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云层厚重，雨声始终稀稀落落，可是每一片树叶，都是嫩绿而细致的。

他高速穿行，拨开前面层层树枝和荆棘，身上伤处的疼痛不能停止他。奔跑中回头一看，战机坠毁在不远处的岩石中，燃烧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隐约中甚至还可以闻到时浓时淡的烟味。就快了，只要穿出这片密林，他就可逃出这一切。

正想着，忽然间，眼前画面一震，幻象刹那浮现。

大海上，战舰。战友站在面前，微笑着与自己击掌。

他有些怔忪，伸手刚要碰触，眼前的一切出现裂痕，整个空间碎成快速移动旋转着的粒子，失重的身体不断坠落……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极速奔跑跳跃中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树枝和荆棘，陡然间，他愣住了，某个极其可怕的念头模糊闪过他的脑海里。他，一直重复循环在逃出密林的路上。

啪，我将手机反转按在桌上，抬眸望出窗外，天色已暗，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种主角茫茫然中后来才醒觉自己落入虚拟空间里，拼命跳出幻境的梗其实在很多电影和小说都玩过了，而且玩得很精彩，有些所涉及的内容和寓意还很深。电影Matrix中的电脑机器（我的理解是超级AI）借由和人体大脑神经联结的连接器，使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心理（六根）等讯号传递到人类大脑时都仿佛是真实的，以此囚禁人类的心灵。

有时，脑抽风也会在想，每天两点一线，朝九晚五的工作，是空间在循环重复，还是我的意识在作用？我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觉知者是谁？一切周而复转，日子变得麻木无感，这些问题绝对不会出现在你思考范围。当人生的苦刺痛内心，某个瞬间有微微的省思，然后，还是埋首其中，但愿长醉不复醒哪。

虽生犹死，死而犹生，这跟沉睡在虚拟程序世界的人有何差别？

Knock knock Neo.

Wake up Neo…

The Matrix has you…

大梦谁先觉？我其实什么都没懂。

• Matrix电影海报摘自《维基百科》
• 主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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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会有两次家长日，在那一天家长来学校领取孩子的评估报告，老师就根据孩子的学习进展跟父母沟通交流。如此一年年下来，我发现到目前为止，仍有相当多的家长还是喜欢从学校老师身上来了解孩子。

双方交谈之际，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哪句？那肯定就是许多家长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孩子说老师讲的”。不同的家长，不同的故事，迟钝如我终于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有些意思是“都怪你咯”，大有甩锅之意。另外有一些则反映了学生是在将老师当神拜，对老师所说的话有一种迷之相信，回家跟父母搞革命。更甚的是，你会发现其中有些学生扭曲了事实，借用“老师叫我做的” 、“老师说的”等由头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老师说老师说老师说，是没错，一个老师的工作少不了开口讲讲讲，然而天知道，可以的话，我绝对不想神神叨叨长达3-4个小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被迫营业的我，还是在每一次家长日讲那么久，每每结束后，无语问苍天。

且说最近一次家长日的一个经典。

我：“你的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各科目表现不错。回家后在这里、这里、那里签名，评估报告下个星期交回来。”

讲完同时我顺便就把评估报告放入对方手中。应该很明显了吧？这位家长你可以走了。我一口气还没喘完，对方下一句就来了。

家长：“老师，我每天给我儿子喝牛奶，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矮？”

呵？虽然当时实在很想翻白眼，职业素养约束着我的眼睛，我真诚地表示，只要你继续给他喝牛奶，多吃富含蛋白质的食物，勤加运动，你儿子以后是会长高的。

家长：“有啊，我都有给他吃，也带他打球，为什么还是这样矮？”

我教书罢了，没有包你儿子来学校长不长高，而且现在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如此重复唠叨了不下10次，我才好不容易送走这尊贵的顾客。

看看这世界，古今中外许多圣贤，像孔子跟他的门生对话，是如此深有启发性，是那么的有水准。而我，怎么搞到像一个在巴刹里拿着麦克风叭叭叭吆喝着，卖祖传膏药的？

• 附图摘自网络：卖膏药
• 主题：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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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中闪过读中四那年的一桩旧事。华文老师的身影在光与影斑驳交错的时空下隐约浮现，老师如常卖力讲课，我也一如既往听讲。然，当时课上内容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倒是有些小故事，一些话语不经意间留在了心里。

“来，这部分你们回去一定要复习。你们不要觉得我烦，我跟你们说，现在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进大学……”听起来我这老师就像许多人的高中老师，一副苦口婆心操碎了心的模样。

“……以后你们读哪里的大学，学什么科系，那里就会决定你以后老公或者老婆人选。”

噗! 啊哈……老师话还说完，包括我，班上同学已经笑到东倒西歪了。

“我知道你们一定觉得我在搞笑，不要笑，先听我讲完……”

