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进步史/小猪(马来西亚)


正如其他许多马来西亚人,我会说华语、英语、马来语、广东话,一点点福建话,一点点客家话,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是我敢称之为精通的。这大概是广东话俗语里的‘周身刀,没把利’,即是说身上很多把刀,但没一把是利的。

小学时就读城中一间蛮有名的小学,尤以其语文程度之好而备受家长推崇,大概也是全市其中一间最早实行全日制精英班的小学(长大了才明白,这全日制根本就是懒惰家长要摆脱屁孩的最佳借口)。我是四年级的时候才跳班,进入精英班。本来一天要从早上7点半念书到下午5点,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跳班之后,还要开始用邻国的课本。基本上在上午时段,因为要符合国情,所以用的课本都是本国课本。没记错的话应该大部分课本都是用华语做媒介语,然后一本国文课本,一本英文课本。下午呢,则用邻国课本,都以英语为媒介语,而且用的英语深很多。老师偶尔还会在班上播放英语节目的录影带,说着一些英语笑话。但是那时候的我,因为文化上的差异,还有程度上的巨大差距,一直都领略不到其中的意义。每次听着同学们和老师一起大声笑的时候,就很自然的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很落寞。家里也都没有说英语的习惯,所以英语的程度,就一直局限在考试的合理要求范围之内。日常的英语,可是烂到不行的。

上中学时,通过入学试,竟然也进入精英班的第一班。我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厉害,还是应试的童鞋们大都很普通,反正就是进了第一班。同样的全日制,说实话很多时候,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是不省人事了,老师在发言,脑袋都已经无法吸收了。那时候,因为有“优良的传统”,我的英语在班上还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本人是数理白痴,也没有美术或运动细胞,所以考试时都靠语文课来拉高成绩!但是究竟有多厉害?SPM的时候,华文考A,英文则只考了个C3,拿不到A,那时候是感觉很气馁的。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英语很不错。后来因为不想在高中统考时再重蹈覆辙,所以就决定去补习英语。补习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英语还是很烂。

后来高统时,终于英语科顺利拿了个A。5A的成绩,靠的都是语文科,华文、国文、英文都拿A。但是这A到底有多好呢?升上大学时就知道了。因为那时候本地学院开始所谓的双联课程,我觉得他们为了要凑人数,所以要求放得很低。我凭着高统5A的成绩,顺利进入大学一年级,也就是说“省时间,省金钱”,避开了很多人会上的A Level或者是其他国家的大学先修班。说实在这让我很后悔,因为第一个学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白痴。看着课文,欲哭无泪。第一个学期的成绩,当然就是如想象中的很糟糕。幸好后来慢慢比较习惯了,所以成绩也进步了。然后大学第二年,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国的时候。那时候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听着教授授课,我连他们说的是什么口音都分不出来!所以,再次的感觉,自己很白痴。当然,在国外的第一个学期的成绩,也是很糟糕。其中一科,考完后还以为会“肥佬”(编按:fail,不及格),回到宿舍大哭了一场。一直到现在偶尔还会发噩梦,梦见自己考试不及格。后来,总算也习惯了教授们的口音,甚至是教学的方式,所以成绩总算还过得去了。

那现在的英语又如何呢?吉隆坡也算是跟国际蛮接轨的,所以大部分时候都需要用英语沟通。一般的口头交谈,书面沟通是没有问题的,看电影时没有中文翻译也没有问题。但是就是一直停留在这一个表面,还没有机会真正看一本莎士比亚写的作品,或者其他英文作者的诗集。

这就是我的英文/英语进步史。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旅途上的文盲/驴子(马来西亚)


(1)缅文
我问旅馆的员工,要搭什么号码的巴士到这个寺庙?那员工以英语回答:“Bus fifty one.”我皱起眉头。在出了缅甸仰光国际机场时,我就留意到巴士上的号码可不是我熟悉的罗马数字。那是我一点都看不懂,如绳结般的符号——缅文。

