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断舍离/吴颖慈(新加坡)


我喜欢搬家,那是一个断舍离的过程,是人生必须要学习最重要的事。

从懂事开始,每一年都必须参与家里的大扫除。母亲是个极节俭的人,对手边的每一件物品都无法断舍离,每一样东西对她来说都是“留着,以后会用得到”。所谓的大扫除,只是把旧物拿出来,擦拭尘封一年的污秽,然后让它回归相同的位置。一个家,如果居住了十年以上,物品只会堆积如山,空间越来越少,人和一堆旧物生活在一起,渐渐就会失去活力。

大学期间,每年都要搬宿舍,痛定思痛,想起老家那些快要碰到天花板的那一堆好似有用其实又没什么用的东西,我从大学就开始培养良好的习惯:有用的留着,没用的丢弃。每逢暑假,我就会开始整理、归类、收纳,最后把没用到的丢弃。听起来似乎很浪费,但是把东西留着不用,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浪费。毕业那年,我只把课本和心爱的小说分箱寄回家,剩下的日常物品,像电扇、储物箱、洗衣桶之类的都送给学弟;贵重的电脑就卖了换现金;冬衣送也没人要,都拿去回收,希望有需要的人用得着。回家的行李,跟当时离家的时候差不多,没多了什么,好像也没少了什么。

曾经有位中学校长在演讲的时候说:东西如果放在储藏室三年以上没有碰过,基本上一辈子也不会再用了,可以丢弃。我搬家的时候,就秉持着这种精神在整理。电视机买回来都挂在墙上,底座全新却毫无用武之地,不丢占位置,拿去当破铜烂铁卖,还能换几个钱。购物袋很精美,但放着没用,再精美也是无奈啊!存放了几年也开始泛黄了,就当作纸张回收吧!还有珍藏了十年的中国思想史笔记,十年来别说翻开来看,连碰都没碰过,未来十年,应该也是同样的命运,留着也只是怀念,就来一次狠狠的断舍离,全拿去回收了!

搬家的时候,最让我头痛的就是书,种类繁多、大小不一、又厚又重,丢掉可惜,不丢真的为难自己。大学用的课本我一直留着,想说哪一天闲着无聊,还可以翻一翻唐诗宋词,读一读史记文学史。求学期间零用钱不多,买每一本书都经过深思熟虑,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才会带回家,对每一本书,都非常珍惜。最近一次搬家,我忍痛卖出了六十本曾经爱不释手小说散文,它们都跟着我漂洋过海,搭飞机搭火车搭船,一直被我珍而重之的留在身边二十年。卖出前,因为不舍得,我又仔细的把每一本书重读一遍。读了一半后,突然发现再也不是那个味道了。我不再是那个二十年前的我了、不再是那个想法、不再有那种感受。原来这些被我珍藏了二十年的书,已经没有了生命,像一堆废纸瑟缩在书柜的一角,年复一年地矇上尘埃,失去了原本传播知识的初衷。我挚爱的书本,它们最后魂归某中学华文学会的图书馆,只要想到还有人会拿起这本书翻看阅读,我就老怀安慰。这大概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属,也是我觉得最好的决定。

从西搬到东,再从北搬到南,搬家的次数之多,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每一次搬家,都是全新的一页,何不把过去丢弃?如此,才能迈入下一段旅程。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知不知道你让我很浮躁?/宝棋(马来西亚)


周末的早晨是单身打工族最期待的,因为闹钟不会在天还没亮就把你从梦乡里拉出来。睡到自然醒,心情自然特别好。

可是美美的心情是很脆弱的。外出的时候看到邻居家门口堆的垃圾,心里就烧起了无名火。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什么他家能tahan(忍耐)垃圾在自家门口发出臭味也不丢?难道要等大厦的清洁工帮忙丢吗?我写了张纸条,插在他家的铁门缝里,希望能启动他的良知尽快处理。这邻居不算离谱了,你的邻居会把共用的走廊当成自家的偏厅来使用吗?一张三座的沙发,美美地摆在门口是用来招待谁啊?

