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致七十/林高树(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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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兄:

当年一别,匆匆三十载就这么过去了。甚念!别来无恙?

虽然经常思念,却不知该如何与你再续前缘?人海茫茫,兄在何方?请别误会,这其中绝对不存在着什么基情,纯粹怀念过去在一起的美好日子而已。虽然当时偶尔也会在你面前提起五十、六十他们,不过那只是白发宫女话天宝,随便说说,没什么其他意思。现在事过境迁再看回去,感觉还是老兄你和我才是最佳拍档,咱们双剑合璧,当真足以迷倒一片无知少女,谁与争锋?

只恨当时年少无知,不识打铁趁热的道理,错失了多少大好缘分!唉!不过,往好的一方面想,我俩合作,至少让广大女性朋友见识一下,并不是所有好男人都是人家老公或者同性恋。这世界还是有天理的,我们的存在就是证明!这种慰藉曾经带给多少人希望啊!我相信那时候一定有某位伤透心的女性,在见到我们后,重新振作起来,现在可能已经当上婆婆了也说不定。她会偶尔想起我们吗?或许吧?

其实我们既没吵架,也没打架,更没有暴饮暴食,至少印象中是没有。可是不知怎的,却渐行渐远,后来你更决定远走他方,音讯全无。再然后,我误入歧途,交上损友,老是跟八十、九十他们周旋,其实我真的没那么欣赏他们两位,可就是摔不掉。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心不够狠吧?赶走一个,另一个又找上门,没完没了,真讨厌!

真的,不管内服还是外敷,只要不出人命的方法大概都尝试过了,没一个见效。当然,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能动刀子会更釜底抽薪,去韩国找个专业的,三两下就解决问题,大家都这么说。但是,真的需要走到那一步吗?是我心太软?还是我太没种?你怎么看?

说到底,不管是想当年的五十、六十,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无赖八十、九十,毕竟你们都是一个家族的。我知道,背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一百,TMD只要这家伙敢出现在我面前,老子绝对跟他同归于尽,不信就试试看!虽然嘴上不说,我当然记得你们都姓kg。

我会怀念你的,希望哪一天你也会想起我,回来找我聚一聚。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老地方等,来找我。记得,我等着。

思念你的朋友 林高树敬上

摄影:黄艺畅(中国)

后会有期,只是句客套话/李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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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讲,我并不相信再次相遇会比上一次更好。

比如,分手的情侣,再次相遇,大概不会红着脸,应该还是红着眼,互相憎恶,恨不得对方赶紧消失在视线里;老对头,再次遇见,可能要上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戏码,立马相见两厌,三句话不到就要互相攻击;萍水相遇的知己,倾盖如故,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但如果再次相遇,可能就没有这种文艺的感觉了,因为认识越久、越深,看到的缺点也越多,彼此越难以欣赏对方。

相识多年的老友,因故分开,再次相逢,最有可能出现的场景应该是尘满面、鬓如霜,互相微笑,握手,寒暄,中间的情感部分会被现实的陌生感冲掉。特别想要的一件东西,当时没得到,如果再次碰见,会是怎么样?大概率是已经不再喜欢了,看看,不过如此,幸亏当时没买。

所以,在离别的时候,说起后会有期,不过是句客套话,大家都知道要么后会无期,要么再相见也不过尔尔,不值得期待。

所以,在理智上,我并不期待重逢。我只希望现在的时刻一直延续下去,在一起的就一直在一起。

说一个我发小的故事。我们从小是邻居,小学中学都在一个学校,天天见面,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能经常约起来吃饭玩耍,那时候觉得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之前几乎没有秘密,什么事情都会和对方讲。然而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奔赴了不同的远方,随后的是,话语上的不同,逐渐的陌生。到现在我们仍然是朋友,过年回家时会碰上一面,但那种亲近的友谊已经不同了。如果我们一直在一个地方生活,接触同样的环境,可能就会一直把亲密的友谊延续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同伴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都要保持在同频道上,因为如果离开,就意味着失去,再相逢就不是原来的我们。所以,最好不要给彼此重逢的机会,珍惜现在,把友谊、爱情、亲情维持地更长久。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还对重逢抱有特殊的期待吗?

