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劏鸡还神》/刘明星

070515 Lin Yun Yun
—‘ὦ Κρίτων, ἔφη, τῷ Ἀσκληπιῷ ὀφείλομεν ἀλεκτρυόνα: ἀλλὰ ἀπόδοτε καὶ μὴ ἀμελήσητε.’

其实,小时候还帮忙家里捉过鸡颈割喉,看着生命迹象从本来活蹦乱跳的小脑袋逐渐消失,确实不是什么叫人回味的感觉。所以,对于牺牲酬神这档事还真不怎么认同。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不杀生的善人,蚊子就不知有多少死在我手里了。也许是不大看得到蚊子的表情,因而缺了那种感同身受的移情作用;而鸡遭割喉由慌乱的哀叫到无声无息则是可以清楚感受的。但是生命就是生命,不能说因为病毒比起哺乳类动物太微不足道就算不上杀生的。

上面那行希腊文我就不管谁的中文权威翻译,姑且自己试试:“喂克里同,我们还欠阿斯克里庇一只鸡,可要还啊别不管哦。”这句话出自柏拉图的对话录《斐多篇》的最后一页118a,说话的人是苏格拉底。克里同是苏格拉底的朋友,而阿斯克里庇,则是神祗阿波罗和凡间女子克洛尼斯的孩子,掌管医药。他的形象是手握一支缠绕着蛇的权杖。据说,当时的雅典人在病愈后都会给他献上一只鸡,报答神恩。那么,苏格拉底为什么临死时会提出这个要求呢?他是不是要表达死亡就是痊愈的那层意思?还是如同一般的说法,不朽的精神终于从病痛连连的身体那里解脱获得自由?

第一次听别人讲这个故事是在《理想国》的研读班,一位比老师年纪还要大的医生说起的。由于当时大家都只顾着城邦政治的讨论,对于当时出格的《斐多篇》并没有多少人涉猎,也就没引起班上同学的讨论。现在医生还建在,而老师则离去,再也不能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记得老师说过,哲学有疗伤作用。许多人知道肉体上的伤疤,却不大察觉我们的精神上也有许多创伤,而研读哲学,就能帮助我们治疗那些精神的伤痕。是耶非耶?你大可不信,但是在经历过一些人生大变故后,细细思量先前哲人提出的种种,我觉得是很能为我这社会上一个小角色提供不少安慰的。

我的一位新加坡朋友喜欢说健康是革命的本钱,确实如此。除了身体健康,我们也应该了解精神健康的重要。

关于医药,德里达(Derrida)就有过《柏拉图的药房》来论述他对于关键字pharmakon的种种说法,我看不太懂。对于苏格拉底而言,处死他的毒药是治愈他生命的良药,单这一点就足以显示他的与众不同。虽然劏鸡还神可能也是柏拉图杜撰出来一个虚构的故事,但是我们如何对待生命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对健康的看法,那是值得思考的。

(摄影:Lin Yun Yun)