我苦笑了一下后告诉他,我看不懂缅文。我递给他一张白纸,要求他写下0到9的缅文和它们的读音。

收好这张纸条,我们就踏出旅馆,展开在这个城市的“冒险”。

不要小看这张只写着数字的纸条。它不仅仅解决了我们搭车的问题,还让我们看懂了货品的价格。在集市上,有些当地小贩是以缅文注明货品的价格。我可不想因为看不懂缅文就被当成羊羔呢。

(2)韩文
第一次到韩国首尔旅行是在2012年。虽然常泡韩剧,但是还不至于哈韩到去学韩语。所以,当我们搭地铁从机场来到市中心,一路上看到的尽是韩文的路牌,我就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我有一份写着中文与英文的首尔地图,可走在大街小巷,路牌上一个韩文都不会念,又怎知서울就是首尔Seoul, 명동就是明洞Myeongdong呢?我心慌慌,额头冒出三条线,就像路牌上又是小圆圈又是线条的韩文。

2015年再次到访首尔。为了弥补几年前“韩文盲”的缺憾,我出发前临时抱佛脚,下载了学韩语的Apps,大致学会看韩文的字母结构,再从韩文的结构读出其读音。这个学读韩语的准备在这趟旅程中帮上大忙。能从路牌搞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以及地铁巴士到了哪个站,还蛮有成就感的。有一次,我们去到一间食店,我翻开菜单,尝试“辨识”那些菜名。当看到菜单上的비빔밥,我小声一个音一个音地拼出“bibimbab”……那不就是“韩国拌饭”吗?我竟能读出这几个韩文,真是大乐啊!

韩国旅行回国后,我通过网络想继续学韩语,可是学习语言终究不能纸上谈兵,需要多用多讲才会进步啊!所以,我学了几句问候语之后,自觉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派不上用场,学习韩语就不了了之了。

摄影:李嘉永(台湾)

别跟莎士比亚学英文/何奚(马来西亚)


在以前,很多学生以听流行歌曲的方法来学英文,他们总是一边捧着歌词,一边听歌。在那个年代,该读书的时候听歌肯定要挨骂,因为不专心。但是听歌的时候读书则是允许的,因为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真好学!我从来没问过他们这种方法成效如何?但老实说我有点怀疑。

我比较相信书。书籍比起流行歌曲感觉上更正式,而且白纸黑字的,作者应该不至于太乱来吧?

当时美国、加拿大的中学英文文学课都会读莎士比亚的剧本。莎士比亚是英国首屈一指的大文豪,他的作品肯定错不了!那时候自己的英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罗密欧与朱丽叶》虽然是中学读本,但一读之下还是大吃一惊!什么?英文竟然也有文言文?

可能那不叫文言文,但十六世纪莎翁的英文跟今天的英文确实差别蛮大。硬着头皮读下去,发现不少字句跟英文老师教的不是一回事。譬如第一幕里出现的mov’d、prepar’d、deny’d等,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拿着这些“生字”问大学的ESL(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英文老师,老师大笑后告诉班上同学,那几个字无非就是moved、prepared、denied的莎式写法。因为他老兄是莎士比亚,他爱怎么写都可以,但如果我们也这么写,那肯定要记一个错误。当时我读的那一所其实很一般的美国州立大学,校方对英文的要求是每一百字犯超过一个错误(任何错误,包括标点符号、文法、错字等)就算不及格,可不能随便浪费在这种地方啊!原来大文豪的作品也不能作为标准,真是开眼界。

回国后有一位刚毕业的本地大学生,很自豪地让我欣赏他的毕业论文。他自豪,主要因为论文是用英文写的,据说他班上不是太多人有这种勇气。论文的内容就不说了,单那英文之破就足够吓坏人,一段文字里面已经不止五个错误,一页少说也有二十个错误,未免太没有要求了吧?换着以前上的大学,绝不会有任何一位教授愿意接受这样的论文,更别说让你毕业去危害社会了。

我国许多大学生毕业即失业,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鸡同鸭讲/咯特佩(马来西亚)


阿鸡:叽叽叽,我说你呀,干嘛那么坚持要学鸭语,从小跟着我学鸡语不就得了!