是的,错失的东西、人,我仍然会期待重逢,希望当时的遗憾能弥补,失去的人会再次拥抱。因为重逢是一种再次获得,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希望的一种。

摄影:黄艺畅(中国)

(31号贴文三之二)恋爱和婚姻是不是“贼船”?/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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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先生是北方人,牛太太是南方人。他俩已经有了儿子女儿,而且也都成了外婆外公。牛先生转业后,随着牛太太来到了南方。耿直但固执、自负又主观的性格使他在南方某单位办公室的人事关系中,受到了排挤、冷落。他很不顺心,内心很孤独。好在眼前有台电脑,可以四通八达。牛先生大小也是个办公室的副手领导,他说要学邮件编写、发送、收看,还是会有人教他。于是,他加入了QQ群。

一头埋入了QQ,牛先生在网上结交了一大批朋友。从此心无旁骛,再也不管办公室的明争暗斗,就是跟家里人也开始慢慢地疏远。牛先生夫妇,南北结合,一个在北方的部队卫国,一个在江南某个医院治病救人,几十年分居两地。转业后,夫妻俩团聚了,但是两种性格很难再磨合在一起,因为有孩子牵住的亲情,家庭一直紧紧松松地维系着。直到退休。

退休后,牛先生更离不开电脑。突然有一天,牛先生很让牛太太惊愕地提出了要与她离婚的要求。牛太太当然不同意,老伴老伴,不就是结个伴嘛,还谈什么感情不合的原因。不合都几十年了,到现在才提出。牛太太一定要她先生说出实情。

原来,牛先生花了大半年时间在网上认识、好感,接着就昏头昏脑地在网上恋了一个同乡,开始了黄昏恋。这个女同乡刚死了丈夫,心身耐不住寂寞,在网上碰到了思乡情切浓烈的同乡哥。听说同乡哥哥一个人在南方,无亲无眷,有话无处诉说,有事没人商量,非常同情。两人你安慰我,我安慰你。接着就你侬我侬,商量起怎么能在一起的事情来了。牛先生要求两人快点结束空中虚无缥缈的网恋,进入面对面的了解。女同乡则说只要他一结束没有感情的婚姻就与他见面。似乎已经到了“只欠东风”的时刻了。牛先生喜滋滋地纠结了一段时间,终于跟牛太太摊了牌。

牛太太呆了半天,牛先生竟然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与别人谈了半年多恋爱。牛太太是个爽快人,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觉得本来就是千钧一发的关系,没有必要再勉强挽留,就很干脆地起身与他办理了离婚手续。牛先生对刚离婚的杨女士说,因为没有别的去处,在你家还要待几天,然后我就回北方老家了。杨女士默许,让他暂时住在女儿没出嫁时的一个小房间。

牛先生手持离婚证书终于等来了北方的女同乡。牛先生为她也为自己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出门时对家人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家里人只要杨女士不在意,儿子女儿对这个父亲基本上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父亲的陪伴。只有小外孙脆脆地对外公说了声“再见!”

牛先生离家后的第三天早上,大家起床,正在洗漱时,突然瞥见牛先生脸色灰灰地回来了。大家就像木头人一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走进那间小屋,并立刻关上了门。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孩子们都走了。而杨女士因身体不好在家休息。牛先生敲开杨女士的房门,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杨女士问:有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走?牛先生蠕动着嘴唇却欲说还休,转身走了,没说一句话。这样沉默了几天,谁也不说什么。

有一天,牛先生又站在杨女士门口,终于开口说话:我不回北方了。为什么?

“她拒绝我了。我挣的钱没有她多,嫌我没有本事,没有能力。”

“我早就说过,你在天上没有任何障碍,随便你飞。到了地上,你会什么?连车都不会开。你只有自以为是”。

“她还庆幸自己差点踏上我这只贼船。我怎么成了贼船?”

“你就是只贼船。自从与你一起生活,你欺骗了我的感情,践踏了我的生活。我也庆幸,我终于离开了你这只贼船。”

“你不要这样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能否复婚?”

“不可能。”

牛先生到底也没有能与杨女士复婚。杨女士不再让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不过他没有离开曾经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他仍在女儿住过的小房间过日子。

杨女士不想再成为牛太太。她与牛先生有过爱情,然而现在回忆,当时那种爱情太有欺骗性了,而自己又太容易被那种当时无可证实真假的爱情诱惑了。结婚,是那个时代青年男女恋爱的目的。于是大部分男女恋人的爱情渐渐演变成了亲情,而最后与丈夫的关系慢慢地只是由道义维持着,直到只是一个伴。

杨女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庞,头发白了,眼斜了,嘴角上出现皱纹,脸上失去了光彩,两条从鼻翼生发的皱纹越来越粗,越来越深。想当年自己是多水灵的一张脸……杨女士有些后悔自己经历了恋爱结婚的经历。是不是恋爱婚姻本来就是一条“贼船”?