注:“劏”的正确读音是tāng。

《以药名入诗,以诙谐治心》/李名冠

040515 Lin Yun Yun 44
《牡丹亭》中,“从不晓得伤个春,从不曾游个花园”的杜丽娘,自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然而,自从在后花园与“梦郎”柳梦梅“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点勘春风第一花”之后的她卧病在床,“不痒不疼,如痴如醉”,害上了单思病。第十八出《诊祟》中,杜太守请陈最良来为杜丽娘诊脉。春香告诉陈最良说:“师父问什么!只因你讲《毛诗》,这病便是‘君子好逑’上来的。” 充满褦襶、寒酸之气的陈老师不改学究习性,随即提出了“女科圣惠方”(灵丹妙药),那就是“《毛诗》病用《毛诗》去医”。他根据《毛诗》内容为杜丽娘开出的“药方”如下:
(1)“史君子”。他说:“小姐害了‘君子’的病,用的史君子。《诗•郑风•风雨》‘既见君子,云胡不瘳(chōu)?’这病有了君子抽一抽,就抽好了。”“史君子”是指中药“使君子”,又名“留君子”,有消积杀虫的功用。陈最良这番话引起杜丽娘的嗔羞,不禁以“哎也!”回应。杜丽娘既然思春,用“君子”亲炙,可说是对症之药。这“君子”,并非真药,乃是真人,是杜丽娘的梦中情人。瘳,病愈也,与“抽”字同音。此瘳非彼抽,陈最良双关之用颇有兴味。
(2)“酸梅十个”。他说:“《诗云》:‘摽有梅,其实七兮’,又说:‘其实三兮。’三个打七个,是十个。此方单医男女过时思酸之病。”《诗•召南•摽有梅》描写一位迟婚的子女,感于青春易逝,而急于求士的心情。酸梅之用,“单医男女过时思酸”,当属语义双关。
(3)“天南星三个”。他说:“《诗云》:‘三星在天。’专医男女及时之病。”天南星属草本植物,其块茎可入药,药性苦、辛、温而有毒。此药专治燥湿化痰、祛风止痉、散结消肿等症。 陈最良说此药“专医男女及时之病”,足见非关药性,只取药名。《诗•唐风•绸缪》云:“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三星在天”,实指男女婚期之典。只要让杜丽娘和心上人共偕连理,此病自会痊愈。
(4)“栀子仁、当归”。他说:“俺看小姐一肚子火,你可抹净一个大马桶,待我用栀子仁、当归,泻下他火来。这也是依方:‘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栀子仁、当归两味中药都不是直接的泻药。这里的栀子、当归是取其语音双关,“之子于归”的意思。
以药名入诗,自古多见,此不赘述。诗中嵌入药名,多为假借之义,一般属于游戏笔墨,但求莞尔。然而,汤显祖综合《诗经》名句、药名和杜丽娘的心病,妙用语音、语义双关,熔之一炉,实为独创的如椽妙笔。王季思先生认为:“至戏曲中之谐音双关语,则大都就当日社会插科打诨,以博读者之一笑。” 陈最良的“女科圣惠方”,当然无法治愈杜丽娘的病。

《牡丹亭》最为让人会心一笑的科诨,可说是在第三十四出《诇药》中。柳梦梅托石道姑前去陈最良的药铺探问“定魂汤药”。石道姑和陈最良的对话如下:
[净上]……陈先生利市哩。
[末]老姑姑到来。
[净]好铺面!这‘儒医’二字杜太爷赠的。好‘道地药材’!这两块土中甚用?
[末]是寡妇床头土。男子汉有鬼怪之疾,清水调服良。
[净]这布片儿何用?
[末]是壮男子的裤裆。妇人有鬼怪之病,烧灰吃了效。
[净]这等,俺贫道床头三尺土,敢换先生五寸裆?
[末]怕你不十分寡。
[净]啐,你敢也不十分壮。

“寡妇床头土”用清水调服,可治男子鬼怪之病;“壮男子的裤裆”烧成灰吃,可治妇人鬼怪之病。这种“偏方”可说是典型的巫术迷信。这里只求玄奇夸张的意味或效果,我们无须拳拳争辩其真实性。接着话锋一转,作者带出了真实的人性,制造诙谐的兴味。“天下妇女大多贪实惠”,石道姑也不例外,她想用自己床头的三尺土来换陈最良的五寸裤裆。物物交换,不必花钱,石道姑这如意算盘可说是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陈最良置疑道:“怕你不十分寡。”这话兴许带有几分揶揄,也可能带有几分专业的谨慎。然而话一出口,立即刺伤了女士固有的矜持,石道姑随即一声“啐!”,说:“你敢也不十分壮。”笑意旋即逼人而来。用李渔的科诨观来论,这段科诨,既不淫亵,也不恶俗,更是“水到渠成,天机自露”的科诨妙境。经过层层的铺垫,两位颓颜中年男女相互奚落“你不寡”、“你不壮”,别是一番调侃和诙谐。

