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转,路转/咯特佩(马来西亚)

最近看AEC频道的电视节目,采访了一些业者在疫情之下如何“转型”成功的例子。其中有标榜着“古早味”的饼家,自行设计美丽的包装提高产品价值,且顺应佳节节庆包装成礼盒方便送礼;此外,有个制作纸扎祭品的师傅,在他的作品上挂上灯饰,非但转变了人们对祭品的刻板印象,而且也更引人注目,作为一个艺术品摆设供赏。

传统的茶餐室,发展成有连锁店的“咖啡厅”,然后生产自己品牌的咖啡、饼干及糕点,与超市“搭线”推广销售。疫情之际,餐厅人流量骤减,就提出外卖套餐、线上直播等一系列的优惠活动,求存求变,人之常情!与此同时,也有同样是传统茶餐室,一直坚持唯一一家,经营了好几代,因为疫情,却找不到其他替代方案,最后只好关门大吉,实属让人遗憾!

在英格兰,有个观光农场被疫情打击到快撑不下去了,农场主突发奇想,录制了一段山羊群咩咩叫的声音po上网,与其客人视讯并征收费用。不料却意外爆红,挣入几十万令吉。此后,也听闻某某动物园开放一个时段让公众线上观赏动物,同时,保育员在旁讲解或介绍有关动物的“身份背景”及喂养知识,当然结束前也没忘了呼吁公众捐款,以维持动物园的日常开销。

疫情与否,总会有一些“时势所趋”的压力,迫使我们做出变化。早几年前,有个朋友是在油船上任职软件工程师,不巧遇上石油危机,油价大跌,当时公司“建议”他转为合约员工,他最后决定辞职返乡务农。务农期间,他开始构思把老家后院的一片田地,打造成一个有机农场,把一部分收成拿到菜市场售卖,收入虽不如之前的工资优渥,但也过得悠哉闲哉、健康喜乐。

变或不变,一念之间,孰好孰坏,也在一念间。

  • 摄影:李嘉永(台湾)
  • 主题: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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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谈什么转机?/小黄猪(马来西亚)

人类与新冠肺炎抗战了两年,间中还出现了好几种变种病毒,包括目前席卷全世界的omicron。人类贵为高智慧生物,在渺小病毒前却被击至焦头烂额。

以马来西亚为例,政府超级无能,本国经济停滞不前,物价也不停攀升,人民生活已经水深火热,却在去年尾再来个大水灾和新年间的一两场龙卷风,把人民打成落水狗。

再来学校停停走走,没有方向,所谓的栽培未来栋梁也面对挑战。

本来也已经不太相信卫生部公布的确诊数据,甚至也完全不想去看它,却无意间发现今天的数据已再次超过2万。这场疫情之战,似乎不必再期待明天。

三年前本来是买来载家人旅行的七人车,现在停的时间多过上路。本来也纵容自己出去走走看看,做好sop就好,看来又得继续呆在家。

新年贺词也该改一改。不求发财,但求健康;不求学业进步,但求不退步;不祈求风调雨顺,但求没有天灾。

人类在疫情和天灾前不堪一击。如果这是人为的,我们都得醒一醒,不然灾难只会一波接一波,大家不停忙着应付,还谈什么转机?

奶妈、蟑螂、随它、天地、马列/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幽暗的房间,地上有只圆圆的小蒲篮,粗粗一看,蒲篮里有一件衣服,细细看,衣服下有个刚出世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婴儿半遮着脸,手脚一动也不动,奄奄一息,半天没有任何声息,做母亲的,已经对她的生命失望、放弃了。她四年生养了三个孩子,全身的精血几乎已经被抚养前三个孩子所榨干。这是第四个孩子,瘦弱得像只伶仃的病猫,奶妈就叫她“猫猫”。母亲没有奶水,其他汤水小婴儿不开口,已经两天滴水不进了。母亲就把她装入了蒲篮,搁在地上,任其造化了。

房门被“呯”地一声推开,随着一连串的“奈格好什格?奈格好什格?”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高大壮实的妇人。她是主人刚为这个小婴孩请来的奶妈。奶妈叫阿三,是父亲老家的亲戚。她急忙从蒲篮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猫猫,解开自己棉衣前襟的两个衣扣,把毛毛塞进她饱满的胸前。他对母亲说:“话好要我来带,猫猫就交给我。我的猫猫将来要读书、要做大事体,奈格好放在地上?从今朝开始,我跟猫猫睡在堂屋里。”说着她利索地收拾起猫猫的小棉衣、小棉被、尿布等衣物,打成一个包裹,走出了房门。

阿三先用糖水湿润猫猫的嘴唇,糖水渗进猫猫嘴里,紧紧闭着的小嘴蠕动了一下,“活着”,阿三脸上笑了。接着几天,阿三反复地用糖水、白开水,然后是自己的奶水,撬开了猫猫的双唇,阿三的奶水质地一定很好,猫猫开始吮吸、起死回生,但是她的体质是那样地羸弱,哭声像刚出生、又被母猫压在身下的小猫的哀叫,细声细气,断断续续。但是在阿三的吊样下,猫猫活下来了。

