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梦想》/林明辉(寄自瑞典)

050715 Fai
下班去哪里?周末干什么去呀?这些都是经常听到的话题。现代人应该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吧?尤其是在多姿多彩的亚洲。其实,瑞典也一样,虽然说北欧国家生活简单有规律,但每个人的时间好像也一样不够用。大家都在忙,忙见朋友、运动、接孩子、家里做卫生等等。

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空闲时间呢?问问自己,曾几何时在自己真正的空闲时间里为自己做了一些自己爱做的事情?除了工作外,家里还有幼儿的那更加不要问了,空闲时间应该都给了孩子吧?

在一些比较进步的地方旅游,经常会看到那里的人们没事做,聚在树荫底下聊天、下棋等。走到河边或海边也看到很多人在钓鱼抓鱼什么的,好休闲的生活!我们都是在城市中挣扎的一群,有时真的会觉得自己像一头在笼里踩着轮子的白老鼠。

前两天周老师说到就趁着等车或等人间的一些空闲时间去拍拍照,或看看书什么的。充分的利用时间这当然很好的事,但换一个角度看,连那么一点点空闲时间我们都不让自己休息一下,或连发一下白日梦的时间都没有,想想看我们是不是好可怜呢?

好想像新闻报道中说的那些人一样,卖掉一切的东西然后去旅游,世界真的好大,我也想去看看!生活是否真的需要那么忙碌呢?但愿能在有生之年慢慢的、好好的去体会世界的美好!

(照片由作者提供)

《闲暇,重新开始》/ 何 奚

040715 Li Jia Yong 34
相对于工作,闲暇即“不工作”。它代表一种宁静、沉默的心境,一种无牵无挂的静止状态。人唯有在沉默时,才有望施展原本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聆听、观察、反思能力来认清自己的位置,进而恢复被扭曲的本性。

现代人都太忙碌了,对周遭一切如果不是漠不关心,至少也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姿态保持着距离。人生存在世界之中,万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切息息相关,南美洲一只蝴蝶抖动翅膀的举动,谁敢担保就绝对与自己无关?故此,如果一个人不关心周遭,实际上也代表着他并不太懂得关心自己,忙碌很可能只是逃离面对自己的手段。

闲暇是面对自我、释放自我的时刻,它与世界保持着一种参与的关系,但其非功利的性质已明确把以攫取利益为目的的忙碌作出区分。闲暇是不工作,但不是不活动,闲暇的活动是纯粹的,所谓为艺术而艺术、为思考而思考之类,活动本身就是目的与意义,不成为任何其他目的的媒介。

无可奈何的现实是,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生计都需要工作来维持,那是我们无法避免的日常生活。现代商业社会把人异化已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闲暇具有特殊的修护功能,让我们不时停下脚步确认方向、厘清初衷,整装后重新出发!

(摄影:李嘉永)

《天然一幅烟江幛子》/李名冠

030715 Key Liu Poh Key
闲,向来是形而上的。闲意在心,和时间的多少没有直接的关系,更扯不上所谓的环境和个人际遇。

苏轼 的《记承天寺夜游》点出了“闲”的旨趣。原文说:“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由于“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的苏轼,非但不因际遇而寡欢,反而显现旷达的胸襟。柳宗元说“美不自美,因人而彰”,良辰美景闲情逸致皆从心中现,万象皆宾客。

“百岁光阴如梦蝶”,在马致远看来,现实生活中那些“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倒不如“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那般惬意。饮酒微醺的东篱先生,高声吟出“人生有限杯,几个重阳节”。(《夜行船• 秋思》套曲)

是的,既然大家面对的是有限人生有限杯,那就倾享此有限,寄意于无限,以《汉书》下酒,痛饮《离骚》呗!

不是所有的诗人都是酒鬼,但是优秀的诗意里往往无法抹去醇酒那般让人一闻即醺醉的闲情和激情。古人悲秋、伤逝、忧时,叹生命之如蜉蝣,在诸般无奈与有限当中,唯有将真情与激情倾注,化刹那为永恒。

宋人填词,常爱用“凭栏”一词。柳七的一句“无言谁会凭栏意”(《蝶恋花》),点出了无限的情意。这个“凭栏意”,对于现代沉溺于声光影视及动画的人们来说,根本无法想象。举个例子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临刑前,有着“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传世动作,东晋大画家顾恺之尝谓,“(绘)‘手挥五弦’易而‘目送归鸿’难”。我倒觉得,这“目送归鸿”和“凭栏”,以及刘禹锡的“片言可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景”,还有汤显祖的“锦屏人忒看这韶华贱”,都是一种“表意”,超越形象可以表达的境界,而在这种境界当中,就蕴载着闲情暇意,撩人而深远。

每逢夏日炎炎,我就想起苏轼《薄薄酒》中的“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原词所感怀的主旋律是:“生前富贵,死后文章,百年瞬息万世忙。夷、齐、盗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都两忘。”诗人在词中表现了豁达洒脱以及袖卷天地的精神。

其中,所谓的“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让人会心一笑。这是困窘无奈中所产生的妥协主义,更掩饰不了形而下的本能及大男人主义。而“美恶虽异醉暖同,丑妻恶妾寿乃公”一句,则不禁使读者若有所思,沉吟良久。是的,身处荒谬偏执的人世,若不能换念思考,辩证并跳脱,必定苦苦系缚于如阿鼻地狱般的酷热薰熬之中。若把“丑妻恶妾”类比为奸伪狡诈的人性,那么,恰恰由于我们身处逆境,才因而有机会相对地认知自我,加强刚正的意志。在纯黑之中,白色才显得那么纯而鲜。