“okok, 老师你继续讲，我们听, 哈哈……”大伙边笑边抹去眼角的泪。

“你们看，假设以后你读医科系，你是不是认识的同学多数都是哪个圈子的？等你毕业了工作，如果没有变卦，你是不是当医生或是从事相关的工作？我跟你们说，读大学是很忙的，你不会有什么时间去认识你圈子以外的人。等到你工作了，更加不用讲，除非你真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然你们大多都是从身边认识的人开始结交男朋友女朋友的。”

“话粗理不糙。你想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取决于你做什么工作，而你未来做哪一行，就看你读什么，走多远。讲简单粗暴点，你想嫁给什么人，就看你认识什么人。你们听我的话，等将来自己看我说的对不对。”

老师当时讲的，是非对错我不予置评，倒是其中一点，如今的我能说自己明白了。

掉书袋讲一句，那不就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吗？读书能让我们看事物和思考问题的角度更广泛，自己的眼界扩展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机会。当然，其中包括你的老公或老婆。

我打算哪一天也要跟孩子提一提。

•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 主题：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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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废除小六检定考试，并且推行校本评估几年了。这条路走得怎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教育方向、教改大蓝图等等大课题我们先不去争个所以然，我们姑且就单纯回答今天的问题：考试到底好不好？

我相信马来西亚许多孩子尚在求学的父母，自己本身都经历过考试。我们切身体会了考试的滋味，也常说考试的压力束缚了学习的成长空间，尤其是学习生涯中的几个大考，像SPM、STPM等，这些万恶的考试更是一次就决定了学生的生死，不废除还等什么？我们不要下一代再经历这种痛苦！

Ok，废除考试了。我们没有了的考试，那么要如何评价一个学生的学习成果呢? 我们还是需要一套审核的依据对吗？所以，课堂评估（PBD）就隆重登场了。校本评估刚推出的时候，我们这些走在前线的老师必须出席许多相关的会议。印象中就有这么一个画面: 许多动物站在起跑线上，准备参加森林学校里举行的各种体能测试。比赛跑的时候，鱼、蛇、鸟等动物不是弃赛，就是比赛结果难以服众。同样的，比游泳的时候，猴子、狮子等动物也面对相似的问题。这要表达什么？当时听了很多大道理，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个学生的天赋与学习节奏有所不同，我们不能以一个僵化的统一考试来考核学生。好吧，为了孩子能快乐学习，不考试有理。

我记得PBD刚开始的初期阶段，教育局耳提面命，学校老师绝对不可以任何形式的“考试”来评估学生。我们只能通过学生平时的课业、当场即时完成的练习、学习综合表现、学习态度等等方面来评估。接下来这句话或许不中听，但是容我点出，孩子回家做的功课，有些是家长帮忙完成的，所以以此来评，这又作得了多少准呢？另外还有许多当你真正去实行的时候所出现的问题，譬如以最低等级1到最高等级6作为准绳，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评，才算客观公平呢？在我校等级6是要表现“神级”的学生才能获得的成绩，基本不存在，可是也有学校的等级6却像野狗般处处可见。难道没有任何标准作业程序吗？当然有的，但是有的人心是肉做的，有的是铁石做的，标准作业程序也不担保会生产出同样的成果。我记得当时的上级强调了又再强调：老师，你们是专业的，不要因你个人的喜好或刻板印象而打分。唉，这句话压死人！一路走来，我们这些下手操作的，除了感觉更多工，更累，其实，我想问，会不会更加难以真正透明客观？

去年MCO期间，为了审核筛选学生能不能直升中一，学生必须考一个由教育局出题的国语考试，而且必须得等级4才符合升中一的条件。当时就有这么一个学生考得等级3，其家长很直接地来质问，为什么孩子平时的马来文评估能得个4、5，结果升中一的这个关头却只得3？老师你给我解释。

呵呵……

摸爬打滚过了几年，KSSR改成KSSR semakan, PBD也进化成PBS了。最近，教育局又下达了一个指令，学校将进行一个总结性评估 （pentaksiran sumatif）。欸，没错，怎么听着好像考试又来了？我所在的学校许多负责老师就在忙着出题了。似乎，大家发现，我们要更全面、更客观的评估学生的时候，量化是必行的手段，而考试就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客观，也比较透明的一种量化。

看看中国，从过去的科举到现在的高考，别人考了这么久，还在考，老神在在。再把眼睛看向西方国家，我们羡慕他们的孩子在无考试压力的学习环境下成长的同时，有没有想过其实别人就像鸭子划水，看似轻松淡然，其实两只脚在水底忙着用力划水，步步为营？

考试到底好不好？考试这回事就像硬币的两面，如果只取其一（松绑），而舍弃另一面（客观、公正），做得到吗？当做不到却硬要去做的时候，也许是时候我们也去思考：不考试到底好不好？正面反面都想一想，才不至于被大家对考试的刻板印象束缚了教育前进的脚步，对吗？

• 摄影：林明辉（瑞典）
• 主题：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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