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0/郑嘉诚(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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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新的一年已在我面前,距离中学毕业已有七年,大学毕业也有三年多之隔,和《学文集》的缘分也进入第五个年头,多几年之后,将抵达三十而立的年纪。

以短期来看,回顾2019年,算是过得不错,和女友去了三个地方旅行,也即将迈入第五年,和家人关系良好,并且通过大姐十个月的努力,为我们家带来了新成员Emma,同时在等了三个月后,七月初就取得了新加坡永久居民的身份。

与此同时,通过各式各样的资产投资建立了自己的个人理财投资组合,在Excel中追踪各种投资及个人财务成长状况,从2018年尾正式担任财务顾问后,也圆满工作了一年,并且在最后一个月做得还不错。

然而,2020年出师不利,除了个人工作方面遇到一些外部情况,全球也遭遇武汉肺炎的蔓延。但是,人生总有高低起伏,真正决定接下来能否否极泰来的还是我们自身的信念,像是从不放弃的“曼巴精神”。

表姐说25-30岁左右就要确定要走的路了,放眼今年,除了希望个人事业上再有突破,2019的个人财务方面主题是投资,2020希望能完成自身的保险规划,并继续创造更多的被动收入。

以长远及宏观的角度来看,如果我能活到八十岁,那现在差不多过了人生的32.5%。如果以二十四小时来计算,则现在是早上八点。很快的接下来这几年就是成家生子的阶段,也需要决定如果有了孩子之后接下来的路到底要留在新加坡还是在新山往返。相信这也是很多在25-35岁,在新加坡工作的大马人的顾虑,毕竟孩子0-6岁是发展最重要的阶段,而且谁也不想错过孩子的青春,钱也换不回陪伴孩子的时光。作为永久公民,在新加坡成家的成本也挺高,像是房子、医疗和教育等的方方面面的开销都理所当然地比本地公民高。

人生就还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状态,但不稳定有时也是好事,毕竟不稳定代表还有变化的机会。根据埃里克森社会心理发展阶段理论,现在我正处在成人早期(20-39岁),是个亲密vs孤独的阶段,目前个人发展最重要的是能否有互相关心的朋友与配偶。所以说到底,只要家人和现在的女友还在身边,就能让我安心,希望彼此不管接下来的路通往何方,在一起就是彼此的避风港。

摄影:黄艺畅(中国)

搬家/谢国权(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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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这世上,就爱给自己牵扯些关系。人事分个三纲五常,非得给自己栓起来,在人群中好站得住阵脚的意思。至于物事则更是分门别类,揽上了便仿佛跟这无情物结了缘。物癖且不说了,一般常人若少了什么傍身,心底露怯,连说话都提不起气来。末了,大伙都知道这些人情家累最终都无法带走,所以,世间最最枉妄的就是这种一并带走的企图——搬家。

搬一次家就是一次轮回,新旧交替,生死循环,多少往事历历在目又恍如隔世。老情书舍不得丢弃付丙,重读满怀唏嘘,睹物伤情,不欲授人于柄,紧紧妥帖包裹。旧书翻开如晤故人,昔日的青涩少儿郎在书扉留下雪鸿泥爪,草蛇灰线都是故事。有遇事彷徨无奈仓促无意朗月照眼丰神俊逸窘迫逼仄失神落魄时候,不一而足。有的能嗅着当日隆市炮竹喧天的火药屑气味,有的能嗅出雨午学林那陡峭的楼道阴晦闷湿的味道,有的是少年意气牵着透亮的小恋人在街上溜达的气味,有的是泪水在夜间温润如玉的荧光。太座在旁悼念着,还看吗?把旧书送人吧。低头,在书堆中还能捡出当日与她同坐提灯夜读的小说,心底嘀咕:莫与妇人同见识。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珍藏我的记忆的就剩这些家当了。二话不说,把这些书都一一装箱。

