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的重要度》/江 扬(寄自中国)

110515 Clement 150
健康是今天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似乎成了人生的头等大事,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这当然是因为战后世界总体和平持续,人类非正常死亡的机会大大减少,平均寿命稳步增加,以癌症为代表的疾病成了威胁人类生命的头等难题和人们日常生活的关注焦点。今天的人们对于亲友死于绝症的噩耗早已习以为常,在各种场合互祝健康则成了百试不爽的套话。同样百试不爽的还包括网络社交圈中常见的这种心灵鸡汤式的追问:当生命剩下最后一天,你会怎么过?

然而,健康是否真的如我们口头祝福中的那样重要呢?或者说,我们是否真的愿意为了健康而牺牲一切呢?恐怕并不尽然。因为人生中除了健康以外,我们还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如果人被剥夺了这些东西,仅仅剩下健康,那样的生命,与行尸走肉也没太多分别。即便是被诟病为“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也常常伴随着“痛不欲生”的呐喊。这说明人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比健康地活着更让人在乎。如果失去这些东西,即便是拥有无上的健康,亦生无可恋。因此,健康关乎生命的下限,而非上限。

更何况,拥有健康从来都是一个伪命题。没有人可以拥有完满的人生,也没有人可以拥有绝对的健康。生来即有先天性疾病的人群自不待言,即便是一般意义上被认为是正常的人群,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中不可避免总会出现一些毛病。近视眼、高血压、颈椎劳损、糖尿病这些现代都市人群中的常见亚健康疾病早已经成为都市光影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加严重的以癌症为代表的各类致命疾病更是让人习惯麻木不仁。另外,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在承受着各式疑难杂症之余,还得不断地锻炼着比惨无人道的疾病更加惨无人道的现代医学手段的忍受力。对于癌症来说,常见的化疗与放疗这些救治手段常常意味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在医学赐予人类真正长生不老之前,它难以扮演人类的大救星。因此,每天担惊受怕地寄希望于早就资本主义化了的医学产业来永葆健康,即使不算徒劳,却也相当可笑。

生命就是一场带着镣铐的演出,没有人可以预判它的谢幕。面对现代社会的瞬息万变以及与之相对应的转瞬即逝的脆弱生命,可以做的只能是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在健康迟早离去的诅咒之下,尽可能将关注的重心转向那些不愿用健康来交换的东西。死亡之前,人人平等,那么与其费尽心思地希冀健康来打破这样的平等,不如尊重这人世间唯一存在的真正平等,让生命在死亡面前更加体面。直到我们每次被问及得了绝症的鸡汤之时,我们都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就这么过。

(摄影:Clement)

Just be yourself / 李 丽(寄自中国)

100515 Li Jia Yong 17
今天面试了一个特别中意的公司,这个公司我从去年就开始关注,并一直跃跃欲试,就等待这次机会。经过四月中旬的一次笔试、两次面试之后,终于拿到终面的通知。今天就是终面,公司最有权力的经理一排六人坐好,我们八位面试者在经理对面一排坐定,开始正式面试。我的座位在第一个,所以就由我首先做自我介绍,心里虽然忐忑,但前几句还挺顺畅,但看着领导们严肃的面孔,心里突然发颤,顿时紧张起来,语速随之加快、声音随之发抖、逻辑随之混乱。

在我无逻辑又紧张的自我介绍中,今天面试失败了。其他七人都顺利拿到offer,只有我被刷掉。由此,我很悲哀地感到,心理平静和淡定是多么重要!我的这种遭遇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心理不够健康。

晚上我和朋友交谈,吐诉我的遭遇,以及之前有过几次这样的在关键机会面前因为心理素质差而搞砸的案例,朋友建议我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这也并不是坏主意,我明天也许真的会联系一下心理医生,找下自己心理紧张的根源,并且找到克服的方法。但目前我自己找到的根源是:我仅仅是没有稳定自己的节奏,没有做好我自己。