摄影:黄艺畅(中国)

上了贼船!/周丽雯(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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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小孩这回事,真的很容易上当受骗!一直以来我都不算是浪漫主义者,而且简直就是常常被骂现实得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到了养小孩这事上,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现实,太兴奋。可能是基因在作怪吧?很想把我的一些基因留在地球。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很想结婚、生孩子。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这样,有好几段感情闹得不欢而散。毕竟年轻人爱自由的占多数,像我这样想有小孩的占少数吧?!

儿子是在我三十八岁时生的,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但是一点也不紧张,连医院护士都以为我是第二胎的妈妈,说我太冷静了。可能有一定的年龄、社会经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生孩子嘛,还好啦!开始的几年,虽然自己是吃不饱,睡不够,但两三年懵懵懂懂的挨过后,也就好了。

现在孩子不太需要身体上的照顾了(但是过马路还是紧张兮兮的!),而是开始在他的心理上、教育上有点担心了。是的,我儿子才不到六岁,可是大家不是都说育儿教育很重要吗?不过我看他就像是“没开窍”,从来不把学校当回事!也极少听他谈到学校的功课,每天放学都问他,今天老师教什么啦?每次都答:“忘记了!”然后就跟我讨吃的。是小男生都这样吗?因为要挤进个好一点的校区,跟老公拼了老命似的搬家,还是大房子搬小房子,没办法,经济有压力。这学区房价比较贵,但是为了儿子,老娘就拼了!大了不起就晚两年退休咯!

没生孩子之前,想的事比较单纯。所谓的一个人吃饭,全家饱!现在,举每一步棋都得打算,孩子的后半生会不会因此被我毁了?不能随便下,得三思!所以,我三思的结果,还是一个小孩就好。这贼船上一次就够了,还再来一次?!我傻吗?

摄影:黄艺畅(中国)

自省(为友篇)/周嘉惠(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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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美国读书时,曾经有位博士生谈起他个人对朋友的看法。他认为,所谓朋友,就是在人生路上偶然遇上的一个人,觉得谈得来,那就结伴一起走。走着走着的来到分叉处,或许你要向左,他要向右,那就分道扬镳了。然后,同样的经历一直重复下去。所以,朋友总是来来去去,分分合合的。

这是到现在为止我听过对“朋友”这种关系最贴切、生动的描述,虽然自己和那位博士生在没几个月后就分道扬镳了。

曾参可能在年轻时干过什么混账事,以致他卧薪尝胆似的每天都要深刻反省:“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但是他没说明万一发现当天自己果真做漏了其中一项或多项,那该如何自我惩罚?自罚三杯?请当事人吃一顿赔罪?还是罚抄“为人谋要忠、与朋友交要信、上完课要温习”三十遍?

记忆中自己不曾干过如此矫情的事,看透人性的孔子只怕私下也难免要调侃高徒一番:“得了吧,你!少恶心了。”但是,交朋友确实应该立下一些原则,哪怕你已经看穿友情中来来去去、分分合合的的本质,原则还是不能少。

对我个人来说,与朋友相处,顺水人情不妨多做,而最应当坚守的一条原则就是:别过分。

那些不活跃于脑海中,只保留在记忆中的人,友情等于是被按了暂停键,跟旅行时买的明信片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是过去式。和明信片不同的是,朋友们的习性我们肯定略知一二,譬如记得某某朋友喜欢猫头鹰,有天假如突然发现一家店在抛售各种猫头鹰形象的文具,就不要嫌麻烦,马上想办法通知该朋友。这就是顺水人情,于你无损,而且暂停键马上取消,交情瞬间激活、加分。先决条件是,朋友即使不要天天见面,也不必常常思念,甚至可以不活跃在脑海中,但一定要在心中保留一个位置。用心交的朋友,一般来说比较靠得住。