阿鸭:嘎嘎嘎,不行不行,鸭语是我的母语,我不能因为生活在农舍就忘了自己是鸭!况且我既学鸡语又学鸟语,一举三得,跟你们及外界都方便沟通。

阿鸡:反正你们自行出钱授课,我们也不会帮补多少!只是你们那鸭中统考承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

阿鸭:这鸭中统考很多农舍已经认可,只不知本农舍还在纠结于什么?

阿鸡:叽叽叽,我们要仔细研究,看看你们的程度是否达标。

阿鸭:嘎嘎嘎,研究了大半年还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阿鸡:这你就继续耐心等着,别一直催!还有,为何最近我们提倡的“凤爪书法”你们却那么敏感啊?纯当认识我们的鸡文化不好吗?

阿鸭:我们鸭仔是很愿意接受他群文化的,但干嘛硬把你的“凤爪书法”印在学校课本上?你要有空,派只老鸡教教鸭仔写写凤爪书法,开开心心上堂课就好了呀!

阿鸡:叽叽叽,也不想想你们鸭群是什么身份?有地方让你住就该感恩载德,怎么这么多话!

阿鸭:嘎嘎嘎,别说得这农舍就只有你们撑起一片天,想当初我们鸡鸭齐心齐力,哦!也别忘了阿牛阿羊们的贡献,我们才有今天!现在可不能仗着鸡多势众,就想把我们轰回乡下!

阿鸡:叽叽叽,我的“凤爪书法”硬是要印到课本里,你爱学不学我懒得理你,总之别给我啰里啰唆一大堆!

阿鸭:你赶紧专心研究我们的鸭中统考啊,别有事没事一会儿“凤爪书法”,一会儿重启“宏源学校”、“鸟语教数理”……

阿鸡:再吵就把你关大牢去!

阿鸭:嘎嘎嘎……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一次让人崩溃的粤语经验/林高树(马来西亚)


拜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港剧热潮所赐,我们这一代华人即使不会说广东话,起码听别人说广东话是一点也不成问题的。我基本也算是“华语人”一名,但是粤语听力自认为应该有九十分以上功底,连周星驰电影中的道地粤语对白都听得懂,还有什么情况可以难倒我呢?到了香港逛女人街,商贩们的粤语也听得清清楚楚,还有谁可以难倒我吗?

答案是:有的。

话说当年学驾车,那位教练一见面就开始跟我说广东话,这在吉隆坡也是平常事。平时用广东话闲话家常还可以应付,不过车子一旦开上马路,马上发现手忙脚乱起来大脑会赶不及翻译教练的指示,特别是那些用广东话说出来的开车“术语”。“suk滴摇!suk滴摇!”虽然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语句,但估计是要我油门别踩得太猛。“白锅汇!白锅汇!”这句听是听懂的,不过大脑处理过程拖延了半分钟,足够为原本已经忙得人仰马翻的我添乱,哪还来得及转弯?没撞树已经万幸了!

十五分钟后我就受不了折磨举手投降,问教练会不会说华语?教练一拍胸膛,充满信心地说:“没问题!”继续开车。不久后教练用华语发出指示:“缩点油!缩点油!”、“摆过去!摆过去!”哇!这种华语跟广东话有什么区别?一时感觉就像被几十颗迫击炮弹连环炸到似的,五雷轰顶啊!恨不得一头往墙撞过去。

才刚要求教练转用华语,如果又再要求他改用英语,未免不太好意思,至少当时是这么想的。更何况,他的英语会不会是“Suk some oil! Suk some oil!”、“白that side! 白that side!”的马式英语亦未可知,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罢了。

那十堂课结果是怎么熬过去的已经没印象,我只记得后来真正上阵考驾照时,五分钟不到考官就判我出局!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置身事外语/宝棋(马来西亚)


在我词典里非中文或是些我听不懂、看不懂的就属外语。我很庆幸自己长于马来西亚这文化丰富,教育制度和政治矛盾又复杂的国家,被动地学会了五种语言。不但方便出国旅游,也方便了工作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现在的人大多只爱低头,学些 IDC、IDK、IMS (I don’t care, I don’t know, I’m sorry) 的texting language。科技日新月异,连我自己都会担心跟慢了会和世界或时下年轻人DC (disconnect)。