厅的这角曾经是小妞夜间鼻塞不眠,我们爷俩干坐的所在,那里是小之撞破额头的房间,我娘在厨房腾腾的灶烟中煮年饭的景象,这些回忆,离了这里就像春风离了锦簇繁花,再也湿不了晓红。自年十六首次出远门到山的另一头去比赛,临出门心底万般不舍,总觉得山花山鸟具亲人,家里物事无一不在对我召唤。多想再多坐一回,绾鞋带时都凝噎了喉头。然后跨出门了,江湖子弟如柳絮,我就很少想家了。所以最最难解的是分手那刻,千头万绪在心头,总觉得受这么一遭就够了,来世许愿能断得了这份念想,不至于每每牵记。可惜,远行既不能规避的,掰指头一算,搬家至今也历了六七遍。这么五痨七伤的,单想起就觉得受罪。

人这一辈子,对于某些事,总是莫名其妙、不可言状地去赶一趟浑水。明白人也坐不住,这种无力左右的宿业多深,悔意究竟就多深。结婚生子算一桩,搬家也算一桩。任凭别人怎么经过,怎么教诲,那尽是别人家的事,此事断知须躬行。这中间倒也与聪明无关了,有些人天赋异禀,哪怕闯了虎山,末了竟也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那怕是修成正果的仙家了。当年因为热血而撂下家累,只身浪迹天涯的北岛,老了遂才发现无论怎么漂泊,乡关何处,每每尚兀拾掇文字,没能舍下中文这一家当。

我相、人相、众生相,落了实相就还是迷惘。文癖如是,物癖亦如是,反正这于冥顽如我辈的,只能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搬家的尘缘估计一时半会断不的,但愿心随境转,国祚亨泰,小人物若我辈等久住长安,活一辈子平头百姓。

摄影:黄艺畅(中国)

你对搬家怎么看?期待还是排斥?/李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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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一直是件很辛苦的事。但实话讲,我并不怕搬家。从小到大,搬家的次数,不少于十次。从初中开始离家住校,几乎每年都要搬一次宿舍,大学毕业之后,因为没有买房,租过几次房子,基本上也是每年搬一次。现在虽然有了房子,但回头装修的时候,还是要搬家。这么算起来,我很少在一个房子里住两年以上。搬家多了,熟能生巧,也不惧怕了。

搬家,其实是仅次于长途旅行的辛苦活。虽然旅行是要有的,但我希望搬家不要那么频繁,最好有个小窝,常年存在,不需搬家。就像是长期的驻扎地,如果需要短时外出工作、旅行、出差等等,只需要从家里打包几件衣物就可以了。这样即可以有安稳的家,又能时不时感受到生活的变化。

搬家有让我不舒服的时候,这个主要是要断舍离。在打包东西时,总有一些要扔掉。种类非常多,比如衣服,隔了一年没穿的衣服,不太喜欢了的衣服,买了没穿几次的衣服,都介于扔和不扔之间,选择颇为艰难。锅碗瓢盆也会扔一波,主要扔的是破碎一只,配不上对的碗和碟子。断舍离对念旧的人来说,真是伤感的。

在一个地方住旧了,会念旧,我有很多次这样的感触。虽然刚到这个地方时,嫌东嫌西,觉得什么都不好,居住时候碰到过蟑螂老鼠,特别期待赶紧搬走。但真要搬走时,却又稍稍留恋,毕竟是陪伴过的地方,有过温度。我会在楼下走走,小区里转转,去之前我经常吃饭的小馆子再吃一顿。

搬家也确实很浪费时间和体力,提前一周就要准备,搬家当天,想省钱不雇人搬东西自己下场搬的时候,真是累成狗。想想都累。

但搬家很多次了,其实也习惯了,甚至大多时候,对于搬家是隐隐期待的。一个新的地方,新的环境,周围新的餐馆,真的会有新生活的感觉。

念旧的同时,我又是喜新的,搬家时候能重新买很多新的东西,比如新的餐盘、餐桌、沙发,想想就开心。

并且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会有很现世安稳的感觉,人多少会追求安逸,偶尔搬一次家,反而能让你对生活更有激情和期待。

搬家真是个既开心又不开心的事。

你对搬家怎么看?期待还是排斥?