靠得住的朋友,有朝一日需要去靠的时候,不可过分。什么是过分?首先,别去翻旧账,以前付出过再大的“恩情”,人家要记得自然记得,不记得提醒也不会有用。只要不当自己是来讨债的“债权人”,大致就不会有过分的风险。万一人家真的不愿帮忙(其实不犯法),而自己实在气不过,需记得“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的古风,为自己保留一点风度,保留一条后路。如果不留后路,只顾骂街,恐怕流弹所及会留给旁观者与此人认识一场纯属误上贼船的恶劣印象。

朋友来来去去、分分合合,难保往后不会又在路上重逢;为了他日好相见,不是绝对必要,撕破脸是智者不为的下下策。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自省(为师篇)/周嘉惠(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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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回到母校兼课教数学,最主要原因在于不服气。不服气什么呢?当时有一位早我几届的学姐袁慧芳也返校教历史,有次我们一道去一位董事家拜访,董事问起返校教书的原因。她回答得很干脆也深得我心:“因为我觉得历史不应该是以前那样教的。”

母校在当下算得上是一所名校,但当年还真是让我们赶上了黑暗时期。坦白说,对当年的数学课并没有怨言,即便后来老师夹私怨针对我,数学科我还硬是考了全班第一。我教数学纯粹是因为按学历看,最适合教数学。而我教书的原因是,整体来说,我觉得书不应该是以前那样教的。对于教师这个职业,我向来尊重。对于个别教师,我承认有时候实在惊吓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的第一位奇葩老师是六年级的科学老师,考试时填充题居然要我们填“的”!真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早早放弃教学生涯,回老家适耕庄捕鱼种稻去。“的”!

我没接受过正式的教师训练,在大学里上的那门短期助教训练班似乎不能太当一回事。那该怎么教书呢?所幸我虽然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但当学生的经验却相当丰富。学生需要什么样的老师,受不了什么样的老师,我可说是了然于胸。我采用的教学方法简单来说,就是结合了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思想以及西方的“己所欲,施于人”作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开学第一节课我就说得很清楚,在讲台上我是老师,下了讲台我也可以是学长,我自始至终把那班学生当个“人”对待。

人可以是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但反过来看,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也都是人。当我们把对方的身份标签去掉,纯粹就当一个人来对待的时候,同时也免去了许多人与人之间不必要的隔阂或障碍。可惜的是,有些人并不希望单纯被当个人对待,他们还是比较习惯或喜欢被标签成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这是当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开办《学文集》后,偶尔会和一些读者交流,不知何故,他们似乎都认为叫我“老师”是很适合的。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像是成了电视中选秀节目的裁判,有点飘飘然。可是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是“老师”呢?他们是希望我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吗?不敢当啊!他们可不是十几岁的学生,有些人的背景甚至一提都会让人肃然起敬,“老师”?找错人了吧?看风水的在隔壁!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自己真的不喜欢上贼船的滋味,更不喜欢上了贼船不让下船一副硬要逼你上梁山或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架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绝不会无缘无故制造一条贼船让人跳进去,没那么邪恶。至于“己所欲,施于人”方面,我个人希望提升人文素养,而《学文集》就是一个对陌生人传达这个讯息的管道。至于读者们“老师”的这个称谓嘛,等我哪天真的起到“传道、授业、解惑”的作用时,叫起来才比较名正言顺,对吧?可千万别以为“礼多人不怪”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我且举一个例子反证。母校百年校庆时大事号召校友返校,动员全校学生去进行联络。电话一通,劈头就是“uncle、aunty”,礼貌是礼貌的,但不适合。譬如英女皇哪天高兴起来封某某人的儿子为爵士,以后见面他就得叫儿子“爵士”了吗?显然不是这样的吧?后来我跟校长说,对校友只有“学长”一种称呼是恰当的,任何其他称呼都是“见外”。校长从善如流。

所以,此时此刻嘛,叫声“帅哥”就行了。

摄影:黄艺畅(中国)
P/s. 不很确定这是不是杏花,姑且当它是。

〈烤式批判〉/刘明星(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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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拷问的不是烤红薯或者烤肉串,铐着的是各生员半世人的试炼。不是做生不如做熟吗?那么,是不是也考生不如考熟呢?