听说巴刹某巷有家面档不错,可是老板娘的嘴脸有点臭。“老板娘,要等多久?”“等几久一下,可以等就等,不能就去别一档。”老板娘一副冷冰冰毫无笑容的样子说。

奇怪的是老板娘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可能是生意太好忙不过来,不好的情绪也松绑了。看来她的常客真的喜欢她的料理,完全不在意她的嘴脸。不熟悉老板娘的脾气,被冷冷地这样回应,肯定会糟蹋了美美的心情。老板娘,我们只是想吃碗面,为什么给我们脸色看呢?

周末是办杂货的一天,很多人的购物车堆得满满的,排着长龙等着付钱。最懊恼的是,收银员慢条斯里地把货品慢慢划过编码,看到朋友经过还要哈拉几句说些有的没的。等着付钱的人眉头挤出了火车轨道,心里铁定骂着三字经。小妞,你工作可不可以认真点?手脚可以快点吗?

蕉赖这区越来越繁忙了,停车位也越来越难找。高峰的时候不难看见违规停车的车辆,这种乱停车的现象像传染病一样,一个接一个,大家有样学样,完全不把法律看在眼里。每个人都是一个心态:“路那么宽,车辆过得了,这里又没拉车,没事!车放在这里一下子而已,可以的!”

是的,路很宽大,但一条本来很好走的路被你们这些停摆在大路边的车辆霸占了,你们好意思吗?还有在路口转弯处停车的你可否考虑到我驾车出路口的时候很难看到左右来往的车辆?

我国人最喜欢就是一手举高,示意要你等一等让一让,好像我跟你很熟,一切都理所当然似的。自以为这些都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不会多花你的时间或打扰到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正好触动了我的神经。我周围的人可能都是大好人,都能体谅你,可我不是!我其实没什么耐心,也不是那么愿意让你,我只是没有办法。你把路堵住了,我不等你,还能做什么?

就因为缺乏了同理心、羞耻之心和一点常识,即便你是无意的,但人家会因为你做的一些事而影响心情。别人和你非亲非故,又何必要人家成全你的方便?再说,每个人在工作上都会有压力,可是不代表人家要去承担你的负能量。不要麻烦,不要打扰人家是种美德。其实实践这态度不难,不要那么自私就好了。我们都是文明的人,就不要那么流氓无赖了,好吗?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知识速成/李黎(中国)


这几年是知识付费的大年。各个平台上,都是各种资深人士开设的各种课程,如3天学会演讲技巧、7天学会SEO、10天带你读懂经济学、30天学会素描、瑜伽快速入门等等。同时,如果你看下这些课程的介绍内容里,里面大多数会有类似的字眼,“你再不学就落后了!”“30岁后,你要靠什么养活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夹心层”“职业瓶颈”等等。

销售这些课程的人很懂制造焦虑,也很懂用户的焦虑。年轻人的焦虑无非是自我成长,如何能获得更好的技能,从而获得更好的职业发展、自我发展;中年人的焦虑来自职业和家庭,怎么妥善照顾子女、赡养老人,怎么处理职场上的瓶颈,获得薪水上的增长;中老年人的焦虑在于养老和健康,怎么准备自己的养老金和医疗金,怎么让自己更健康。

所以当大家有了这些焦虑,或者被引导着变得焦虑时,就会亟待想要用快速的、不那么费时费力的方式去解决自己的焦虑。

认为自己在社交时不太会聊天,不会引起话题的人,可以去学习XX的知识课程,他们会每天用10分钟时间,给你讲若干个社交场合的小技巧。

不想读书,但又担心变得浅薄的人,会去学习XX的读书课程,每天10分钟,他们会给你讲一本书的大纲和精华部分。

想要学理财的人,会去买一年获得30%年化收益的课程,他们会给你讲股票、基金等各种投资方式以及赚钱方式,对了,每天也是10分钟。

甚至连经济学的课程,都可以每天用10分钟学习,用音频、视频的方式,快速给你讲关键知识点和精华部分,或者可以理解为,给你讲你能听懂,且可能会用得到的部分。

有一句老话是,真正高级的知识都是免费的,只是能读懂的人不多,因为那些知识需要十年如一日的坐冷板凳去学习,去钻研。以前的人可能能做到,现在的人可能做不到。因为现在的大家是看15秒钟视频来获得资讯、听10分钟音频来速成一门知识的人,超过10分钟,就没有耐心了,甚至很多人连10分钟的专注都做不到,就要频频看手机。