到了两三岁,猫猫的胃口仍然不好,饭不要吃,菜也吃不下,胃口很差。形体消瘦,精神不振,夜眠不安,毛发枯黄,总是烦躁地“咳、咳、咳”地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中医掰开她的两只手掌,灰白色的掌面,细细短短的手纹上有着点点滴滴的小白点。医生对母亲说:她脾胃虚弱,内有疳积,要把这些白点挑出来挤掉。可怜,猫猫的双手,一只只被医生的左手捏住并反掰着,被一根大针刺破手纹,挑出一粒粒像小米粒一样的疳积,然而她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往母亲怀里不断地缩着身子。

听说蟑螂能治疳积,母亲与父亲在晚上趁蟑螂出来寻食时抓它们。蟑螂跑得很快,有的还飞到东飞到西,两人低头找,抬头寻,要抓住它们还真不容易,一旦抓住后就把它们关进玻璃瓶,一个晚上能抓个七八只,很不错了。第二天早上,母亲先把锅烧热,然后很快地把蟑螂倒进热锅里,盖紧锅盖,掂几下锅子,估计蟑螂烫昏了,就打开盖子炒,炒着炒着,厨房还飘出一股香气,蟑螂炒熟后还挺香。猫猫早就坐在一张方凳前面,着急地叫着:“我要,我要”。母亲摘去了蟑螂的翅膀和脚,把碗放到方凳上,猫猫左手急急地拦过碗去,右手伸到碗里抓住蟑螂就往嘴里送,“咂吧咂吧”地嚼得很香。这种蟑螂不是现在的德国小强,是中国的本地大蟑螂。在《本草纲目》里确实有记载,蟑螂是一味药,散瘀、化积、解毒,还主诊小儿疳积。母亲不知从哪儿听来,就给猫猫吃蟑螂治她的疳积病。猫猫还的确吃得很香。厨房里的蟑螂被抓得没有了,猫猫也就不吃了。她的小儿疳积是不是蟑螂治好的?不知道。

猫猫五岁,她的家搬到了一套由一条割出来的幽暗的走廊、一间有个高高大天窗的底楼房间和一间靠在前马路房屋大墙的披舍组成的平房。下雨天,邻居家的外墙,即是我家的内墙,上面流淌着蛇形的水柱,房间又阴黑又潮湿,猫猫又患上了“百日咳”。每天都要咳嗽三四次,每次坐在小床边上,两只小手捂着嘴,连续地 “咳咳咳——欧——咳咳咳——欧——”不一会儿,眼泪鼻涕都挂了下来,只有几根黄头毛头发的小头随着咳声低下去、低下去,一直碰到她自己的肚子上,挂在床边的两只细瘦的小腿佝起来、佝起来,碰到低下来的头,全身佝偻着,直至翻倒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这样的咳嗽,总要十分钟之久。吃过各种药,没有效果。母亲想:百日咳、百日咳,总要咳一百多天吧,就不再用药,就这么咳着咳着。后来是怎么好的,谁也不清楚。想必一百天已经过去了。

是不是有的病就不用药治,到时候自身免疫力就压制了病情?那就随它吧!当然咳起来很痛苦,然心情随意待之,或许也是很重要的治疗。大约到小学五六年级,猫猫的百日咳才慢慢消失殆尽。

那年,因为上有大哥、下有小弟都到了农村插队落户,瘦弱的猫猫被照顾派到了浙江建设兵团的四矿成为一名兵团战士,说是“战士”,其实战斗的对象仍是大片荒山野岭的土地。每年战士们为了让大地提供各色蔬菜、瓜果、水稻,玉米、地瓜,起早摸黑、除草松地。猫猫什么工种都做,做得很认真,而且还出其不意地会一手甩着鞭子,一手把持着木犁,在冬日板结的土地上,翻开了一大块、一大块黑黝黝波浪似的泥土,那是水稻要育秧,猫猫在做秧田了。

清晨的田野,时而白露出彩,时而朝阳闪烁,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作物的芳香;傍晚横卧的山脊,山坡西边是下浓上淡的金红、桔红、玫红、粉红的晚霞,给人热情、温暖;山坡东边是深深浅浅的清灰、蓝灰、白灰、银灰,以致灰色淡到虚无。望着远远的、透明无垠的天色,使人安静、甚至空灵。

天地之气孕育了世界万物,当然也养护了整日拱背弯腰顶着太阳、风雨,甚至狂风暴雪中病态的猫猫。她的身体却比以前健壮了。

1978年的6月,猫猫又咳嗽了,于是去医院拍了个大片。医生告诉她,她的肺结核已经钙化了,没什么大问题。猫猫很惊奇,她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地患过肺结核,也没经过任何治疗却痊愈钙化了。猫猫感谢苍天大地、感谢三矿的空气山水、感谢大地提供的劳作。

1978年是猫猫的幸运年。春节刚过,县里的长兴中学向兵团领导借个政治老师,领导们脑子里就跳出了猫猫的身影。在学校里,猫猫很受校领导的赏识,也很受孩子们的欢迎。那个学期里,猫猫还参加了当时四个大学联合举办大学政治系师资班的招生考试。