据老师说,科举制度是考试的滥觞。那是对于举荐的凭据过于轻率,单单是官员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担保另一个人可以负起管理公家工作的责任,科举似乎起于千余年前华夏的魏晋时期。科举的终结就比较明朗,是百余年前的晚清。

有那么多年的历史,里面的演变当然并不单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事就不勉强去硬硬用一两句话概括了。那些乡试殿试里的种种戏剧渲染,也不必在一篇小品文里较真。

就说说大马今年始废除了小学低年级考试好了。我个人支持结束这种过早训练分数主义的做法,半年过去,访问一两个家长,似乎也不见得有很大的反对声浪。话说是为了快乐学习。能寓快乐于学习,当然也不见得是坏事。但,今天在社交媒体却看到有以平成废物批判了降低学习要求,说以快乐作为目标并不可取。那么,用课堂评估,不分名次,取消从小就竞争的注重快乐学习是不是制造废物的温床?

让我另外提问:小学教游泳可不可行?要求大酒店腾出泳池是馊主意不在话下,但每间学校挖一个泳池不用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为什么不借助大自然呢?毕竟游泳不是课室里的活动,而且,夺命的往往是对自然的敬畏不足,我国没有半个州是没有海岸线的,即使没有湖,也有河流或池塘。不用说,出于安全考量,以及划一课程的难度,这样的提议也只能被归类为馊主意的。何况,这对旱鸭子是不合理的要求嘛。但是,据知有北欧国家已经实行了,只我不知道如何评估这求生的技能之一。

其实,我觉得以考核来决定未必能确保学习能够成功,但至少提供了一条人人可以参加的评估途径。只是,不一定是学习数理化或者德智体群美的分门别类。为了激发人生的可能创作性,何不鼓励从小学习自我评估,让学生学习如何决定人生的大方向,而不是一味的读写算?

这些惊世骇俗的意见当然是抛砖引玉的企图,看官不必过度诠释,只要能有一丁点的启发,最好是互相有所讨论,那么我的假批判就达标了。

摄影:黄艺畅(中国)

〈考试噩梦〉/博锐(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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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不是很勤劳的学生。上课时,我会尽量专注听课,可是下课后呢,除了为了应付功课,否则很少会温习功课或多做几题复习题。所以啊,考试季节来临时,“临时抱佛脚”,“挑灯夜读通宵达旦”,是常常都会上演的戏码。

中学时还好,还可以将就着过关。但是一旦升上大学,就辛苦了。话说高中毕业后,为了快、省时间、省钱,我用高中统考的成绩,直接进入大学法律系一年级。现在想起来,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独中时期用的都是华文,瞎凑着要在文商班过关,不难。可是大学呢,媒介语就只有英语,那是一个很大的转变。那时候我的英文还是很烂,讲师在台上授课,我在台下猜他到底在讲什么?那时候是“双联课程”刚刚开始的时代。班上大概三十多个学生,大部份的学生,是政府学校(英系)毕业,家里都是说英语的。剩下的,是我们几个独中生,其中两位英语特别好,另外一个高二之后就离校,就读澳洲先修班课程,很勤劳又聪明的一位,基础很扎实。所以大一课程对他们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我总觉得,双联课程本来就是会‘尽量’让学生过关的,如果学生一直‘肥佬’(编按:fail的音译),学院怎么招新生? 学院怎么赚钱?!)。但是对我而言,第一学期是相当难过的,因为英语太烂,根本跟不上讲师的速度。第一个作业,答非所问,所以是不及格的。后来才“开窍”,琢磨出来,原来这学科,应该要怎样作答,怎样分析问题所在,有什么历史根据或案件可以支持论点,自己的判断又是什么。而且随着英语能力慢慢(被逼随着环境改变)提升,所以接下来才比较跟得上课程。

双联课程里,大学第二、三年是在英国读,那是最怕考试不及格的时候。不为什么,只因为那时候人在国外,学费和生活费都贵!如果不小心要重考,那就糟了!偏偏我这人带点惰性,所以还是常常临时报佛脚。记得考得最差的,是在国外大学的第一个学期。考完其中一科时,心里想大概肯定得重考了,心情糟糕的不得了,回到宿舍时还哭了一场。结果成绩揭晓时,我竟然及格了!虽然仅仅是及格,但是想到不需要重读,不需要多花学费、生活费和时间,那时候就暗暗和自己说,以后一定要用功读书!不可以再这么懒惰!当然,“暗暗”和自己说的话,从来都没发生过……

大学顺利过关,然后回国就是要报读律师执照课程。同样的性格和态度,同样的结果。现在想起来,或许,如果在某一个阶段让我不及格的话,我的人生道路会完全不一样。因为一直以来,不太认真的我,成绩却和很认真的同学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好,结果让我越来越懒惰。