我们这些寻找工作者,或者正在工作者,现在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急切的功利心,都期待被对方认可,拿到心仪的offer,或者心仪的升迁机会,也或者仅仅是老板的赏识和薪水的提升。但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太过于迫切,反而心理平衡被打破了,自己做不了最好的自己,被功利心带着走了弯路,成了loser。

所以我给自己开出的药方是Just be yourself,不仅仅是做独一无二的自己,更重要的是要找准自己的节奏,不要为外在的压力所扭曲,或者被功利心所驱使。强行扰乱心理秩序,反而会变得惊慌失措,最终错失自己心仪的机会,也使自己成为心理不健康者。

今天在自己的感触之下写出这篇小文,不仅仅是希望医治自己的心理不健康,也希望大家都能够保持心理的健康与平衡,找准最好的自己,并坚持下去,不被熙熙攘攘的欲望和功利带走,不被快节奏的生活带走,也不被由此产生的坏脾气带走。我们仅仅需要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旁人的看法,随便啦,我一点都不要理,我才不要为了迎合你的想法去改变自己,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呢。所以,告诉自己Just be yourself!

(摄影:李嘉永)

《那个坏老太太抛下我走了》/张竹林(寄自中国)

相信一般人都会从生老病死的过程看本月主题“健康”,所幸至今收到的稿件针对的都是“病”的环节,其实还真担心有人会针对人生最后的环节来谈长生不老。不过,今天的文章就是谈死亡的。说它完全不切题吗?好像也不完全如此,至少也可以视为对心理健康的一种提醒。文字流露出作者深深的怀念与懊悔,情真意切。在此也请作者节哀!(周嘉惠)
090515 Clement 149
那个坏老太太就在今早抛下我永远的走了。

早上五点闹钟还没响,我就醒来了,我躺着静静等着闹铃响起来,接着我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叠被子、洗脸刷牙,然后出门了。眼睛酸酸的,向着一个方向着魔了一样一路小跑,因为今早我要去送那个坏老太太最后一程,从此我和她就阴阳相隔了。

我总是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坚强,我总是以为她还同过去那样硬气,所以在她任性了一番后我跑去义正言辞的指责了她一顿,我忘了其实她早已不是我过往年少岁月里的那个的老太太了,她已经老了,她就是个老小孩,一个需要人哄着的老小孩,就算她做出多么离奇不合理的事情,我也应该无条件的宽容袒护她,就如当年她对我的宽容袒护一样。小时候的我那么喜欢哭,总是喜欢在奶奶家闯一些稀奇古怪的祸,她会骂我,甚至打我,可是她从来没有嫌弃我。现在轮到我来这样照顾她了,可是我这个读了二十几年书的,却没有学会包容,只是自以为是的以为用钱给她买这买那就是对她好了,我没有在她任性完后,跑去安慰她,就像小孩和别人闹别扭了,她知道自己错可她还是希望有人向着她,为她说话话,其实就算她错百分之九十,可还是百分之十肯定是有理的,我只看到了她的错,却不能用那百分之十的对来包容那百分之九十的错,所以她伤心了,她觉得大家都不要她了,她就任性的溜去她的神仙庙了,现在的我后悔的一塌糊涂,可是哪怕我哭得再稀里哗啦,都换不回那个曾经最疼我的老太太了。老太太,你就这样用最后的任性教会了我包容,可是我今后的岁月里再想起您的时候如何能悔过呢?可是我尊重您的任性,哪怕往后我会长长久久的后悔,可是既然您想让我这样,那我就接受吧,因为您是我的老奶奶,您的任性由我来守护。