但偏偏是这些不能做到专注的人,更焦虑,也更容易去购买XX分钟学会XX的课程。因为他们想要“抄作业”,想要在别人已经学习的基础上,快速借鉴,走小路,抄近道,速成。

当然,我并不是说,这样的课程不好,作为入门,或者想要短时间去了解一门知识,这些课程是极好的方式,可以快速让你了解到自己是否感兴趣。毕竟准备课程的人,会尽量把最有意思和最好的部分摘出来讲给你听。但只了解这些就好了吗?当然不是。一万小时理论并不完全是假的,任何一门知识想要学精,没有一万小时,也得有一千小时。并且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学习最重要的是每个人的领悟,读同一本书,学同一门知识,每个人的感悟不同,获取不同,如果这些知识全来自他人之口的话,那简直是会塑造出一模一样的知识和人了,这不很奇怪吗?

所以,知识速成,难道不是一种奇怪的浮躁?

摄影:Nick Wu(台湾)

浮躁/吴颖慈(新加坡)


有一万几千只蚂蚁

爬满了荒废已久的脑袋

任意搔弄着

忽上忽下

忽左忽右

在装了灵魂的最深处

掩埋了不安

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是遗忘了什么?

回忆的触须

不小心

碰撞了紧锁的大门

氧气暂时停止供应

呼吸于是变得急促

血液也在躁动

输送情绪

到达手指头

它们在颤抖

微微舞动着

不属于心跳的节奏

太阳也是帮凶

酝酿着

焦躁的汗水

渗入交错的纤维

穿堂入室

惊扰了百万菌兵

散发令人窒息的气味

拿起手机

放下

再拿起手机

再放下

悬浮在空中的心脏

忽上忽下

忽左忽右

寻不着的落脚处

挥不走的满腔酸楚

指尖插入杂乱的丛林

抓找慌忙脱逃的思绪

突然

灵光一闪

砰的一声

于是

拎起浮躁的盒子

从十八层高楼扔下

拿起手机

拨打你的号码

喂?

你在哪?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浮躁是一种选择/吴颖慈(新加坡)


为了写文章“估”了一下浮躁,很意外第一笔出现的资料竟然是90年代的天后级人物王菲,原来她有一首歌曲就叫作。对此曲一点印象都没有,于是毫不犹豫点击MV马上观看,一开始是电子吉他前奏,完全猜不透是哪一首名曲,但是画面随意切换,左右上下前后不停晃动,还没听歌,心情就莫名其妙浮躁起来。王菲一开口,我就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垃圾婆”啊!(用广东话读才传神)我还真的不知道这首歌叫作。整首歌只有三句歌词,MV才刚播完,年仅三岁的小儿子就不断哼唱“垃圾婆”三个单音,果然有洗脑神曲的风范啊!

话说上两个月才刚体验了慢活的乐趣,现在还真嘣不出什么浮躁的事情来。生活的脚步越来越快,有时候仔细品味一下,也许会发现,浮躁不只是一种心情,而是一种选择……

我极容易沉溺在游戏之中,一旦跳入火坑,常常无法自拔。曾经玩过一个游戏,早上八点要准时收金,否则辛苦赚的金子,就会被其他玩家抢光光。无奈我经常误点,每次登入总是心浮气躁,明明一日之计在于晨,却被虚拟的金子搞砸了美好的开始。在游戏里我就像个失业潦倒的流浪汉,因为不花钱买点数根本无法给装备升级,不管怎么努力,总是被打压。最后毅然删除游戏,虽然损失了一群并肩作战的盟友,但发现那个不需要看着时钟找手机的自己轻松了许多,美好的一天也顺利展开。舍弃一个游戏有多难?充其量也只是一种选择!

大台的电视剧,也曾让我疯狂沉沦,最夸张的一次是仅用了48个小时就把三十多集的《洛神》追完,真正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追剧的结果是什么?就是不接电话、不回讯息,最好不要烦我,看到紧张的时候如果被打扰,何止浮躁,简直就是暴躁、狂躁,后果无法预兆。沉迷剧情和沉迷游戏差不多,当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任何干扰都难免让人浮躁不安,也许就这样错过了身边许多美好的事情,却浑然不知。自从看了某部号称大制作的台庆剧感到大失所望之后,我已多年不曾追看港剧,即使偶尔看个一两部话题性十足的,也很有节制的慢慢看,一天两集,其实也乐趣无穷。

健康生活何尝不是一种选择,睡眠不足让人浮躁;吃辛辣煎炸也会让人浮躁;烟酒过量会让人浮躁;嗜糖成瘾更让人浮躁;沉迷3C让人浮躁;沉迷小说当然也会让人浮躁。不是浮躁找上了你,而是你的选择,让自己变得浮躁!