不管怎样,一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被“考试考砸了”的梦给惊醒。梦里,就像当年那样,从考场走出来,心情很糟,很懊悔,整个天空仿佛都灰蒙蒙的……

摄影:黄艺畅(中国)

《骗局》/咯特佩(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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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脸色煞白,手脚发抖,实在走不下去了,只好扶着店屋前的柱子,就地坐在五脚基处。她双手环抱着头,只觉脑袋一片混乱,努力回想着三天前发生的事……

“喂?喂?”来电显示是一位久没联系的朋友——小玉的声音,但听起来讯号不是很清晰,对方似乎正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是小玉吗?”莉莉紧张地问道,“是我…我现在B市,急需一笔钱,呜呜……你一定要救救我呀!”小玉说话断断续续,还夹杂着抽泣声。“小玉?你在哪儿?你怎么了?”莉莉追问道。电话断线了,发来一封短信,有银行帐号及名字,名字正是小玉的全名,没写要多少钱。

尚在疑惑中的莉莉再次接到小玉的电话,“你可以先借我五千块吗?我一定会还你的!”,还是那个带点呜咽的声音,“我哪有那么多钱啊?”莉莉急回应道。如此一来一回的,莉莉已经被说服赶紧上网汇款“救命”。她点开自己银行帐号,只有三千多一点,小玉说有多少就汇多少,她明天即可如数偿还。

汇款后,莉莉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待她要拿钱买饭菜日用品时才发现自己钱包所剩无几,她只好自我安慰:过了明天,她的钱就会回来了。因此,第一天,她还能安然度过,第二天一早,她即发了封短信“提醒”小玉还钱,但迟迟没有回应,拨打电话却无法接通了。她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不知找谁帮忙,她不敢跟家人说这件事,想必一定招来一阵嘲讽。

三天了,莉莉真希望小玉只是一时失联,但这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她受骗了,出于一时的善念,亲手把自己几年的积蓄“借”给一位自称受难的朋友。她懊恼自己的愚蠢,更是后悔自己轻易相信人,但一切已经太迟了,她已经被恶意或意图不轨的谎言拉下马。

摄影:黄艺畅(中国)

《不敢多拿!》/吴颖慈(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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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并没有太多跟金钱挂钩的回忆,那个年代的红包钱,最少的是二十仙,最多的是一块钱,对于那些钱的去向,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也许花了?也许被妈妈拿去投资0056或0050?还有谁会记得呢?连我自己都忘了的事情。

最早对金钱管理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初中时期。初一那年,我选了个周六必须上课到下午四点的课外活动,老爸接送了两次之后,决定让我尝试自己乘搭公共交通工具回家。以当时的治安状况,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搭一趟三十五分钟的巴士回家,算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了应付我这额外的“花费”,妈妈用大支装汽水的塑料瓶,简单地制作了一个装零钱的罐子,提供我每个周末的车费。

随着年龄的增长,放学后错过乘搭校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从罐子里“提取”零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印象中,罐子里头的币值,从一分到五十仙不等,后来有了一块钱“金趸”,罐子里偶尔也会闪着微弱的金光。不知道是老实还是笨,我竟从未在罐子里拿超过一天的车资!在那时候的认知里,总是以为妈妈有计算好一周的车资才把零钱放进罐子里,如果我多拿花掉了,可能到了周末就要走路回家了!于是,这个“不敢多拿”的想法一直陪伴着我长大,直到升上高中后的某一天午后,亲眼目睹妈妈从自己的零钱包里随手抓了一把零钱扔进罐子为止。只是“不敢多拿”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就算知道了妈妈压根儿就没有计算罐子里的零钱,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依然不曾多拿超过一天的车资。

这个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让我长大以后对金钱的运用有点不符合年龄的节制,即使出来社会工作,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对于银行存款的概念,依然跟对待当年的零钱塑料罐一样,秉持着“不敢多拿”的想法!

妈妈这个往罐子里撒一把零钱的动作,一直维持到我拥有个人交通工具为止,算一算,竟然长达十五年。十五年来,那个装零钱的塑料罐子一直坚守着它的岗位,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仿佛只要我需要零钱,它就会提供永远拿不完的零钱。当然,必须是要在“不敢多拿”的前提下!直到现在,我家那一尊偌大的雕像背后,依然躺着那个装有零钱的塑料罐子!而我,却是再也没有伸手去那个位置拿零钱了。

摄影:黄艺畅(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