[本文节选自作者的小论文《戏曲科诨初探——意义和个例》,有修饰。]

(摄影:Lin Yun Yun)

注:
1. “水到渠成,天机自露”出自李渔的《闲情偶寄》一书。
2. 在汉代《诗集》有四个版本,后只有《毛诗》留传下来,所以《毛诗》即指《诗经》。

《马来西亚的政治= 马华的口号》/徐嘉亮

300415 Lin Yun Yun 48
相信曾经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竞选时期的大马华人,对于马华当年的竞选口号都非常熟悉。“为了后代(袋),我们得继续前(钱)进,以保代代(袋袋)平安。”这句口号,讽刺之至。可惜的是,今天的大马政治人物,几乎全部奉行以上的口号,参与政治,只为私人利益着想。

远的不谈,最近前任首相敦马哈迪医生为何不停地向首相拿督斯里纳吉开炮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正义?当中新闻访谈的内容透露了一丝真相:“如果纳吉继续领导国政,国政将会在第十四届全国大选失去政权,届时许多巫统领袖将会被替阵清算,甚至会坐牢。……”我相信这是原因之一。其二,前天(25/4/2015)的《中国报》刊登一则新闻:“前首相敦馬哈迪今日再度呼吁首相拿督斯里纳吉下台,根据巫统传统,将由副首相丹斯里慕尤丁取代成为新任首相。”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还不是替他孩子铺路吗?重点是马哈迪的人,前任国油主席哈山马力肯被纳吉所属意的三苏阿兹哈取代,导致他们之间的裂痕自2010年已浮上台面。说穿了,这一切也逃不出权力和利益!

至于民联,我深信民主行动党武拉必区州议员王国慧最近接受《星洲日报》访问时所发出的感慨,已说明一切……“在2008年前,我确实看到行动党上下党员都是真正在为人民付出,团结一致,但在民联执政槟州后,情况就改变了……人一旦站在高位后,思维就变得狭窄,只为自己的权益着想,却忘了要为人民服务的初衷。”伊斯兰党的变调福利国,人民公正党今年1月制造加影补选,以“加影行动”之名让实权领袖安华上阵坐镇雪州等事件,只会让大马人民心寒!

这个已沉到谷底的马来西亚,要在2020年成为先进国,需要的是一个“奇迹”!什么是奇迹?有一间公司的年轻主管,想在公司尾牙的筵席上,帮忙一位公司的清洁老女工筹手术费替孩子医病。这间公司共有一千人,每人拿出一百元,谁的名字被抽中,幸运大奖就是他的。虽然机会渺茫,但年轻主管义不容辞地在字条上写了那位女工的名字。当天的晚宴,果然是那位清洁大婶得了大奖。上台领奖的她喜极而泣,台下的年轻主管也泪眶满盈。散会后,年轻主管好奇心使然,上台检查那抽奖箱。结果是箱内写着不同字迹的纸条,全是那位清洁大婶的名字。所谓的奇迹,原来是公司每位员工的爱心所创造出来的盛举。

各位看官,马来西亚需要的正是这一股无私的爱,奉献的精神。让我们共同创造这一个奇迹吧!

(摄影:Lin Yun Yun)

《回忆308 BERSIH事件》 / 小 猪

210415 Lin Yun Yun 49
对政治开始比较关心,是三十岁以后的事情。仔细想起来,应该是308的BERSIH事件所引起的。

308 之前,顶多是在大选时投票,履行自己身为选民的责任。其他的时候,对政治都以“随便啦”,“无所谓啊”的态度对待。308 BERSIH,则挑起了我的愤怒。是的,是愤怒。笔者本来没打算要参与游行(我可是很懒惰运动的人啊),可是局势的演变,让笔者气难消。因为随着日子越接近308,有关当局对社运人士或反对阵营人士的打压日渐严重,甚至到了连穿戴黄色衣物也被禁止的程度(黄色乃308游行的代表颜色)。有关当局通过各种管道严厉警告大众切莫参与游行,否则后果自负。笔者觉得当局太独裁、专制、不可理喻。亦自认,双亲不靠我奉养,又没有家室,所以就豁出去,不管了,上街吧!