一个学期结束,正好碰上知青大返城。城里出版系统向兵团要了三四十个知青,就猫猫一人被破格当了正式的编辑。编辑的起点要大学本科毕业,出版社背靠着猫猫,对她做了全方位考核,最后得到老编辑们一致好评,说猫猫的文字功底和逻辑思维比文革前的大学本科生都扎实、老练。猫猫被出版社领导当做榜样到处宣说。他们哪知道猫猫在建设兵团是怎么艰苦劳动并坚持学习的。

猫猫在四矿的田野上,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单一循环的劳动生活。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活动。74年,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个嘉兴党校开办了马列原著学习班。猫猫和她参加宣传报道组的成员也去听了课。他们还求讲课的老师给额外的辅导,给他们改作业。那时候党校教员也是住校的,除了上课,时间也有空余。做教师的最喜欢学生喜爱他教的课,就答应了他们。在辅导和批改他们作业的过程中,这个老师发现猫猫的文笔底子好,对马列原著的理解和表述与众不同,并脱颖而出,就格外青睐,特地在私下收了猫猫为专门的学生。老师规定猫猫每天读原著两小时,看参考书不算数;10天半个月交一篇学习心得。老师要猫猫用长在自己头上的脑袋思考问题,不人云亦云。

每天十个小时的劳动,晚上还会有开会、总结工作、写报道文章……每天两个小时读马列,真的很难。但是猫猫为了完成2小时的读书规定,常常到凌晨才能睡觉。很多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为了坚持对老师的承诺,为了保证身体能够承受劳动关于学习的负荷,猫猫调整了作息安排,增加了早锻炼。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绕山坡跑步三四千米,然后神清气爽地在山坡上读原著。那里干扰少,效果挺好。离上工还有半个来小时,就回去洗漱吃早饭出工。晚上再看情况抽20分钟10分钟地读满2小时,不再熬夜。实在完不成,星期天补上。

在前后两年时间里,通过每天的2小时,猫猫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列宁选集》四卷、《毛泽东选集》四卷等,因为原著涉及而扩展阅读如黑格尔、笛卡尔、普列汉诺夫等的著作自不待言。

回程当编辑以后,猫猫保持了兵团学马列原著时的作息规律,每天早上推自行车跑步到公园,在尚未熄灭的路灯下学英语,天大亮上班前骑上自行车,到出版社吃早饭上班。晚上下班后,在食堂吃饭后回办公室继续学习。那年秋季,大学开学前,录取猫猫上大学的通知书送到了出版社,但被出版社领导扣除,并劝说猫猫留在了出版社。从此,猫猫除了熟悉业务、学习英语,还要准备自学考试,去获得大学本科的文凭资格。为此她有做不完的笔记,看不完的书。

80年,出版社领导送猫猫去复旦大学外语系进修一年,

81出版社办了青年编辑培训班,请大学政治系、中文系最好的老师一门门讲课考试,通过考试的,出版社就承认本科同等学历。但是猫猫要拿国家承认的毕业证书。1984年她开始不脱产先参加汉语言文学大专自学考试。但她没时间去听自学考试辅导班的课,常常在考前,根据考试大纲翻书突击,然而,她每门课都是一次考过。88年她拿到大专毕业正式文凭。猫猫一定要让自己符合出版社用人的基本条件,成为名副其实的本科毕业生,1991年她又参加大学教育系专升本考试,攻读学校教育管理专业,不脱产完成了普通高等教育(应全脱产)的全部课程学习和考试,拿到了本科文凭、学士学位。

虽然当时领导的意思是,通过了青年编辑培训班的考试,等于取得了本科同等学历,不用再花时间和精力去自学考试。但后来评职称还是要凭国家承认的真文凭。如果没有那张本科文凭,猫猫就不可能最后评上正编审。

人的一生不可能没有转机,也不可能不需要转机。转机的性能有两大类,一类是别人给你的,一类是自己争取的。转机的因素又是各种各样的。上面这位名叫“猫猫”的姑娘,从生存——成长——求学——成功,一生的转机无数。但每个转机的获得都是要有前提条件,要不,转机来了,能抓住吗?能接受得了吗?

编按:昨天是猫猫写自己的故事,今天是刘姥姥的孙女儿写猫猫的故事。作者是两个人。

改变我人生轨迹的2小时/猫猫(中国)

我们十连所在的四矿,在长兴县、安吉县和吴兴县三县交界的地方。虽说隶属长兴县,距离长兴县县城雉城镇却有百多里地。即使去最近的小镇和平镇,也得走十四五里地。因为地处偏僻,我们很少有文化生活,连看一场电影都很难。

在我连水稻梯田最上头不远处有一座水库。水库边上有一座二层楼房,这是当时四矿最高的建筑。1968年,这里是嘉兴地区五七干校,1970年以后,又挂起了嘉兴地区党校的牌子。后来干校撤销了,只剩党校在此轮训党员干部,一期一期办班,学习马列理论。

最初我们去那里是为了蹭电视看。电视机放在一个较大的房间里,往往是我们的人挤满了这个屋子,好像是十连在搞活动。

好像是1973年吧,党校开始办马列学习辅导班。当时,知青杨张乔还是一个代理指导员,想出了一个现在看来很了不起的主意:组织连队报道组成员去党校旁听。就是这个主意开始改变我的生活。