然而,就境界而论,苏轼快意褒贬的直率,终究比不上内化、澄明而超越的恬然。就这一点来说,在“公安三袁”之一袁小修的《江行日记》(其二)短文中,更见味外之味。

原文如下:“天霁。晨起登舟,入沙市。午间,黑云满江,斜风细雨大作。予推篷四顾,天然一幅烟江幛子。”

这短短34个字的游记,在会心者眼中,那是多么的生动自由,空灵洒脱。这游记短得让人忘了文字的存在,但见眼前烟雨空濛,而心净如洗。

至于想要真正了解古人的闲逸,我认为,非参透李渔的《闲情偶寄》不可。这部清初的作品,欧美及日本人奉之为宝,迄今已译成多国的语言,反倒是我们许多年轻的朋友们,弃之如敝屣,太可惜了。前些年因研究需要,我把《闲情偶寄》翻阅了多遍,越读越发现古人的闲情和智慧。至今最难忘的,是李渔教导我们如何欣赏美女。

是的,美女,人人会看,但是要知道如何欣赏,还需要相关的学识、智慧以及闲情!

(摄影:Key Liu Poh Key)

《给自己的时间?》/陈保伶

020715 PL Tan
小时候最期盼的时刻是学校假期。除了要做完那堆积如山的假期功课, 最享受的当然是那长长的悠闲时间。喜欢与哥哥比赛骑脚车, 也喜欢与哥哥到后院的草堆比赛捉蚱蜢、採野果。兄妹俩最喜欢的事是到家后面的修车房去探索修车工具, 模仿大人修车。每次必定是玩到整身肮肮脏脏, 玩到忘我境界才恍然醒觉是时候回家吃饭, 傍晚回家时姐姐必定先请我们吃藤条后才送上晚饭。

爸爸管教得很严, 不准我们擅自开电视, 一定要先把功课做完及等到一定的时段才能看电视, 还限制一天只能呆在电视前一个小时。我唯有把不呆在电视机前的时间拿去收集邮票, 整理我的收藏。虽不是很明白何谓邮集, 但很喜欢与哥哥谈判及交易邮票的游戏;有时一场谈判可用上一个小时,当然有时也因交易失败而动粗, 最后肯定又是以双方一齐吃藤条的结果为收场。

新年回老家, 发现现在的孩子与我印象中过去的童年不一样了。侄儿侄女邻居小孩一成群都聚在那小小的屋子里, 但毫不喧哗。小孩都爱低着头不说话, 眼睛都专注于手里的平板荧幕, 手指滑呀滑, 似乎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与他们无关。

周末遇见邻居夫妇, 闲聊起来。问他们小孩的周末活动, 夫妻俩好像很骄傲的说: 我家小孩已升中学了, 周末都很乖不出门, 不爱与外面复杂的朋友交往。周末都把时间花在房里对着电脑… 嗯, 这也让我们放心,起码他不到外头去混啊!

我接着问: 那孩子干嘛整天对着电脑不出门?夫妇俩顿时静了下来不语。我心里的确有很多的问题,是不是孩子不喧哗、不烦着大人就叫乖?是不是随便丢个智能手机给孩子,就能让孩子自由发展?是不是孩子在空闲时间不出门就叫安全?我们到底是要给自己保留更多的空闲时间,还是觉得孩子的时间可以草草了之?

这些问题,邻居夫妇大概答不了,我也不能代他们回答。

(照片由作者提供)

《忙着休闲》/周嘉惠

010715 Lin Yun Yun 41
可能是年岁渐长之故,近年越来越感觉无法忍受虚耗光阴。

当然,我并不拒绝让身心放松的闲暇时光,可是,不论对着墙壁、电视,或者街上的人潮,只要是目光涣散、口水失禁、脑袋放空式的发呆,总觉得那是件可怕的事,希望永远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电视也不是看不得,但看的同时脑筋也得动一动,对节目有点起码的判断力,而不是任由画面随着时间在眼前一幕一幕飘过而已。

在别人眼中,我大概是个不太正常的超级大忙人。事实上也真是忙,但只要有一点空隙,就会条件反射似的开始盘算如何好好利用这一点难得的“闲暇”。散步的时候,带孩子去荡秋千的时候,随身带着相机,逮到机会就咔嚓咔嚓练习几下,没人规定学摄影就一定得去非洲大草原拍狮子。报馆编辑来邀稿怎么办?等人的时候、午餐等老板准备食物的时候,就用手机的笔记簿写几句,一篇文章不就是几句、几句,再加几句凑成的吗?

生活中其实没太多的大事需要我们焚香沐浴、摒除一切来应付。只要有心,总有机会在种种限制中找到零碎的时间缺口去完成一些有趣又有意义的事情,将心情放轻松,做这做那与闲暇丝毫也不冲突。严格说,我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忙,实际上很大成分是忙着在休闲。“忙”十之八九是借口,有心加上有效的时间管理,再忙也有办法找到出路。

比起植物人似的虚耗生命,充分利用闲暇时光已足以完成许多可能稍嫌不够轰轰烈烈,但绝对足够为生活增添色彩的大小事。可千万别小看这些“业绩”,等哪一天老得动不了,此生还愁缺乏值得回味的记忆吗?

(摄影:Lin Yun Y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