摄影:黄艺畅(中国)

控制情绪/刘明星(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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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现代神经学的说法,控制人们情绪的是一对在脑部长得像杏仁的物体,名称杏仁核、又名杏仁体。说控制也许太过了,或许抄袭网上资讯的产生情绪、影响情绪,会显得不那么独裁。毕竟大脑皮质下诸如多巴胺、肾上腺素、可的松等等名称都看来很医学的物质所起的作用,是非常复杂的;现代医学虽然昌明,但各种解释还是不断地有推陈出新的变化。

拜启蒙运动所赐,人们曾有一个时期理性大爆发,逐渐流行起科学解释。当然,古老的智慧,比如宗教、哲学等并未就因此退场。说到底,无论科学、宗教乃至有点暧昧的哲学,都是人们的产物,或者反过来说也能成立:即,人们是宗教、科学等学说的产物。

自从IQ让EQ给比下去的这些年,我们掌握情绪的功夫是不是大有长进呢?答案似乎并不明显。不管人们的情感如何的细致丰富,要是板着脸的理性思维不居中裁决,难免会陷入一种被诉为情绪化的困境里。事实上,人们大部分都处于情绪中,我们不论化或不化,都必须承认我们作为人的基本,是情感优先的。

这些话当年轻力壮,身体健康的时候,也许就像教科书上的事实陈述,再有道理也感受不深。终归要到了有一些历练,才会感受日深。并不是要贬损青少年,而是如早晨太阳的光辉和黄昏的夕阳晚照毕竟都各有精彩。

烦躁似乎是种无名的坐不住;轻浮也好像不会比成熟稳重为人们欣赏。种种莫名其妙的烦恼无时无刻不向着我们的生活冲击,难道说我们要任由情绪的大浪掩盖,不做任何挣扎吗?那么学僧人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禅如何?瑜伽的梵我合一又如何?无疑,静坐有沉思的空间和理由,但是运动也是保持心情愉快,释放压力的好方法。

如果心情不好,可以采用动能来化解的方法,疲劳之后,难免又要休息,储能再又去重启西西弗斯永无止境的推石之举动。

是啊,无名火起时,除了可以按照电视广告,或者现在的网络广告里的来一口XXX暂时舒缓,也可以不费一分一毫,冥想面对,或者挥汗解决。缘起性空,却也有寂灭的霎那。

还有药物和酒精等化学控制,但这些如同剃刀边缘的行走,略有不慎就要当心坠入万丈深渊。

控制情绪?我想,首先不被情绪所控制,这样说或者还来得稍为谦卑。

摄影:黄艺畅(中国)

浮躁,零碎的生活/郑嘉诚(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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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生活把我们切得零零碎碎;根据苹果电话的Screen Time功能,统计出我这星期平均每天接收了351个通知(notifications)。生活被突然出现的信息、电话、电邮、新闻、工作突发情况等切成一块块。当在休息日时,安排好的行程也有不断分心的时刻,像是围绕着我们,无孔不入的Youtube、Facebook、Instagram和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手机和Apps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地强化(reinforce)我们使用手机的行为。有时,把手机丢在一旁,以获得难能可贵的集中注意的时间,就会觉得心情特别舒爽。然而看看自身与大部分人,觉得这个时代特别浮躁。不断弹出的通知能让我们填补在地铁上通勤时和各种空闲时的空档,但因此养成看手机的习惯,这在侵蚀、切割我们完整的生活。原本应该一整晚休息,和亲人聊天或看书的时间,因为各种打扰变得零零散散,甚至睡前玩手机者依然比比皆是。

但是,不接起那通电话,或是那个信息,却又生怕错过了什么。大数据对我们生活习惯的方方面面成功解析,让我们能通过各种平台不断地看到类似的讯息,企图把这些资讯敲打进你的脑袋。

这种因小小切割,生活变得零零碎碎,无法集中注意力,而慢慢堆积起来的浮躁之感,渐渐会影响生活整体。从长远来看,零碎的生活无法累积成重大的进步与深沉的思考。我常觉得多看手机或各种电子产品会让身为人类的我们变笨,无法专心学习与创造,而许多心理学研究证实确实如此。零碎的生活,让人担心若维持几个时代,除了影响生活的质量与深度外,会带人类走向一个越来越缺乏注意力与创造力、越来越笨的未来吗?