308当天的亲身经历,真有点像港片《无间道》。笔者和朋友约好,一起身穿黑衣,再把黄色衣服藏在包包里。包包里还准备了防备催泪弹的潜水镜、盐和食用水。当时很多轻快铁站都被当局关闭了,但是火车还通行。所以我们就乘搭火车,到最接近308当局主办单位指定的地点之一。一路上,火车里的乘客,绝大多数都是穿着黑色衣物。大家的眼神都充满猜疑—你是我营的呢,还是敌营的呢? 是不是有关当局派出来的“卧底”呢? 是要来检查我们的包包吗? 忐忑不安的心情,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接下来的事情,报章、网络都报导了,我就不再多说。只是,催泪弹从那么短的距离向你发射过来, 被警队/镇暴队重重包围,被水炮逼得翻小墙,爬篱笆,这种种经验,确实毕生难忘。更难忘的是,有关当局竟然向医院方向发射催泪弹,且在事后极力否认。这些事情,如果笔者不是亲身经历过,实在不敢相信。

我记得游行时,有一位友族女同胞,因为和她的朋友失散了,很紧张。我就叫她跟着我和我的朋友们。她的鞋子丢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的游行,超过几公里的步行,她都赤着脚,跟着大队或慢走,或翻墙快跑以躲避追捕,让我好生佩服。

事发后,向朋友提起曾经参与这游行。结果,所有的朋友竟然当我像一个英雄似的,说我很勇敢,很佩服我。我当下的感觉是,有关当局给人的印象,是多么的残暴,独裁啊!否则区区一个小人物,参与一个游行,怎能被那么多人(默默的)嘉许?

308 BERSIH开启我对政治的反思。套一位朋友说的,不要相信政治人物,要“利用”他们,以达到我们选民所要!

(后话:被追捕时,我和朋友们,以及那位友族同胞,恰好赶得及躲进双峰塔避难。我们进去时,保安正关掉出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入。真要感谢老马举债兴建这两栋建筑物!否则我可能真的得叫律师朋友们来担保我了,哈!)

(摄影:Lin Yun 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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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笑孔丘》 /李名冠

100415 Lin Yun Yun 47
一位年轻朋友告诉我说,以前她喜欢龙应台的文章,后来就不那么钟意了。早前龙应台的文字,充满犀利的批判,发人深省。后来龙应台当上了什么部长,棱角似乎逐渐磨平,笔下没有太多的惊世骇俗。用现代时尚的话来说,少了谩骂,少了“占领”或“抗争”的兴味,(适合青少年的)“可读性”就没那么高了。

我笑着回应,是的,所站的高度和角度不同,观看到的景致也自然不同啊!随着一个人的年龄、身份、职务、阅历和地位的提升或转变,高度不同,要考虑的状况自然更多更复杂以及更难权衡周全。一些过气的“政治明星”,人过中年,还四处腆着那张老脸扮演当年斗争场上的“愤青”角色,这透显两个现象。其一,重炒冷羹冷饭,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新的馅料可用,自己没什么进步;其二,项庄舞剑,有些事依旧可以用来炒作,迎合个别政党的政治议程。

政治,本来是个好东西,我们都应该关注。然而,一旦连社会低下阶层的老百姓都变成高谈阔论的“政治评论家”时,这是对于政治原始初衷的背叛与破坏。政治,本为福泽万民、功载千秋之事,在柏拉图“哲学家皇帝”的治理下,鸡犬相闻,民阜国安,击壤坦腹,一晃就是几千年,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人间事,过犹不及。太多标榜个人主义和崇尚逸乐或高福利社会的思维与舆论泛滥之时,其实,间接造就更多暗自偷笑的“政客”。我们推崇“少数服从多数,多数尊重少数”之说,然而,那只是虚晃的标语。环视我们周遭的政治生态,“多数欺压少数,甚至劫贫济富,垄断一切”的行径司空见惯。另一边厢,“少数颠覆多数”、“表决不过就杯葛”、“杯葛不了就破坏或占领”、“网络造谣”、“突出一点,抹黑全面”的戏码,多不胜数。这样下去,兴许有一天,国家领导要换一张破损的办公桌,也必须诉诸“全民公投”才能解决问题。