可是就是这个任性的老太太在过去的八十年的岁月里,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人生路上的磨难就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样总是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变化出来,她艰难过、痛苦过,可是她最终还是用她单薄的身躯撑起了一个家,哪怕这个家再穷,可是只要是家的地方,就让人心觉得温暖、有希望。我读小学的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我的奶奶家,每天放学回来,只要远远看到我家大门上挂着一把锁,我就一溜烟的跑向奶奶家,然后在她家做作业,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心满意足的吃好饭后就跑到她的炕上,听她讲故事,各种故事什么文革时家里有多穷,什么她小时候怎么在她舅妈还是姨妈家那个大院子里度过少年时光的故事,最喜欢的当然是妖魔鬼怪的故事了。后来上了初中,我一星期去一次,高中,我半个月一次,大学寒暑假才去几次,再后来,我就忙考研、考公,忙忙忙,去看她更少了。去年冬天,奶奶住在三娘家,我像以前一样,跑的比较多了,如果不是那时候我跑去和她聊天,给她讲单位里的趣事,和她一起馋嘴吃东西,给她买她想要的药,现在的我可能更后悔,因为往后我连一点点可堪回忆的资本都没有。今年年初,因为工作上被人算计,所以从那个泥潭中挣脱出来前前后后几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四月我就去看了她两次,有一次还责怪她不听话,谁能想到就那一次竟然成了最后一次,现在的我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呜呼哀哉,长痛不已!

老太太喜欢养花,喜欢吃肉,喜欢唠唠叨叨,但总能蹦出来一两句笑死人不偿命的怪话,可能世上所有的老太太在最后的夕阳岁月里都是这样一副平淡而又透着一丝寂然的样子。我初中时,奶奶住在我家,我拿着她的药问她放到哪个药箱里,老太太耳聋,问了几次都不回答,心里恼了,偷偷飘过一句“老阿奶,药放到哪?”没想到一不留神冒出来了,老太太这次可听清楚了,问我叫她什么,我一边心虚一边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奶奶啊”;老太太乐不可支地笑我不老实,说她自己可清清楚楚听我叫她“老阿奶”,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可从此老太太只要想起来就逢人打趣我,老了的岁月里,身体的每况愈下可能让她的心里也更加寂寥,儿孙的陪伴,哪怕一句不经意间的笑话,都能让给她寂寞的岁月点缀一两点色彩。只是那时的我不懂,现在的我就懂了吗?不,我不懂,如果我懂的话,我会多去看看她,陪她多说说话,给她买喜欢吃的零食让她放肆的和自己一起胡吃海塞。就如同她当年让我放肆的在她那里说一切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放肆的胡吃海喝我喜欢的吃食,答应着我不切实际的许诺,默默听着我荒诞不经的想法。她是世间千千万万个老太太中的一个,平凡的就像这大西北路拐弯处悄悄挺立着的一株碧桃树,可是她用了她最大的力量去疼爱她的儿孙。这个五月是高原碧桃花盛开的时候,粉粉嫩嫩的、一树一树的,好像这春光怎么也不完似的,可是一不留神,只看见了一地的落花,所以碧桃花语留恨,这个坏老太太就像这个碧桃花一样,在我以为还有大把光阴陪她时,就悄悄跑去做了老神仙。

滴滴答的停停走,匆匆的人仿佛一瞬间,叽叽喳的忙忙乱,一转眼来不及想念,当我正想回头拉你的手时,你说你要变神仙,我说别走太远……

(摄影:Clement)

《还有什麽可以吃的?》/杨晓红(寄自台湾)

080515 PL Tan 10
近年来,台湾食安事件层出不穷,好的是,事件公开全民皆知,坏的是,这些问题食物早就被我们吃下肚了。2011年,“塑化剂食安事件”,牵涉范围广泛,上下游相互供货繁杂,许多知名大厂商也用到有问题的原料。其中最令妈妈闻之丧胆的是多家儿童营养补充品、维他命等, 也在黑心名单上。其中儿童吃的乳酸菌产品, 验出塑化剂竟超标二千倍。一位妈妈哭诉她每天喂小孩吃毒而感到内疚万分。厂商纷纷卸责说自己也是受害者,推说上游供货不实,连专业厂商自己都分不清自己产品的用料,你敢吃吗?(老闆你卖那麽贵,花点钱做好品管不行吗?)