摄影:黄艺畅(中国)

语言半残/郑嘉诚(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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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外语的阶段,像是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推大石上山的情景,每当感觉有点进度,转眼又打回原形。语言是个需要大量训练的能力,刚开始起步如果没有持续的练习,就会像西西弗斯那样,不断重来,而提供语言练习机会的,就是环境。

我从小长大在一个纯华文的家庭环境,虽然根据马来西亚政府教育部规定每个公民都需要自小学习三语,但有时觉得自己母语以外的语言掌握能力之烂,简直惨不忍睹。三语当中,华语当然是第一语言,英文是在上了大学之后硬练出来的,而马来文在整个人生阶段当中没有任何的环境允许我常练习,当然在Mamak档点菜还是没问题的。

身为马来西亚人,感觉怎样都应该掌握好马来文的沟通能力,因此在大学期间还特地找了马来同胞练习马来文,我则以教他华文作为交换。结果,因为毕业后时间难以配合,这短暂的学习旅程也就半途告吹。

除了以上学习马来文的无奈经历,方言也是一大痛脚。当去到外州读书,遇到会讲方言的华人时,他们通常都会闲聊问到“你是哪里人?”,这里的“你是哪里人”其实要问的是籍贯。我每次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福建咏春,然后如果对方再补问是否会讲方言,那我通常都只会用方言回话说 “一点点”。

谈到方言,其实是在到吉隆坡读书后,才发现原来其他州的年轻人多少都会说一些方言,普遍印象是槟城人讲福建话,雪兰莪人讲广东话,还有很多讲潮州话、客家话的友人。通常,广东话看似最流行,因为相当多朋友都是从小看港剧长大,从而潜移默化地学了些广东话。

然而,以前盛行潮州话的柔佛州,现下大部分年轻一代能掌握这种方言者属于少数,再加上1979年开始,新加坡已逝前总理李光耀推行的“讲华语运动”,让讲方言不再变得理所当然。当时那场“讲华语运动”是为了配合中国的崛起,加强新加坡接轨中国市场的潜力而实施的教育改革, 据说运用了很多不同的手段包括通过广告打压方言,有人说他或许是受到了以前台湾“国语运动”的启发。政府还因此更动了身份证的设计,据说以前新加坡华人身份证上有英文拼成的方言发音,之后全部都改为汉语拼音。

我们柔佛很多家庭以前都在看新加坡电视和听他们的电台,其播出的媒介语以华语居多,也在倡导华文好、华语好,加上现实考量,如果要去新加坡赚新币,当然要学习更赚钱的语言,因此这场运动的影响力波及柔佛州。据2012的一份报告显示,柔佛有高达85%左右的华人在家使用华语。因此,我的方言,暂时也停留在听得懂些许福建话,能用广东话做基本的交流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亲戚间在讲着方言,听不懂的部分只能干笑。

很少看到从小说几种不同语言的孩子,长大后会忘记小时候讲的语言,因为小孩子是海绵,吸收能力强大。以后,一定让我会说三种语言、两种方言的女朋友好好教育下一代,并设计能让孩子接触不同语言的环境。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娴熟掌握方言,是不是能更好地和我身边的长辈,像是高龄95岁的的外公多聊聊天?想来想去,好像掌握不好一个能常用到的语言,就成了那语言圈里的语言半残。

摄影:黄艺畅(中国)

心灵的世界/廖天才(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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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带小团队进入砂拉越巴南内陆村落,让西马城市人去参观拜访独特的多元族群文化。凭着累计的一点小经验知道,艺术工作者多会对奇异的自然环境感到好奇与兴趣。

艺术工作者神经线较灵敏,路途上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可能给他带来感触。他或及时拍摄,或作画,或记录。看到奇特的毛虫也会陷入沉思,忽然做笔记,似乎在为写作的材料准备。喜欢音乐、作曲的,听到鸟身、风声、蝉声、水声,触动他的听觉神经线,赶紧掏出录音机,把自然界发出的音响录音下来。回到城市,一首《热带雨林之音》,就被他创作出来。