西方的“民主”,是所谓的“真”民主吗?“老美”的霸道自大,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国,弄得战祸四起,难民流离失所,这些账该怎么算?东亚一些国家,凭着高喊“真民主”的口号而成功执政的政客们,在任期间,他们最先忽略并蔑视的就是所谓的“民主”。泰国的红衫军和黄衫军都是各自政治阵营的铁杆支持者,你方唱罢我登场,戏码交相辉映,随届而换。幸好,天使之国还有所谓军人干政的传统,在两派的戏码唱得有些腻时,军人出来缓场,插科打诨,调剂一下。

苏轼在熙宁变法中持反对立场,后来王安石下台,“旧党”司马光等人复出,他被“收归”为旧党一派。司马光怀着报复的心态而来,彻底废除上一届政府的变法,为反对而反对。这时苏轼认为,我们应该实事求是,不能把事情简化对立。他指出,至于一些变法,本意甚佳,只是执行上为庸才所误,且已经实行了十多年,老百姓能够接受,长远来看是应该保留的。可叹的是,苏轼这“不合时宜”的独立思辨精神受到排斥,旋而成为旧党的“敌人”。

政治,属于人文的范畴,“法治”虽然很重要,但它永远无法达致终极的完美。这其中,“人治”依旧扮演着关键或颠覆的角色。现代人自诩拥有高度科技文明,却在思维模式里,不经意忽略,甚至蔑视人文思维重要性。

政治,看上去挺美。政治之美,不在制度如何详实浩繁,而在人们的文化底蕴、思维层次、胸襟器量、奉公守法的精神以及正确的国家主义思维。

要求70多亿的人们都有这样的层次,根本是不可能的。然而,提升人们的人文思维素质,跳脱网络资讯泛滥所带来的“意义缺失”,了解一下何谓“和同之辨”,让现代人不再像诺贝尔文学奖作家昆德拉所说的“愚蠢之极”,这些方面还是可以努力的。

当下,在“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之际,虽无法仿效“接舆髡首”和“桑扈臝行”(屈原《涉江》),但是唱唱小曲儿还是可以的!曲儿唱道:“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论语• 微子》)

(摄影:Lin Yun 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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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选班长谈起》/梁山下买豆腐

070415 Lin Yun Yun
不久前带着上幼儿园的女儿跟以前学生时代的班长共进午餐,闲聊间偶然提起女儿立志以后要当班长,动机其实很单纯,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说是当班长可以打人。班长连忙纠正这种不正确的想法:“不对,不对,班长不可以打人的呀!”其实,如果班上英雄好汉人数多的话,班长被围殴的几率恐怕会更大。

回想以前,班长这个职位从来都不见有人自愿去当,一般都是由老师硬点秋香。如果表现过得去(不需要太好),通常都会一直被迫顺利连任到毕业为止,从来没听说半途会有人来竞争的。据说,现在的情况也没多大改变。

有听说过中国大陆小学生选班长的情况吗?除了买小礼物贿赂班上同学,他们还得发表竞选宣言(且不论那是多么扭曲小孩子心灵的言论)、拉票等等,花样繁多,竞争激烈。对这个课题感兴趣的话,可上Youtube网站看记录片《请投我一票》(链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rt-D-qSUeU)。