报道组当时有十来个人,文化水平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党校先后办了《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国家与革命》等马克思主义名著的辅导班。即使我这样的高中生水平,也从来没真正接触过马列原著,靠听课是听不懂的。为此,杨张乔特意邀请了党校两位理论教员来连里,倒了两杯白开水,请他们与报道组成员座谈,意在请求收留我们作为校外学员,帮助答疑解难。我们的作业,请老师给我们批改。

来的两位老师一位姓沈一位姓刘。沈老师年长些,单名秋,瘦高个,带着深度近视眼镜,举手投足中透着一种学者的儒雅,平时不苟言笑,不像刘老师那么好亲近。我觉得人如其名,沈老师就像深秋带一点萧瑟,又深不可测。

待听明白杨张乔请他们来的意思,他微微笑着,好像是对刘老师说话:“人家请我们喝茶,我们总要说几句。我们也有过年轻的时候……”这第一句开场白,就让我心里暖暖的,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接下来的第一次书面请教,我就表达了对他的感谢,以及敬仰、敬畏之情,就像小学生面对大学教授。

后来,报道组几个对学习马列著作特别感兴趣的人经常主动去沈老师那里。我、高明月(团支部副书记)和沈玉燕(畜牧班副班长,后来是连队会计)三个人还常常交流听课笔记,讨论,写出学习心得主动送给老师批改。有时候,沈老师会把批改意见写在其中一个人的学习心得后面,让我们传阅。

如此交往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沈老师给我的批语越来越详细,要求也多起来。他鼓励我,说我的基础好,有潜质。当时正说要“建立宏大的工农兵理论队伍”,沈老师认为我应该以此为目标作出努力,他愿意指导我。

老实说,此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个理论工作者。我的天性是感性占上风,就是个文学青年。潜意识里,我甚至很排斥理论一类的东西。可是当时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指导呢?我想,第一,难得在他这样一个正宗的理论教员主动提出来。对于我敬仰的人,即使无辨真伪,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听从。第二,文革前所受的教育,已经激发起并让我习惯了通过学习来满足精神需求,然而在那个年代,除了像世代农民那样干活,几乎没有其他的精神文化生活,上大学希望渺茫。突然撞上一个可以信赖的导师,那种内心的渴望看到了希望,好像沙漠里的人突然望见绿洲,我有点喜出望外。

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表示愿意听从指导以后,沈老师竟要我承诺“坚持到底,决不反悔”。后来,这个承诺让我吃足了苦头,而我的人生也由此改写。

沈老师的指导非常“原则”,就是要我系统地自学马列原著,不要受别人解说的干扰。他说,脑袋长在自己的肩上,要自己看,自己想。不要偷懒人云亦云。

为了督促我做到这一点,沈老师要求我每天必须读满2小时马列原著,并要记录这2小时是怎样积攒而成的,读了什么文章的第几章节及相关札记等。读相关参考书都不能算在这2小时之内。每两三天就要交一次记录。每旬交出一篇学习笔记。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行起来却非常难。

首先难在没时间读书。

我们每天光在地里干活就有10个小时。午休时间,我一直在收听广播英语教学节目,已经无时间可挤。晚上,不是报道组、团支部就是夜校、宣传队开会、学习、活动,难得有晚上空闲的。忙完这些事,差不多就10点了。上床以后,看书,写日记。为了完成2小时的读书规定,我常常要到凌晨才能睡觉。很多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再继续看,就像现在有些高考前的学生。也就在那时候,我学会了坐着甚至站着打瞌睡。只要有那么几分钟,精力就可以恢复。

即使这样,2小时还是保证不了。慢慢地,我学会了提高办事效率来挤出时间。比如,在参加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或者听人聊天的时候,我会同时做些必须完成但不需要大块时间或集中精力的事情,像修改黑板报文章、拟发言稿、看参考书、打草稿等。以致后来我看书的时候手里不做点别的事情就觉得很浪费。

其次难在身体吃不消。

我从小身体差,几次病重差点没命。中学毕业时,因为严重神经衰弱,学校没有安排我下乡,把我转到街道待分配。后来知青百分百下乡的政策下来,因为家里已经有两个兄弟下乡,我才优待到兵团。到四矿不久,我就生病了。天天低烧,骨瘦如柴。卫生员说二级风就可以把我吹倒。营部医生没法治,带我去湖州的大医院看病,也没有诊断出究竟是什么病,就一直没有治疗,在病床上差不多躺了半年。直到1978年回到杭州,我才知道我的肺部已经钙化——原来当初得的是肺结核!惊愕之余,有点后怕,更多庆幸,人的生命力真的不可思议啊。

现在看来,1973年我的肺结核应该正在自愈中。每天体力劳动强度大,又要挤时间读书写文章,只有6小时的睡眠,身体应该是吃不消的。

为了保证身体能够承受这样的负荷,我调整了作息安排。增加了早锻炼。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绕山坡跑步三四千米,然后神清气爽地在山坡上读原著。干扰少,效果挺好。到离上工还有半个来小时,回来洗漱吃早饭出工。晚上再看情况抽20分钟10分钟地读满2小时,不再熬夜。实在完不成,星期天补上。秋天天气转凉后我又加上洗冷水澡,一直坚持到1月份。

