相连。

行文至此,哪有什么险滩?查激在《说文》里的说法,是水流遇上了阻碍,那种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澎湃。这感激,在心里的起伏也忒大了,难道担不起高峰的含义吗?

感激云云,莫非是不宣之于口,那种无言的感觉。激情,又何足挂齿。

  • 摄影:李嘉永(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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