村落世界,是慢活的世界。来到此地,马上感觉整个世界忽然缓慢了下来。它往往把我抛入远久的年代,让我追忆童年的慢活世界。

我的孩童时代,是徒步上学放学的时代。每一天踩着青草地,从家里穿过胶林,出到马路去一英里外的学校。每天、每月、每个季节,行着走着,看着树的叶子在变化。七八月的橡胶叶子开始由深青变黄;十一及十二月,叶子开始掉落,直到整棵树变得光秃秃;一月到二月,光秃秃的树枝忽然冒出青色细叶,春的气息忽然来袭;三四月,青色细叶兑变成浅青色的嫩叶;五六月,浅青色的嫩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换成深青色。

马路的路肩旁,长着许多品种的野草野花,看着它们随着气候不断变化,却不知自己也逐渐在成长。

含羞草花开又花谢,芦苇慢慢由小变大,蝴蝶来了又去了,松鼠一段时间出现,之后,又不再出没。岁月的流转,季节的变化,小昆虫小动物来了又去,植物随时间的转移而改变,年过一年,直到有一天搬到另一个地方居住。

清晰的记得,小镇大部分人都以脚踏车作为代步工具,有的连脚踏车都没,以双脚去他所要去的地方。电话这种通讯设备,我们也只在书本上看过,实际上是从来没看过的。人们的交往沟通,除了路途遥远需要靠书信,一般都是面对面的。轮船、飞机等交通工具,从书本上得知它的存在,也只能想象它的模样而已。

靠务农与割胶为生的村民,遇到雨季,不得不停下干活的脚步,且往往好几天不能工作,只能闲赋在家。小地方人的生活节奏,要快也快不来,但是,大家都能聚集在一块,天南地北聊天,时间容易度过。

光阴飞逝,50年后的今天,世界有点变了样。如今即便你的朋友在地球的另一边,也能透过网络随时随地跟他连线。随着国家经济的提升,基本设施的进步,交通工具的发达,我们被推向一个经济市场消费为导向的社会,我们被诱惑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换取更多的金钱来满足种种便利。不知不觉中我们调快生活步伐,讲究绩效与速度。

来到内陆村落,忽然,我们发现村民其实是没网络可以联络外面的花花世界,没基本设施的便利,奢侈的物质资源真的太少,可他们一代又一代的活了过来,还活得生龙活虎。这时候,也许我们会忽然怀疑,过去追求的东西,是否只是一个幻境。可为了实现这个幻境,我们却极大的破坏了地球的生态环境。

当有一天大城市都变得愈来愈热,干净的食用水变得愈来愈少,连呼吸清新空气要求都变为一种奢侈的愿望的时候,我们也许要感谢森林里的村民愿意坚持及维护森林的存在。

他们的物质世界虽然匮乏,不得不慢活,但是不代表精神领域必然贫乏。反之,物质世界丰盛的我们,快活又逍遥,心灵世界往往比他们更空虚。

摄影:黄艺畅(中国)

老鼠赛跑/刘明星(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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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喜欢学些关于同反义词的文字游戏,现在大都不记得细节了,隐隐约约有一些是关于加上“不”和“非”在前面的,还有一种就是比如快活的反义词是快死、慢死,还是慢活。当然,无论考试题目如果出快活的反义词,填上以上三个任何一个都不能得分。也许写上悲哀、伤心、忧郁能获得一个勾吧。这里面的缘故在于快活这个合成词不在于速度也不在于生命迹象,而是描述的一种心理状况,大约就是类似高兴、开心的。可是,文字还是有伸缩性的,比如“那棵枯黄的小草在雨水的滋润下快活回过来了”这句话里的快活用来造关于快活的话就不一样了。

上《维基百科》查了查关于“慢活”的条文,据称是慢生活的简写,对应的英文是down-shifting,也就是手排挡车子的齿轮换低档,在日常生活我会对亲戚朋友兄弟姐妹说“退牙”,而他们也会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让齿轮比例而不是煞车让车子减速,左脚踩离合器把档次从5变4,4换3之类。当然,自动排档的车子,也就手把D转L。一般是下坡时为了减低煞车耗损而用上的技巧。

这换低档用在生活上就有放慢速度那层意思。主要是在近代和现代营营役役的无休止快速运转的生活节奏中稍微调整,免得陷入“老鼠赛跑”(rat race)的困境里。西西弗斯的神话里周而复始的推石头上山说不上是高速运动,但永无休止的工作真的就不能停下吗?西西弗斯是被诅咒成不死的神,但我们人类比较幸运,总有死亡的时候。