放慢生活脚步不难,远离手机也不难,早睡早起更是想做就能马上做。我们只是不愿意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任由自己浮躁度日,选择继续沉沦。这只是一种选择,从来就无关对错!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她的字条/驴子(马来西亚)


那一年秋天,我坐上一列从奥地利开往匈牙利的火车。这个火车厢内分成许好几个小隔间房,每个隔间房可以坐四位乘客。我的隔间房坐了三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娴坐在我旁边,而我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穿着长袖黑衣的女士。她的头发有些灰白了,脸上挂着些苍老,也许年纪在40至50之间吧?

火车快速地行驶,窗外的天空是灰蓝色,闪过的建筑景色因为缺乏阳光的照射而带着微微的冷意。

安排旅程的娴很困倦,不久就睡着了。我眷恋于窗外秋天的景色,睁着眼睛不愿睡。那位女士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不时朝我这亚洲脸孔露出腼腆的微笑。那一年,东欧国如匈牙利才刚加入欧盟不久,连欧币都还没有很通行,到东欧旅行的亚洲人还算少数。

我不甘寂寞地用很烂的英语跟那女士打开了话匣子。发现原来她的英语也不好,我和她各自用有限的英语词汇沟通。大致听懂,她来自塞尔维亚,正准备从奥地利路径匈牙利回国。她似乎还想跟我说些什么,可是我无法会意。她快要到站了,临下车时写了两行字的小字条给我,然后跟我道别。

字条上的两行字不是英语。好像是匈牙利语。反正我看不懂。

可是,我很好奇,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们到站了,先在火车等候厅卸下背包休息。空旷的等候厅有位瘦削的妇女坐在那,她看见我,朝我友善地笑了笑。我鼓起勇气走向她,取出小字条,问她是否可以告诉我字条上写些什么。她点点头看了字条,忽然脸色大变,生气地赶我走。

我大感疑惑,不知道为何字条上的文字会激怒她。娴说,可能字条上写的“不是什么好事”,劝我别再随便问人了。回想起瘦削妇女的反应,娴的话可不能不听。

然而,我并不放弃要解开字条上的“谜”。之后,我们住进了一个背包客栈。正巧和一位年轻旅客相谈甚欢,我便趁机会请求他为我“揭开谜底”。他看了字条,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翻译给我听:“I am a widow, my husband had just died.”(编按:‘我是寡妇,我丈夫刚过世。’)我一听,觉得很尴尬。对于要他翻译这样的字句,我觉得很抱歉。向他道谢后,也不愿多解释这张字条的来历。

难怪火车上的那个女士神情忧伤(我当时没有觉察到);那个瘦削女子那么生气;那个年轻旅客翻译得那么为难了。 

我的心情一阵低落。接下来的旅途中一直存在着疑问:为什么她要写这张字条给我,以致让我遭人厌恶呢?我心里忍不住感叹。对于她的丧夫之痛,我的感受不深,但是我尝试谅解,她的悲伤需要一个宣泄的管道,所以她才会想告诉我这个萍水相逢的旅人。

摄影:Nick Wu(台湾)

旅途上的文盲/驴子(马来西亚)


(1)缅文
我问旅馆的员工,要搭什么号码的巴士到这个寺庙?那员工以英语回答:“Bus fifty one.”我皱起眉头。在出了缅甸仰光国际机场时,我就留意到巴士上的号码可不是我熟悉的罗马数字。那是我一点都看不懂,如绳结般的符号——缅文。

我苦笑了一下后告诉他,我看不懂缅文。我递给他一张白纸,要求他写下0到9的缅文和它们的读音。

收好这张纸条,我们就踏出旅馆,展开在这个城市的“冒险”。

不要小看这张只写着数字的纸条。它不仅仅解决了我们搭车的问题,还让我们看懂了货品的价格。在集市上,有些当地小贩是以缅文注明货品的价格。我可不想因为看不懂缅文就被当成羊羔呢。