虽然多学几种语言是件好事,但我觉得有件事是非常可笑的。譬如
Dilarang Merokok
Dilarang Berhenti
Dilarang Membuang Sampah
Dilarang Makan atau Minum di dalam MRT(编按:禁止抽烟、禁止停车、禁止丢垃圾、禁止在MRT上饮食)等告示牌,马来西亚受过教育的人应该看得懂这些字,奇怪的是有些人似乎把这些字当成外语,大刺刺地在告示牌旁做这些事,脸上还挂着“老爷子我很忙,没时间关心世界”的大特写。

我觉得立这些告示牌的人很用心,怕大众看不懂或字太小看不到,他们已经运用了国际标志,简单地图解告诉你不要吸烟,不要丢垃圾,甚至连罚款的钞票也附上作为提醒。

可惜立告示牌的人不够专业,他们没用那些大爷们看得懂的语言,我们的中英巫文简直是大爷们的外语。我仍然会看到有人蹲在电房前吸烟,载着一箱箱的垃圾到禁止倒垃圾的告示牌旁边堆成山丘。

通了八国语言又如何?人类始终感性,会困惑,会自私,会选择性听不懂某种语言。因为没放在心上而置身事外,哪怕说的是你的母语也成为外语。

老妈子说:“跟你说多少次了,杯用了要洗干净放回原位。你到底听得懂华语吗?为什么说那么多次都不会做的?”因为耳朵长在头上,脑子听明白了,但心和身体太远了没接上…. IMS。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她的名字不叫“走该”/周嘉惠(马来西亚)


有一种看法认为,只有一个人使用的私人语言是不存在的。但是,婴儿咿咿啊啊的语言谁听得懂?那算不算私人语言?嗯……,没关系,把婴儿归类为不完整的人类就解决问题了。另一个可能是,我觉得专家们会这么认为,或许是因为这批人没遇见过我家老二之故。老二才不管别人有什么意见,打从会说话起就经常喜欢自创私人语言,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假如你表示有兴趣知道详情,她倒也乐意解释。

最近她怀疑有一位幼儿园的同学靖霖跟我们住同一个花园区,但是可能由于害怕被坏人绑架,同学不愿意正面回答老二的疑惑。那可以问老师啊!“不要问老师,我要自已查出来。”老二淡定地说。她翻过全套小学生版福尔摩斯探案集,对苏格兰场的侦查方法相当熟悉,连说话口气都一副福尔摩斯的腔调,确实气质不凡。从望后镜看在后座的她一眼,我忍不住好奇问:“你打算怎么查?”“等下你就知道。”刹那间仿佛有股从烟斗冒出来的烟雾模糊了老二胸有成竹的面容……。

当车子缓缓驶进花园区的岔路,老二把车窗打开,然后开始向窗外发出“啊……唔!啊……唔!”的呼唤,有点像动物园里远远传来的虎啸。“你在干嘛?”“我在叫靖霖,她听到‘啊……唔!啊……唔!’的声音就知道是我了。”这么厉害!“可是靖霖怎么让你知道她已经知道是你了呢?”“噢,她也会‘啊……唔!啊……唔!’回答我。”“她也会!这是你们的校歌吗?”“对,是我们校歌。”太强了!明天得向老师讨整首校歌的歌词,一定很精彩。

在家里偶尔见到妈妈在房间扮鬼自娱,孩子难免好奇,没事干什么要带面具?“这不是面具,是面膜,mask,敷了脸会漂亮。”原来化腐朽为神奇的法宝不是只出现在《西游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宝贝存在!老二牢牢记下了。

幼儿园有一个供学生攀爬的猴架(monkey bars),老二可以一口气从一头吊到一头。厉害呀!“因为我有mask hands!”周末到公园时挑战老大赛跑,“一定不会输的,我有mask legs!”超级英雄们都有独家秘密武器,老二当然也有,她的秘密武器是mask bobo,必要时可以释放连环臭屁退敌!相信我,千万别轻易去领教这秘密武器,绝对斤两十足、货真价实,杀伤力极大。很明显,Mask已成了超能力的代名词。