《谁移走了我的乳酪?》老实说,我没有认真读过这现代企业的激励故事;《穷爸爸富爸爸》,我同样没有拜读。不过,这些畅销书,即使没读过,也总是知道一丝半缕的。我猜想,这两部畅销书都和“老鼠赛跑”有关。

英语说从老鼠赛跑中解脱也有多层意思,可以是换了工作岗位,可以是从城市搬到乡村等等,反正就是放慢脚步,免得过劳死而不自知。

其实,只要自己掌握了对生活的一个度量,快慢是相对的。

摄影:黄艺畅(中国)

科学会让我们重逢/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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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说是迷信,现在成了世界上各国科学家们的研究课题,并且已经有实验证明,人体除了有物质体,还有灵魂体。似乎人的物质体死亡后,灵魂脱壳成了漫游其他物质体人不能到达的世界。我在中学学习了物质不灭定律后就疑惑:既然物质是不灭的,那么人死后肯定也有其不灭的一部分。肉体被烈火毁灭,体魄呢?那无形的精神物质往哪儿去了?了解了一点佛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三大宗教,我又觉得,既然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民族,都有宗教信仰,都相信有不是天堂就是西天极乐世界,不是十八层还是地狱,这两个去了但没人回来过的地方,那么人死了一定还有精神物质去了某个地方,甚至他或她根本没有走,就在你身旁。一直有人说这是迷信,是唯心的,但不是又有先有物质基础才有上层建筑的推论吗?那几个虚无缥缈的地方是不是也属于上层建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我宁愿相信有。由此,我强烈地渴望着与我母亲的重逢,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每每窗外楼下小区的路上走来一个形似母亲的身影,我就会一直盯着看,直到她走出我的视线之外。我一边看着一边想:就是头发不太像,稍稍胖了一点。如果是,该多好。我会奔跑下楼,扶她进入电梯,告诉她,现在她不用再走六楼108级的台阶了。想当初她要去乡下大弟家前,总要到我家的六楼来一次。现在每次回忆这情景,我就后悔、内疚,为什么我没想到我去她那里,问她需要什么,给她准备好送去,免得她在108级台阶上气喘吁吁地歇五下。她患有严重关节炎,曾经瘫痪过,膝盖也已经老化,不能再走台阶了。

母亲离我已经二十年了。十年前开始我对母亲的过世就怀着赎罪与愧疚的情愫。因为如果在现在,母亲不会那么快地离我而去。现在我懂得很多了,特别是懂得了很多老年人常见病的治疗。当年,母亲常常跟我说,头很重,蹲下去,站起来脑袋总是“轰”地一下,有时头很痛,洗一下头发,感觉会好一点。母亲还对我说,那个走江湖的宋医生,今天帮她在脚上放了血,走路就轻松多了。现在我明白,其实,母亲是得了高血压。可那时我不懂。我要是懂,买降压灵给她吃就可以了。当然也因为手头捉襟见肘。虽然工作以后,每月我会给母亲生活费,剩下不多的钱还要维持我和孩子一个月的生活。但我就没想到再凑出几元钱去给她买点药。母亲是家庭妇女,没有收入,去医院看病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想想现在,每个老人多多少少都有了医保、社保,母亲的高血压搁在今天算什么病呢!社会啊,在进步。母亲呢,我们能重逢吗?

如果能跟母亲重逢,妈,我要带你去美食街尝遍所有的小吃,以弥补我当年的木讷。那是个什么物资都匮乏的年代,人们只求有点吃的,吃什么,不敢有过多的任何欲望。母亲为了我们五张口,翻遍家里的衣物,拿着去郊区农村奔走,希望与农民交换点吃的。每次回家她都瘫坐在有点摇动的椅子上好一会,又累又饿。