我的身体不可思议地好转,在此后的几年里,逐渐达到我一生健康的最高峰。我体会到,体育锻炼和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交替协调,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感觉生活很忙碌,但有条理,有节奏,有收获,心里充实、开心。心情愉悦对康复应该是非常有益的。

最难的还在于——读不懂原著。       

我以前偏文科,看小说一目十行,遇到大段议论性文字就跳过不读。书看多了,理解力也强。可读马列原著完全不一样。读马列原著的时候,首先要改变快读方式,老老实实逐字逐句读过去,先把意思读懂。因为不懂理论术语,不了解马克思、恩格斯原著的历史背景,读完了往往不知道书中讲了点什么。特别是读恩格斯的经济著作,简直就像刚认识26个字母的学生就被要求阅读英文书籍一样。

为了弄懂文章的意思,我就像初学英语的人一样,一字一句地理解句意,读完一个自然段,用自己的话把段意概括出来。再通过一个个段落大意,搞清楚全文的基本观点。马克思、恩格斯本身都是学者,他们的文章往往容量很大。有时候看看只有一两句话,却像中国的典故似的,后面的背景故事宏大而深奥。所以,要真正读懂一篇文章不容易,有的需要花费一两个月时间。

不过,读原著再难,与写读书心得一比,还是小菜一碟。

记得第一篇学习心得交上去,沈老师批了个“1分”,还说是看在我的态度认真才给的。沈老师吝啬表扬,很少表示满意。我想他以前一定是高估我了。他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硬要脑子里连个写理论文章的基本词汇都没掌握几个的人写出个子丑寅卯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好在我对他的苛刻、挑剔从不反抗,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嬉笑着申述理由,一边保证以后加倍努力,让沈老师在“恨铁不成钢”之后,仍然能够松开眉头。

偶尔,沈老师也会“给颗糖吃”,借一些文学名著给我看。像《契柯夫短篇小说选》、《静静的顿河》等。我家的书橱里,还有一套旧的《卡拉玛卓夫兄弟们》就是他送的。谈起文学来,我们之间的对话就会多一些,我的自信心也能恢复一点。

倒回去看,我那时候真的够努力。其实没有人逼着我,都是我自己逼自己。党校办班间隙,沈老师休假离开四矿,特别是1974年年末党校停办之后,面授就变成了函授。我一直按照约定,每隔数天就托人带出或寄出一封信,里面是关于读书的汇报。而沈老师也一直坚守承诺,对我的“作业”细加批改,然后寄还给我。有时候我自鸣得意的作业,会被批出好多错误,让我心服口服,因而始终不敢翘尾巴。

在前后两年时间里,通过每天的2小时,我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列宁选集》四卷、《毛泽东选集》四卷等,因为原著涉及而扩展阅读如黑格尔、笛卡尔、普列汉诺夫等自不待言。

1974年,全国大搞“批林批孔”运动,我连办起了政治夜校。除了副指导员杨张乔,我和沈玉燕、高明月等理论学习积极分子都是夜校的讲师。

我们多次讨论夜校的教学内容,开课讲《哥达纲领批判》。也讲了《儒法斗争史》,却重点讲史,不联系社会上的路线斗争,不联系连队实际,单纯讲理论。我想,这与沈秋老师坚持学习马列原著的原则是分不开的。

因为学习搞出了名气,团部宣传股把我借调去搞新干部培训。我做了一个学习《哥达纲领批判》的辅导性发言。课后,有一个高我一级的中学校友说,就像跟着我逛街,从这个店出来又进那个店,目不暇接,有点跟不上。主管培训的沙副政委总结的时候,让那些连以上干部们别自以为是,以后再培训,就让战士来给干部上课。我想他是拿我说事儿。

1974年下半年,四矿的党校停办后没有再回来。第二年,沈秋老师调动工作离开了嘉兴党校,“函授”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中止了。当然,我也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理论工作者。其实,结果并不在于我做什么工作,而是阅读原著让我成为了怎样的人。

1978年春节以后,我被借调到长兴中学当教师,教政治。老教师听了我第一堂课以后,就问我以前是否当过教师。他们觉得我在课堂上非常老练,根本不像新教师。

在代课期间,我有机会参加了一次浙江省高校政治专业师资班的招生考试。招生的老师在看我飞快地做完两道题后,就走出去和长兴中学的陈书记聊天,说“她答题一点没问题”。师资班的录取通知书发送的时候,我已经在出版社工作。该大学为了要回我这个学生,还与出版社“打官司”到省委宣传部。因为出版社领导的真诚挽留,我留在了出版社。

那段学马列原著的经历,并不是我坐到编辑岗位上的直接原因,但我自此开始的人生高峰,却是由它铺垫而成的。

1978年回杭时,我已经快30岁了。改革开放,让我拥有了发挥才干的机遇。一个高中生要在出版社站住脚,工作上必须做出好成绩,还要赶快考出高等学历。同时,我还要恋爱、结婚、生孩子。几件人生大事集中到一起,我并没有手忙脚乱,却充满了幸福感——经历了8年的下乡生活,我终于有机会在自己喜欢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才干了。