老二学名周恺,自号走开。小时候发音不准,老大只管叫妹妹“走该”,听起来十分接近广东话里的“做鸡”。我忍不住教她正确发音:周恺。她重复:走该。周恺!走该!周……恺。走……该。很快我就失去耐性而败下阵来,决定任由时间的力量自行把这类私人语言转化成公开语言。果不其然,如今走该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走开童。

有时候回想起往事,竟还有那么一丝怀念呢!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外语也疯狂/吴颖慈(新加坡)


身为华族,其实我的母语不是华语。妈妈是福建人,爸爸是客家人,他们两个都可以操一口流利的客家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却用广东话沟通,当中是不是隐藏什么小秘密之类的,就不得而知了。从小,我们家都使用广东话交流,上幼稚园之前,我一句华语都不会说,很明显,华语对我而言名副其实就是外语。如今,对于这种“外语”的运用虽不至于炉火纯青、行云流水,但至少也称得上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了。

在一个号称有三大民族的国土长大,除了母语,每一个小孩都至少懂得三种语言以上,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常态,如果不是因为有机会到另外一个地区生活,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自己身怀绝技,仿佛拥有特异功能一般。

国立侨生大学先修班,简称侨大(现已改名国立台湾师范大学侨生先修部),就是我发现自己身怀绝技的地方。侨大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着一群想要拼上大学的年轻人,大家彼此竞争着,却又发展出非一般的真挚友谊。我一直很怀念侨大的生活,相信每一个从侨大“滚”出来的人都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为什么用“滚”?传说侨大的膳食里都添加了特殊营养成分,每一个侨生在毕业前一定被养得白白胖胖,所以就有了“滚”着离开侨大的这个说法,我个人便是受惠者,离开侨大那一夜,我整整胖了二十公斤!名正言顺滚出侨大。

离乡背井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朋友就是最强大的依靠。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交集,却被编入同一间寝室,成为朝夕相处的室友,那种瞬间爆发的情感,最让人难以忘怀。我的室友来自香港、缅甸和韩国,最快和我混熟的并不是同母语的香港室友,而是韩国室友。我的韩国室友说起华语来非常艰难,有需要的时候,她会比手画脚,等我弄懂了她的意思之后,再分别用华语和广东话传达给另外两个室友知道。虽然这样的日子不长,却是最特别的回忆。

在寝室尚且要当翻译,在课室就更不得了了!班上同学一共三十人,除了马来西亚、韩国、香港、缅甸之外,还有印尼、澳门、新加坡和南非。在侨大,我深刻地体会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常左一句广东话,右一句马来话;上一句华语,下一句却是英文。不要说缅甸同学那些崇拜的眼神,连我自己都快把自己当成偶像了!这种神一样的风光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大家的华语越来越流利的时候,我懂得再多语言也只能跟着说华语了。

在侨大的日子,我至少学会了五种以上不同语言的“你好吗”和“我爱你”,除此以外,还有许多粗言秽词,那时候认为,听不懂人家说什么,至少知道人家骂什么。还学会了一项技能,只要听到两人交谈,就马上可以知道对方来自什么国家,即使两人用的是华语,也能从口音马上分辨出来。虽然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在往后的日子,却为我的生活提供了许多便利。能轻易的分辨对方来自什么国家,并且用对方熟悉的语言展开交谈,即使只是简单的问候,也足够让对方感觉亲切,进而发展更深入的友谊。出门在外靠朋友,始终不假。

我在侨大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一年,也是我这辈子认识最多语言、最多朋友、最多新奇事物的一年。当中积累的经验,堪称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今生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中那样的环境、碰到那样的一群人、经历那样的新鲜事了!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外语/耳东风(马来西亚)


我是福建人,和家里人从小到大都用福建话沟通,至今仍是如此,这是我的母语,其他方言对我来说是“外语”。不过,由于华人方言来自母体,一窍通七窍通,有人肯教,有处可学的话,也不很困难,多年来学会了广东话,还有一点点客家话和潮州话,至于比较少接触的方言如海南话、福州话等,如有机会,学来不难。