(2)韩文
第一次到韩国首尔旅行是在2012年。虽然常泡韩剧,但是还不至于哈韩到去学韩语。所以,当我们搭地铁从机场来到市中心,一路上看到的尽是韩文的路牌,我就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我有一份写着中文与英文的首尔地图,可走在大街小巷,路牌上一个韩文都不会念,又怎知서울就是首尔Seoul, 명동就是明洞Myeongdong呢?我心慌慌,额头冒出三条线,就像路牌上又是小圆圈又是线条的韩文。

2015年再次到访首尔。为了弥补几年前“韩文盲”的缺憾,我出发前临时抱佛脚,下载了学韩语的Apps,大致学会看韩文的字母结构,再从韩文的结构读出其读音。这个学读韩语的准备在这趟旅程中帮上大忙。能从路牌搞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以及地铁巴士到了哪个站,还蛮有成就感的。有一次,我们去到一间食店,我翻开菜单,尝试“辨识”那些菜名。当看到菜单上的비빔밥,我小声一个音一个音地拼出“bibimbab”……那不就是“韩国拌饭”吗?我竟能读出这几个韩文,真是大乐啊!

韩国旅行回国后,我通过网络想继续学韩语,可是学习语言终究不能纸上谈兵,需要多用多讲才会进步啊!所以,我学了几句问候语之后,自觉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派不上用场,学习韩语就不了了之了。

摄影:李嘉永(台湾)

学外语/宫天闹(马来西亚)


由于之前工作的关系,我有机会去不同的国家,学习到一些简单的外语。在这儿和大家分享一些学外语的过程。

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公司就派我到孟加拉出差半年。可是,我在这里并非分享孟加拉语,因为没有很常用,和客户都用英语交谈,印象中只记得“talatali”是快一点的意思,是在坐三轮车时,需要车夫快一点才用到。我在孟加拉其实学到最多的是泰语。我的同事几乎都是泰国人。在办公室里,最常听到的是泰语,最常听的也是泰语歌。由于我对语言蛮有兴趣,就开始请教同事们如何说泰语,由最简单的数字开始学,到开始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发现其实泰语跟中文或一些方言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对我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难。比如说“鸡”在泰语是读“改”,“牛”是读“纽”。当然也有很多是跟中文没什么关系,如“猪”是读“moo(二声)”,“鱼”是读“pla(四声)”。大家有没有发现,都是吃的。对,吃饭的时候是最好学习语言的时候。虽然学了一阵子的泰语,可是当公司派我到台湾的时候,因为没人可以和我练习,我的泰语学习就到此为止了。

到台湾上班的时候,当然中文对我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台湾人有时会说台语,我会说福建话,听是几乎可以完全听懂,可是台语毕竟和我们这里的福建话有一点的不同。之前有说到,我对语言有点兴趣,所以我也想学台语。于是,我开始看台语八点档,电视的演员在讲台语,我就看字幕开始学,也学到了一些有趣的说法,比如“说谎”台语要说“讲白贼”,“乱说”台语要说“黑白讲”。过后,因为很常去唱K的关系,同事们都很会唱台语歌,所以我也开始学唱台语歌,台语也突飞猛进。

回国后,不管泰或台语,我都还只记得一些,只是比较不常用,尤其是泰语,我觉得蛮可惜的。最近一直有在想学泰语的念头,也上网查了家里附近有哪间语言中心在教,我想我会去报名,好好把这个语言学好。

摄影:Nick Wu(台湾)

置身事外语/宝棋(马来西亚)


在我词典里非中文或是些我听不懂、看不懂的就属外语。我很庆幸自己长于马来西亚这文化丰富,教育制度和政治矛盾又复杂的国家,被动地学会了五种语言。不但方便出国旅游,也方便了工作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现在的人大多只爱低头,学些 IDC、IDK、IMS (I don’t care, I don’t know, I’m sorry) 的texting language。科技日新月异,连我自己都会担心跟慢了会和世界或时下年轻人DC (disconnect)。

虽然多学几种语言是件好事,但我觉得有件事是非常可笑的。譬如
Dilarang Merokok
Dilarang Berhenti
Dilarang Membuang Sampah
Dilarang Makan atau Minum di dalam MRT(编按:禁止抽烟、禁止停车、禁止丢垃圾、禁止在MRT上饮食)等告示牌,马来西亚受过教育的人应该看得懂这些字,奇怪的是有些人似乎把这些字当成外语,大刺刺地在告示牌旁做这些事,脸上还挂着“老爷子我很忙,没时间关心世界”的大特写。