这种选班长风气在相对保守的马来西亚来说似乎儿童不宜,小孩子太投入去竞选班长,那种经验真的对他们有益吗?不过,从选班长也可以联想到我们社会看待政治的普遍态度。

我们一贯的问题是,明知道逃不出政治的魔掌,却有洁癖似的一点也不想沾,许多人连投票都还是最近才逐渐开始愿意去做的事,好像那样就叫做洁身自爱。政治是肮脏的,把它看成传染病也不为过,但是这种传染病的最大受害者却是那些试图保持洁身自爱的旁观者。

放眼当今社会,感觉上是不是台面上的大人物不像话的比像话的多?如果大家票不投,意见不表达,什么都表现得事不关己一样,长期集体扮鸵鸟的结局必然就是如今的现况。若套用一句李敖的话,那叫“坏人站在台上唱戏,好人蹲在台下叹息”。

当班长不能打人,但是班长还是得有人去做。我们可以选择自己不当班长,但我们需要知道班长往后有什么打算?我们有权利,更有义务清楚表达自己的意见让班长知道,即便多数人认为那是“没有用”的。如果作为当事人都从不关心、不参与、不表达立场,却在事后被班长“带去荷兰”时才来怨天尤人、骂政府,那说得过去吗?那就“有用”了吗?

(摄影:Lin Yun 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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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冷感》/山 三

010415 Lin Yun Yun 51
小时候,若大姐对政府某政策不满、觉得社会不公,回到家发起牢骚时,爸爸即大声喝止:“不要再批评了!这是犯法的!”那时的我真的不解,干嘛无端端发那么大的脾气,姐姐就只是说那几句话怎么就犯法了呢?

后来,中学时期,有一位历史老师在上课偶尔也会对社会大事评论一番,但却总在结尾处加一句:“这些话我们在这儿说完就好了,可别带出去四处讲。”因此,在我的脑海里总是认为批评政府是大罪,会被捉进监牢(事实也的确如此)。上马来亚大学后,这种想法就更根深蒂固了。曾经,那时校内的学生代表也因为对校方提出想法,或反对某个政策而被叫去问话,甚至差点就被勒令退学。为了能够顺利毕业,我想还是专心学业,对时事问题还是少知为妙,尤其是某某政党,或政客发表了什么伟论之类的都不关我的事。

直到有一次,我与一位教授谈起大马教育制度时,我问了一句:“教育不该与政治挂钩不是吗?”那位教授似乎“听懂”我的疑惑,她笑了笑,很认真地回答我:“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包括教育。”她继而向我解释政府如何利用教育(教师培训、教科书、法律条款、政客言论等等)来达到政治目的,“驯化”人民及下一代的思想以方便治国。那时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我,听君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政治灌输”为一个天真地以为活在一个很高尚,与世无争的教育体系底下。

即使是教育,也一定会跟政治扯上关系,也许很多(外国)人会觉得这简直是废话,但我确实因为有此“觉悟”而开始关注政治课题,虽然还不至于成为“愤青”,但却不再是个政治冷感的无知少女。

(摄影:Lin Yun Yun)

《消费与积累》/梁山下买豆腐

310315 Lin Yun Yun 43
“消费”这个词在老一辈听来实在有点刺耳,因为传统美德讲究的是节俭,没钱固然要省,有钱了还是应该省,积谷防饥嘛!这种经历了几千年苦难而形成的传统美德,却完全挡不住现代个人主义的“看得开”、“想得开”。

你能确保明天不会有颗流星撞向地球而导致世界末日吗?不能。你能肯定明年的今天自己还好好活着吗?不能。那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别太难为自己。因此,有人欠了一身债,还是照样年年出国旅行开心。你是债权人,反而一直以夜继日地辛劳工作。这,是什么世界?

蚱蜢与蚂蚁的《伊索寓言》故事说明了西方人也有相同的传统观念,但现代西方人给我们的刻板印象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或许部分西方国家已建立起良好的福利制度,实现了《礼记》所描述的大同世界景象,“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但反正这个大同世界还没在我们居住的国家实现,我们目前可能真的还不适宜活得太开心。

开心固然没有错,但是活在没有明天的开心法就颇值得斟酌了。当下消费是开心的、放松的,为未来积累即使不是伤感情的事,起码在当下的确没什么值得开心,而且身心也会是相对紧绷的。那么,何必去为虚幻的未来辛苦呢?