我是华人,自小受华语教育,所以这母语我还能掌握。那么,外语是什么?大家帮忙想想。

是马来语吗?不是。我是马来西亚人,马来语(奇怪,不是马来西亚语)是国语,所以我接受了国家教育政策13年(或许更多)的国语教育。不敢说精通,不过会读会写会看会听会了解,这个语言,不是我的外语。

是英文吗?这个国际语文,是大人从小就将它的重要性植入我的脑海,读书和出来社会工作,以及与外国人接触,我少不了要用到它。直到今天,遇到不认识的外国人(除了中国人),到不熟悉的国度(除了中国、香港和台湾),我要问事时,冲口而出的总是英语居先,把它当成外语,太见外了。

世界之大,对我来说,除了这几种语文,当然还有许多语言我不懂,或只懂一点点,这些就是外语了吧?例如日语(因工作之故,曾学过一阵子),韩语(近来看蛮多的电视剧),印度语、法语、德语等等,多不胜数,也无需提不懂外语而闹出的笑话了。

最后,对以下外语的诠释有点疑惑,写出来给大家看看,或许能给我一些意见:

一些华人自称(或被称)是香蕉人,因为皮肤是黄的,肉是白的,所以,英语才是他们的母语,华文是他们的外语吗?

我们尊贵的首相敦马,以身为马来人自豪,英语当然是他的外语。那么,在联合国滔滔不绝的演说,为什么用的是外语,而不是母语马来语呢?是不是联合国限制他只能用英语演讲?他用英语演讲时,心里有没有戚戚然呢?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学外语/周丽雯(澳洲)


来到澳洲,才真正尝到学习外语的经验,之前在马来西亚学马来语(该叫国语的,但是我已经待在澳洲二十年了,连kelapa和kepala都分不清楚了,称国语感觉有点内疚!有次回国到摊贩想买椰水,那恐怖的情况,还是免谈……)、英语都是课本上的功夫,听、写还可以,讲就有点困难了。来到澳洲,刚开始,当了至少半年的“聋哑人士”,凡事以最最简单的单词,好让听众自己联想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什么语法、生字,能免则免。

记得大学第一学期的化学,教授是个带浓浓澳洲口音的老乡,天啊,整整一个学期我就靠抄黑板上的笔记和自己看课本(真的半个字都听不懂!),幸好马来西亚独中的理科水准在国际上还是可以的,那化学知识我基本上都学过,只需要把中文化学翻译成英文化学而已。不过那种堂堂课都完全听不懂的生活,真的不好受!在英语环境混了几年后,没想到竟然嫁了个伊朗人,现在除了碰到讲华语粤语的朋友,和跟家人在电话里讲几句华语粤语之外,家里和办公室都用英语了。记得那个趣味问答:“你梦中讲的是华语还是英语?”我真的不知道耶,我想我是那种百分之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记得有一次跟爸妈和老公聊天,那种转头就换语言的特技,到现在我还有点羡慕自己!

除了英语,我还有个学习伊朗语的经验,那就没这么完美的结局。刚嫁给老公时,没小孩,生活没那么“繁忙”,我就抽空学过几个月的伊朗语,也就是上了几堂课。当时“雄心壮志”想要跟我公公(老公的爸爸)用伊朗语交谈,除了公公,其他亲戚其实都会讲英语。在我小孩出生、重回职场上班后,加上我公公也在今年年初过世了,我的伊朗语程度就一直停留在“你好”、“晚安”、“我听不懂”,连伊朗语究竟有几个字母现在都还没搞清楚,那语言真是难,那字就跟豆芽般,我半个也不懂。看来学习新语言,一来得年轻,二来得有个练习环境,再来是要有毅力(应该是最重要的一环!)。看来我是跟伊朗语无缘了,还是用我的华语、粤语、英语吧!不过,never said never,谁晓得,等退休闲闲没事干的时候,可能又会想起来学伊朗语咧!?

摄影:李嘉永(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