我觉得立这些告示牌的人很用心,怕大众看不懂或字太小看不到,他们已经运用了国际标志,简单地图解告诉你不要吸烟,不要丢垃圾,甚至连罚款的钞票也附上作为提醒。

可惜立告示牌的人不够专业,他们没用那些大爷们看得懂的语言,我们的中英巫文简直是大爷们的外语。我仍然会看到有人蹲在电房前吸烟,载着一箱箱的垃圾到禁止倒垃圾的告示牌旁边堆成山丘。

通了八国语言又如何?人类始终感性,会困惑,会自私,会选择性听不懂某种语言。因为没放在心上而置身事外,哪怕说的是你的母语也成为外语。

老妈子说:“跟你说多少次了,杯用了要洗干净放回原位。你到底听得懂华语吗?为什么说那么多次都不会做的?”因为耳朵长在头上,脑子听明白了,但心和身体太远了没接上…. IMS。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外语也疯狂/吴颖慈(新加坡)


身为华族,其实我的母语不是华语。妈妈是福建人,爸爸是客家人,他们两个都可以操一口流利的客家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却用广东话沟通,当中是不是隐藏什么小秘密之类的,就不得而知了。从小,我们家都使用广东话交流,上幼稚园之前,我一句华语都不会说,很明显,华语对我而言名副其实就是外语。如今,对于这种“外语”的运用虽不至于炉火纯青、行云流水,但至少也称得上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了。

在一个号称有三大民族的国土长大,除了母语,每一个小孩都至少懂得三种语言以上,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常态,如果不是因为有机会到另外一个地区生活,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自己身怀绝技,仿佛拥有特异功能一般。

国立侨生大学先修班,简称侨大(现已改名国立台湾师范大学侨生先修部),就是我发现自己身怀绝技的地方。侨大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着一群想要拼上大学的年轻人,大家彼此竞争着,却又发展出非一般的真挚友谊。我一直很怀念侨大的生活,相信每一个从侨大“滚”出来的人都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为什么用“滚”?传说侨大的膳食里都添加了特殊营养成分,每一个侨生在毕业前一定被养得白白胖胖,所以就有了“滚”着离开侨大的这个说法,我个人便是受惠者,离开侨大那一夜,我整整胖了二十公斤!名正言顺滚出侨大。

离乡背井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朋友就是最强大的依靠。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交集,却被编入同一间寝室,成为朝夕相处的室友,那种瞬间爆发的情感,最让人难以忘怀。我的室友来自香港、缅甸和韩国,最快和我混熟的并不是同母语的香港室友,而是韩国室友。我的韩国室友说起华语来非常艰难,有需要的时候,她会比手画脚,等我弄懂了她的意思之后,再分别用华语和广东话传达给另外两个室友知道。虽然这样的日子不长,却是最特别的回忆。

在寝室尚且要当翻译,在课室就更不得了了!班上同学一共三十人,除了马来西亚、韩国、香港、缅甸之外,还有印尼、澳门、新加坡和南非。在侨大,我深刻地体会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常左一句广东话,右一句马来话;上一句华语,下一句却是英文。不要说缅甸同学那些崇拜的眼神,连我自己都快把自己当成偶像了!这种神一样的风光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大家的华语越来越流利的时候,我懂得再多语言也只能跟着说华语了。

在侨大的日子,我至少学会了五种以上不同语言的“你好吗”和“我爱你”,除此以外,还有许多粗言秽词,那时候认为,听不懂人家说什么,至少知道人家骂什么。还学会了一项技能,只要听到两人交谈,就马上可以知道对方来自什么国家,即使两人用的是华语,也能从口音马上分辨出来。虽然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在往后的日子,却为我的生活提供了许多便利。能轻易的分辨对方来自什么国家,并且用对方熟悉的语言展开交谈,即使只是简单的问候,也足够让对方感觉亲切,进而发展更深入的友谊。出门在外靠朋友,始终不假。

我在侨大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一年,也是我这辈子认识最多语言、最多朋友、最多新奇事物的一年。当中积累的经验,堪称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今生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中那样的环境、碰到那样的一群人、经历那样的新鲜事了!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