面对新的岗位新的生活,我保持了读原著那段时间的生活方式,早上跑步到公园里,在路灯下读英语。下班以后,我留在办公室继续学习、编书稿。

自学考试没时间上辅导课,每一门课都是“临阵磨枪”。我甚至没有时间把教材从头到尾看一遍。怀孕的时候,我走路上班,边走边背诵必须记忆的考试要点。就这样,每一门课我都是一考通过。

我的本职工作也做得如鱼得水。老编辑们常拿我教育那些新进社的大学生,说我的实际水平超过了文革前的大学生。

最有意思的是,我的思维方式、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不经意间影响了儿子,使他从小就热爱学习,也善于学习,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去做。

不仅如此,我还在家庭教育科普宣传方面发表了300余篇文章,出版了十几种书,在各种人文大讲堂和家长学校讲课,帮助家长改变教育观念和方法。

这一切,让我觉得人生美好。

回首往事,在兵团的5年,加上兵团转为地方后的3年,是文革中后期。我回杭后不久,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就开始了。沈秋老师把学习马列原著当作学问来做,是那么契合新时期的特点,使我觉得阅读原著的日子,简直就是在为完成进入新时期的转折而做准备。它充实了我的心智,强健了我的身体,调整了我的生活方式,让我在机遇出现的时候就能够一把抓住,与新时期齐步前进,并且心无旁骛,胜任愉快。

是沈老师用“2小时”引导我进入人生的新天地,他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感谢他。

  • 摄影:周丽雯(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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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炸弹上的思考/周嘉惠(马来西亚)

我的职业是电机工程师,日常工作就是四处去各种工厂、大楼定期检查它们电力系统的安全。也无所谓好不好的一份工作,反正就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两天前某家工厂的维修部主管一早来电,告知厂里其中一架变压器的油量显示仪转变成红色了,问那是什么意思?红色代表油量不足,可是变压器漏油了吗?没有迹象。没有漏油而显示油量不足,那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恰好这间工厂在不久前才委托我为厂里的所有变压器去进行一次安全检测,检查方法就是取一瓶变压器内的绝缘油去化验。马来西亚法律规定变压器的绝缘油每五年必须检测一次,至于应该检测什么则语焉不详,反正就是大家凭良心。通常,安全和检测费用之间需要权衡,一般都是两年做一次最基本的介电质力(dielectric strength)检测,过关就算了。这是应付法律要求的做法。

如果客户愿意多花一些预算在设备安全检测方面,我都会建议他们每年进行一次全面的变压器检测。这是国际标准做法,比我国法律要求的虚与委蛇式办法可靠得多。这家工厂委托我做的就是全面检测。绝缘油的样本早几天已经送去化验室,可是分析结果还没出来。我和化验室商量,事情苗头不对,是否可以先做这一架变压器的溶解气体分析(dissolved gas analysis)?这是一家专门针对变压器进行化验的国际实验室,他们经验丰富,一听油量显示仪变色就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正常情况下,变压器绝缘油里的溶解气体含量应该很低,但是如果变压器发生故障就不一样了。这一架变压器的绝缘油分析出超高含量的氢、甲烷、乙烷、乙烯、乙炔,超标几十到几百倍。特别是乙烷、乙烯乙炔,它们在这里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受热,什么样的温度?乙烷、乙烯大约300度摄氏,乙炔700度摄氏。是什么导致如此高温的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电弧。电弧是导电体和导电体之间,通过绝缘体(在这里就是变压器的绝缘油)而发生了短暂的通电现象。

在绝缘体中发生通电,绝对是电学中的大忌。持续不断的电弧导致溶解气体不断冒现,在达到饱和后,就直接转化成气体。在变压器中不断增加的气体,最后造成气压,把变压器里面的绝缘油往下压,压到一个程度后油量显示仪以为油量不足了,于是变色。如果放任不管,气压继续增强,最后绝缘油可能降到导致发生电弧的部位暴露,那么唯一的后果就是发生大爆炸。这一切都说明一个简单道理:这一架变压器是时候报废了。

理性来说,自然是在大爆炸发生之前断电,防患于未然。但在现实中,不同的人关心的事不一样。变压器断电意味着停产,这是所有工厂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维修部主管顿时成了管理层怀疑的对象,你说的有根据吗?你知道停产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吗?主管招架不住,开会期间和我电话连线,让我来向管理层解说。

管理层问,最坏情况是什么?发生爆炸。爆炸变压器就不能用了?不止这一架变压器不能用,旁边的另两架变压器也凶多吉少。那么假如我们现在减低用电量是不是可以延长使用一段时间?当你发现自己坐在一颗炸弹上,你关心的是万一炸弹爆炸,自己会损失衣服、首饰、包包?你关心是不是还可以安全坐在炸弹上两个月?两星期?两天?不!你得马上把炸弹拆除!你得马上逃离现场!工地到处可见的“安全第一”标语就仅仅是黑色幽默吗?