我曾经陪母亲去过一次医院,在回家的路上,母亲两次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反过来我问母亲要不要买点吃的,她也说不用。后来我才领悟到,其实母亲是想买点什么东西吃的,但又怕花费我的钱。现在,天南海北的东西到处都有,我们也有钱了。妈,你能来到我身边吗?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对了,我还要陪你看越剧《梁祝》、《龙凤锁》。你在家里最喜欢哼的就是这两出戏里的唱曲。你说你就会哼几句,从来没看过。可那时候就是没有条件去看场戏。没有看戏的钱,也没有看戏的时间。母亲除了给我们准备吃穿,还要做我们五个孩子的鞋子。妈,你来,我请你看戏,我还要在初春三月带你再去一次灵峰观梅。我记得那年全家人在瑶池白雪的平台上,你望着脚下一片皑皑白雪般的粉梅,一脸欣喜:欣喜全家人围在你的身边,欣喜自己置身在山水、树花之中。那是我们全家几十年来第一次在野外活动。母亲是农家女,从小在山水之间长大,她一直怀念自己山泉里的故乡,到了城里却一直被关闭在黑黑的走道底的两间披屋里。

其实母亲是个开放、率性的人。进入晚年,她心心念念地说着两件事,一件就是在灵峰赏梅的事,还有一件是二弟从陕西回家探亲,带母亲坐船游湖的事情。妈妈,你回来吧,我带你游遍西湖美景,再去普陀山求观音、五台山拜文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的老人要钱有钱,要时间有时间,我就陪着你。

我迫切地想与母亲重逢,说实在也是为了释怀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再沉浸在当年因自己无知和经济困境,以致至今仍压在心头想忏悔的心愿,让我有个机会去圆满母亲从未说出口的希望和梦想,不至于让母亲去世得那么早。转而一想我又觉得自己太虚伪了,母亲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我虔诚地祝愿、期待,科学家们能早日研究出召回亡灵的科学方法,不管多少代价,我一定要让母亲回到我的身边,让她知道她的后代有多出息,让她享受我们现代化的生活,哪怕只有一个小时。

我祈祷着、企盼着,我相信科学会让我和母亲重逢的!

摄影:黄艺畅(中国)

在交通枢纽重逢/郑嘉诚(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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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友在一起4年多了,我们在吉隆坡读书时认识,前面2年半的大部分时段都算是中或远距离恋爱。她来自槟城,我来自柔佛,还在读大学时为了省钱,就搭8-9个小时的巴士上槟城找她,有时一两个月见一次,最久的那次是300天,那时她出国留学。

她留学的国家是英国,因此除了距离上远了,我们也有了时差,有时是7个小时,有时是8小时。不管你是否有经历过任何中或远距离的恋爱,单单想象相伴的那个人从你的生活中离开300天,也就是10个月,并不好受。

而这300天,也是我们在一起两个月后的第一个,也是最远、最久的远距离。其实远距离是反人性的,心理学中的爱情三因论里提到的“亲密” (Passion)、“激情” (Intimacy)和“承诺” (Commitment),距离上的远,就让所有的爱人没了空间上的亲近,没有牵手、拥抱等的肢体接触,也就少了“激情”,因此我们需要靠意志力、打电话、视讯等方式分享生活来联系感情。
这2年半间每次分离都是在巴士站或是机场, 每次离开都充满悲伤,每次重逢都迫不及待,未见面前嘴角就上扬。还记得上次,用了一整年储蓄下来大半的钱,买下阿联酋航空公司A380的机票,横跨接近半个地球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飞行超过半天的时间,就在机长报告我们即将抵达英国首都伦敦的当下,忍不住开始窃喜。然而在超长的通关排队等待后,见面的瞬间我们竟然都有不熟悉的感觉!当时在想是否要干脆见面后也继续拨打视讯算了,但幸好这样的不习惯感也只是维持了几个小时。

接下来毕业后,她开始在槟城上班,而我在找工期间,每隔1-2个月就从柔佛去槟城看她;每隔1-2个月的重逢,让分离变得比较容易,毕竟知道短时间内就能再团聚。而从2018年头开始她便搬来了新加坡,开始在这里工作,从当时的超远,到现在的同居,这是很有层次感的爱情。

我也相信现代因为全球化、高等教育的普及化、人均收入的增长等的影响,情侣和家人有越来越多在机场和巴士站分离和重逢的经验,每次的分离都让我们感觉到失去,而重逢则允许我们有机会实践我们的珍惜,把握重逢后的分分秒秒。

摄影:黄艺畅(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