未来确实难以预测,谁也没有一颗万试万灵的水晶球,你不能确保明天会有颗流星撞向地球而导致世界末日,你也同样不能肯定明年的今天自己就不是好好活着的。所以,抱着“必死之心”做人,恐怕不太对劲吧?

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能单单只是想得开、看得开,你还得想得透彻、看得明白。你需要一点及时行乐的随性,你也需要一点未雨绸缪的坚持。两者兼顾,那才是比较符合人情的中庸之道!

《当债务吞噬国家》/练鱼

260315 Lin Yun Yun 45
个人如果过度的消费,且无法于约定时间内偿还欠款,只要所欠款项超过马币三万元,就随时有可能被债权人控上法庭,被宣判破产。

个人以外,公司法人也是如此。如果资不抵债,无法依时偿还应付款项,就会被债权人告上法庭,随时有破产之虞。

国家会不会破产呢?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们以美国为例。

美国是世界上贷款最多的国家,其2013年的债务介于美元16万亿至美元17万亿之间。16万亿到底是多少呢?不是很多人有概念,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数字。如果我们每天不吃不喝,不拉不睡,从出世那天开始,由一开始数起,大约500,000年后,我们恐怕还未数到16万亿呢。马来西亚2014财政预算案,总开销是2,642亿马币,折合美元约755亿美元,是美国国债的0.5%而已。

假如这16万亿拿来分给地球上的40亿人口,每人大概可得美金4,000元,折合马币14,000元。假如拿来分给3千万马来西亚人民,我们每人可得约马币530,000。这530,000可是一个月薪5,000马币的打工仔,约9年的薪水呀!

美国借了一大堆钱,各个评级机构依旧给予老美最高等级的投资评级呢!那,山姆大叔到底会不会破产呢?答案只有两个字:“不会”。

借一堆钱来花,也不怕没钱还的国家,地球上,也只有美国了。理由非常简单,当美国要还钱时,只需打开机器印钞票即可。通货膨胀什么的,美国从来不怕,因为钱已送出去,流通在国外;美国联储局只需把美国国内M1B控制好即可。一些国家如中国,因产品出口,手上拿了一堆美金,沉甸甸的怪可怕。在资金压力下,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买美国国家债卷,最后钱又回到美国手中。

美国还有另一个优势,可以让它借一堆钱后还老神在在。主要是它借美金还美金,不会有汇率问题。1997 年东南亚就曾发生汇率风暴,始于泰国,然后蔓延至印尼、香港、南韩等国,因为兑美元汇率急贬,很多国家因此倒退愈十年,不少公司行号因此倒闭,哀鸿遍野。

日本是另一个国家,和老美一样,也是借了一堆钱后,依然老神在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那么日本会破产吗?答案也是两个字:“不会”。

日本的公共債務,虽然到達GDP的237%,但是它的体质依然健康。主要是因为日本国内有足够的储蓄资金,能支撑任何由日本政府发出的债务。

就像老美一样,日本国在自己国内借日币还日币,没有汇率风险。但是它不能如老美般,印钞票来还债,因为会有通货膨胀的风险。所以日本国只能从税务下手,日本国的GST,从1989年刚开始实施时的3%,一直飙升至2014年4月1日的8%。

只要日本国国民还愿意持有国家公债,也还能够还税,日本国是不会破产的呀。

希腊就比较复杂。它的债务占GDP(国内生产总值)的198%,到达如此高的一个债务水平,会让很多人担心它能不能够还债?再加上它是一个福利国家,政府的收入,很大部分用在行政开销。且不断借钱支撑如此这般的福利开销,希腊各政党也没有意愿解决国家的债务问题。所以,由外资所持有的希腊公债,便开始在市场上被抛售。