风险管理的最基本公式为,风险=发生的几率x后果。以当下的情况看,爆炸发生的几率很高,后果很严重,结论就是风险很高。作为工程师,我只能向管理层分析问题,最后决定权在他们手上;如果皇帝不急,太监再急也没用,我其实是无权鸡婆的。

所幸的是,最后管理层决定马上断电,等于拔掉炸弹的雷管,那就天下太平了。没完的是,我得写一个报告给厂方,好让他们向大老板交代停产的决定。挑灯写报告的结果就是没时间写《学文集》的文章,然后2月9号我们开天窗了,背后的故事就这么一回事。

  • 附图:变压器。摘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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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宫天闹(马来西亚)

活了四十多年,发现其实我曾经错过一些可能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几件事,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二十多岁刚从台湾回来马来西亚的时候,我台湾的朋友建议我可以开个奶茶店。要知道,当时是2005年,奶茶店其实并不流行。我到各个购物商场转了转后,觉得这个生意不能做,因为我当时认为马来西亚人不喜欢喝奶茶,也不知道怎么做,而我们好像只喜欢喝拉茶。谁知道,一年后,奶茶店文化在马来西亚大火。

我三十多岁,刚离开旧公司,想找些生意来做,因为不想再打工了。于是,我到台湾去逛加盟展。因为,当时在马来西亚,只要是台湾来的都会火。当时我的心思都在找马来西亚还没有的奶茶店品牌来加盟。我的一位台湾朋友跟我一起逛,他对一家火锅店加盟有兴趣,所以我陪他进去了解。当时,那家火锅店知道我是马来西亚人,非常的兴奋,因为他们在找着马来西亚的总代理。奈何当时我没有要看火锅店,也不会做,所以拒绝了。谁知道,两年后我在马来西亚看到了这家店,接着越做越火,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生意好得不得了。

当时的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的人生错过了那么多?不至于抱怨,毕竟如果我做了也不一定成功。直到我看到一句话,If somebody offers you an amazing opportunity but you are not sure you can do it, say yes – then learn how to do it later! 所以到后来当我有机会接触一些新的事物,我都不会马上拒绝,先好好评估,如果真的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会先尝试。我认为,就算失败了,毕竟我尝试过了,所以不会后悔。

人生的转机,有可能始于一个尝试。

怎么那么多人辞职?/郑嘉诚(新加坡)

最近这几个月如果稍微关注时事,可能会发现其中一个重要议题是“大辞职潮”(以下简称为‘大辞职’)。这个“大辞职”大致上说的是在疫情期间,除了大量的人失去工作,也有大量的人辞职。其中的原因有许多,主要有薪水、工作生活的平衡、工作地点的自由、工作内容和工作或公司本身的稳定性等。许多人说在疫情期间遭受极大的压力,但并没有给予相对的自由和酬劳。

浪潮本身好像主要在欧美一带,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可能是他们的社会福利体系相对健全,不怕没工作会马上饿死,再加上疫情期间,政府大量的定期印钞派钱,据说有些低收入人士工作时的薪水与疫情期间不工作时领到的救济金差不多,进而促使更多人选择辞职,不再受气。

一般情况下,我们的反应可能会是:“怎么会这样?”、“疫情期间能有工作就不错了”、“什么?有人裸辞(没找到工就辞职)?”等等。尤其在新马两地,好像没有被这股风吹到,顶多也只是微风。我猜想,没有欧美国家相关的各项福利和救济金,是很难这样直接撒手走人的。而且,亚洲这带的群体主义让我们做很多事情,也不只是考虑到自己,还需要考虑身边人怎么看,父母的想法等等。然而,在国外这样的集体主义思想可能根本就不是他们前几位的考虑因素。

但是,即使没这个社会条件和决心如此做,我们也可以稍微借鉴,并开始思考,毕竟这次肺炎直接一个左勾拳把“世事无常”这几个字打在我们脸上。除了更多的悲欢离合,这之间还增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关卡和繁文冗节,以致我们拥有的社会背景也难以影响我们不去想:世事难料,这份工作真的是我们这辈子要做的吗?

是不是应该停一停,学习新事物、重新审视人生、休息一段时间或转换跑道等等?或许,这次行动就是个转机!当然,也有些人是在自己的岗位上蛮愉快的,但是可能只是少数。我们,社畜终究是社畜,发些白日梦,并不会改变我们固有的集体思维模式和社会福利相对落后或不足的事实。于是,在写完这篇稿的当下,决定打开公司电脑,继续加班。

2022年初的一场漫游/周丽雯(澳洲)

为了参加一场安排已久,一延再延,新人都快过期发霉的婚礼,我们一家决定拼一拼,于2022年初从西澳远赴位于东南角的塔斯马尼亚(Tasmania)。

当时西澳州是零社区感染州属;婚礼场地的塔斯马尼亚州则不大乐观,Omicron已经入境;布里斯班(Brusbane)更已经惨不忍睹。我们一家三口由西往东南飞,期望婚礼(1月8号)后可以如期回家。结果西澳政府突然在1月7号宣布,塔斯马尼亚被归入疫情“严重”区(extreme risk),入境免谈!不过原本说好的2月5号开门大计(就是欢迎外来宾客,不用隔离,只要打了疫苗就可以),当时说是依然有效。

好家伙,我们一家还是冒险开始了漫长的旅途……我安慰自己,反正没放过长假,就放肆一次吧!碰巧我在转工,新工作可以延后开始,老公的工作可以“在家办公”,儿子的小学课程就罢了,不就是玩嘛,在家在外在学校,差不多啦。

虽然塔斯马尼亚真的是地方景美、人口稀少、气候舒适,我们在塔斯马尼亚待了两星期后,该玩的地方(除了重灾区),该看的地方都看得差不多了。然后我们决定转移阵地,搬到布里斯班,因为两市都是“严重”区,对回家的入境条件,没差。不过,布里斯班的房租比较便宜,而且网络比较稳定,对“在家办公”的老公,比较合适。

我们一家三口就移居天气跟吉隆坡差不多的布城。整天汗流浃背,真是减肥好地方。不过我们住在餐厅区附近,太方便,结果天天外吃,减肥大计就此别过。

西澳政府也没闲着,几个星期,换了几个政策。开始的刚硬态度(2月5号铁定开门,其他州在圣诞节前都开了),到后来东澳灾情严重,决定西澳不能开门;然后一堆像我们这种留在外面的西澳人就上网、找州议员投诉。几天后,宣布暂时开放西澳人回家。过了几天,加了个条件:有学生的家庭可以优先考虑,先申请入境,居家隔离14天,减少对学习的影响。

还算人道,虽然出尔反尔,让我以为2月5号可以上班,结果变成在家办公到二月中。还好新老板好商量,不然我真会试着告政府,说不定可以要求赔偿咧!

附:作者一家只抢到2月7号的机票,目前仍滞留在布里斯班。柏斯到塔斯马尼亚首都霍巴特(Hobart)的飞行距离为3020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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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客家妹(马来西亚)

社交软件弹出一则信息:“嗨,你好吗?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了,自从毕业以后就没联络,朋友你是否别来无恙呀?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看到类似的信息,我第一反应往往是想对方的户口是不是被黑了?发信息的是不是本人?我虽然很开心失联多年后的“相遇”,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念头始终挥散不去。

可能人长大了,单纯和简单也远离了。同样的事放在十多年前的话,我想我会很感谢科技把我们的距离拉近。现在大家都忙碌着生活,如果不是以前交情有点分量或彼此非常投契的话,日后的友谊何以继续,何以永固?

当然扩大社交圈子,多结交朋友,交流生活经验是有益的。有缘的话,说不定这次的重逢彼此可以成为一直到老的好朋友。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理想的老朋友是少之又少,有些“老朋友”的出现可能会让我们为难尴尬。

“我结婚了,想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当然替你高兴,但参加你婚礼的朋友有我认识熟悉的吗?宴会两三个小时,我不想尬坐在那里,也不想人不到利是到这样来表示我给新人的祝贺。老实说,你若没想起我也没关系。我觉得我在你脸书里点个赞或寄上congratulations的祝语可能更真诚些。

“我遇到困难……,你是否方便……? ”这是我最为难的对话。不接下去问“你怎么了?”又觉得自己无情无义,接下去问你大概也知道诉求的内容和对话的发展。我知道大家都为了生活,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想成为那个“有事”才会想起老朋友的那种人?

要是没有一定交情和基础,在你有事的时候我怎么会挺身而出?朋友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但老同学/老朋友,咱们多年没联系,有的就只有社交媒体的friend list,和那随机显示的朋友状态。我们可能连你我最基本的从事行业也只是一知半解。其实你的诉求对我来说有点像慈善机构筹款活动的提案,内涵身份、目标和方案。还有最关键的问题:“请问你愿意贡献一点吗?”

做慈善汇款前,我习惯做点功课了解受款机构的背景,看看是否可靠。感谢科技的发达简化了收集资料的工作,也让某些事原形毕露。有些老朋友的诉求是有内幕的,越是发掘,你会发现人到山穷水尽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想我的确对失联再联又有诉求的老朋友是冷漠无情高度戒备的。说我太计较也好,现实也罢,在我对对方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我不想好心做坏事。

说到底,个人信誉是非常重要的。我相信如果事情是真的,失联已久的朋友仍然会出点力帮忙。毕竟相识一场,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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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耳东风(马来西亚)

年复一年,处于困境的人们希望新的一年有转机。成绩差的孩子,父母希望遇到良师,让成绩突飞猛进。毕业出来的,父母希望快快找到一份好工作,不要整天赋闲在家。有工作的,父母又希望快快找到伴侣,成家立业。成了家,父母希望快快抱孙,传宗接代。这些都是普通人的愿望,没有也不至于绝望。所以,父母或我们还可以接受“可遇不可求”,没有改变,也不至于绝望。

严重一点的,事业陷困的,希望未来有转机,业绩好转。患到顽疾的,希望病情有好转,不离开人世。被炒鱿鱼的,希望很快找到工,不致生活断炊。年纪老迈的,如有心愿未了,希望活久一些,完成心愿。

我们相信,凡事尽力,遇到问题不放弃,事情必有转机。事实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了力也成不了事,至少心中无愧。事实上有很多事情是随机发生,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不管怎样,有尽力,总算对自己可以交待。例如,每天都有几千个冠病确诊,到底是自己何其幸运,还是对方何其不幸,又抑或是谁更小心地防范?到今天,这还是不解之谜。不过,尽量遵循SOP,减少人身近距离接触,等于尽了自己的责任,病毒真要找上门,也无可奈何。

世界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比如换上严重疾病,比如出门撞车等。有时,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命运使然。遭到命运玩弄的人们,唯有希望有一天否极泰来,幸运之神眷顾,事情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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