当然希腊想还钱,可是它本身并不持有欧币的发行权,不能如老美般印钞票还钱。希腊必须向欧洲央行贷款,以还债务。问题发生在这儿,欧洲央行是不会印钞票替希腊还债的,因为这会引起通货膨胀。只能在欧元区的会员国间,大家筹钱借给希腊还债。但是如果希腊不改变其态度,欧元区其他国家是不愿出钱替他还债的。因为欠债是迟早要还的,欧元区担心希腊态度不改,将还不起贷款。

如此这般,希腊也只有两条路可行,要嘛答应实行撙节措施,乖乖低头伸手要钱还债,要嘛就一拍两散,退出欧元区。

前一个接受撙节措施的希腊政府倒台了,新政府异想天开,它即要欧元区给它贷款,同时它也不想还旧债,还要求减免债务。

搞到如此,希腊会破产吗?答案还是两个字:“不会”。

纵观以上三个例子,国家会不会破产呢?基本上我们没有一个机制,如 “世界法庭” 去宣判一个国家破产。被宣判破产的国家需要债务重组,然后债权人接管… 你可以想象 A 国被宣判破产,然后由债权国B 国去接管,A 国人民愿意吗?

因此,所谓国家破产云云,那是政客欲征税时,拿来唬人的伎俩。

虽然国家是不会破产,可是如果债台高筑,还是会影响国家行政,人民因此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政权是有可能会转移的。

(摄影:Lin Yun Yun)

《“败家娘们”的消费修炼》/修静(寄自中国)

240315 Lin Yun Yun
作为我们家的财务总管,家里的吃穿用度基本由我购买,从每天吃的粮油副食,到小孩的奶粉尿布,再到一家老小的衣服鞋帽,外出用餐,以及每年的外出旅游计划,大部分由我来操办。我自觉比较推崇少而精,买好用好,不贪便宜不求多的理性消费理念,不过手握大权,有时候会自律不够,尤其是在买衣服打扮自己方面,绝对够得上“败家娘们”的光荣称号。可见,理念这东西,要做到引导个人行为,扼杀购物小恶魔还是有难度的。

现如今网络购物尤其是手机购物的便捷性,催生了中国全民的消费热情,购物成为时时刻刻都能发生的行为。电商们疯狂地制造一个又一个的消费狂欢节,某猫每年的“双十一”、“双十二”,某狗每年店庆月,以及中国一年大大小小的节假日,都成为商家们争夺城池之战,硝烟弥漫,战火四起,上战场的却是广大冲着优惠狂奔而去的消费者们。去年“双十一”某猫又创佳绩,老总犀利地总结了一句话:感谢我背后的败家娘们。这话如此一针见血,估计戳痛了不少“持家有道”的财务总管们。这庞大的败家娘们队伍中,少不了我的冲锋陷阵啊。

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老百姓的腰包慢慢鼓起来了,不同于以前岁月物资匮乏的窘迫、厉行节俭,现在大家喜欢消费、敢于消费,而且有钱消费。大家都有一股子消费热情,拽着大把钱,吃喝玩乐起来,四处出国旅游,成为外国人的金主,颇有“人傻钱多”的样子。但是过于放纵个人的消费欲望,造成了不少浪费,比如食物购买过多而造成腐败,冲动购买的衣物始终穿不上身,冲着打折优惠而大量囤积的商品用不完而处理扔掉等,甚至是跟风购买的物品从搬回家就没使用过。这种种的浪费,往小处说是浪费个人钱财,往大处说是浪费地球资源。因此,盲目而无节制的消费,真的不应该被鼓动和引导。

从日本刮来的“断舍离”之风,从书店刮到时尚杂志上,刮到网络和微信上,再刮到败家娘们的脑子里,那种崇尚品质,宣扬少而精,极简而又富有秩序,人主宰物质的生活成为了我心中向往的那片海,成为了我修炼自身消费行为与品味的方向。

(摄影:Lin Yun Y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