几年前,艺人小S老公开的知名面包店“胖达人”,主打纯天然酵母发酵的手工面包,加上小S加持,“艺人”加上“纯天然手工”的行销红遍两岸三地。2013年,一名香港面包爱好者质疑其真实用料而东窗事发。该创始店原本卖的手工面包,走高价高贵行销路线,用料号称天然顶级,后来因追求商业利益最大化,展店太快而变换速成香精代替天然酵母。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如今该店已从市场中消失,成为综艺界+烘焙界的不良示范。

媒体发达,健康节目林立且竞争激烈,让民众学到不少正确的健康观念,某节目不因大厂牌广告主的压力而有所顾忌,直接拿市面上各家厂牌商品直接讨论其功用及是否夸大功效(有把商品名称遮盖,但观众仍清楚知道那家品牌)。真金不怕烘炉火,是真材实料就不怕被检验。当主持人问起,银髮族吃的骨骼保健食品“葡萄糖胺”,对银髮族是否有效时,各专家学者一致举起“X”的牌子,可见广告之不实及夸大疗效。很尴尬的是,该主持人有代言葡萄糖胺商品的广告,当下他显得很不自在。

2014年,黑心猪油事件也闹得沸沸扬扬,搞得大家乾脆在家自製猪油。本人试过自製猪油,过程耗时且要大量的脂肪,才做出一点点珍贵的猪油,厂商那来那麽多脂肪原料?难怪要用骗的,快又好赚!该製油厂商,顶新集团是中国大陆龙头食品厂,也是台湾前三大食品厂之一,传闻该厂商家人都不吃自家做的酱猪油。去年民众最常问的问题是:还有什麽可以吃的?

事物的真相很少和外表一致,就像低脂牛奶和奶精外观看起来并无差异一样。—Gilbert and Sullivan (H.M.S. Pinafore)。于是另一种商机却出现了,家电业之面包机、豆浆机、果汁机、烤箱等无不热卖,消费者自己上网找食谱自製蛋糕、面包、豆浆, 亲自下厨, 眼见手做为凭, 少一些添加物多一份安心。

(摄影:PL Tan)

《劏鸡还神》/刘明星

070515 Lin Yun Yun
—‘ὦ Κρίτων, ἔφη, τῷ Ἀσκληπιῷ ὀφείλομεν ἀλεκτρυόνα: ἀλλὰ ἀπόδοτε καὶ μὴ ἀμελήσητε.’

其实,小时候还帮忙家里捉过鸡颈割喉,看着生命迹象从本来活蹦乱跳的小脑袋逐渐消失,确实不是什么叫人回味的感觉。所以,对于牺牲酬神这档事还真不怎么认同。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不杀生的善人,蚊子就不知有多少死在我手里了。也许是不大看得到蚊子的表情,因而缺了那种感同身受的移情作用;而鸡遭割喉由慌乱的哀叫到无声无息则是可以清楚感受的。但是生命就是生命,不能说因为病毒比起哺乳类动物太微不足道就算不上杀生的。

上面那行希腊文我就不管谁的中文权威翻译,姑且自己试试:“喂克里同,我们还欠阿斯克里庇一只鸡,可要还啊别不管哦。”这句话出自柏拉图的对话录《斐多篇》的最后一页118a,说话的人是苏格拉底。克里同是苏格拉底的朋友,而阿斯克里庇,则是神祗阿波罗和凡间女子克洛尼斯的孩子,掌管医药。他的形象是手握一支缠绕着蛇的权杖。据说,当时的雅典人在病愈后都会给他献上一只鸡,报答神恩。那么,苏格拉底为什么临死时会提出这个要求呢?他是不是要表达死亡就是痊愈的那层意思?还是如同一般的说法,不朽的精神终于从病痛连连的身体那里解脱获得自由?

第一次听别人讲这个故事是在《理想国》的研读班,一位比老师年纪还要大的医生说起的。由于当时大家都只顾着城邦政治的讨论,对于当时出格的《斐多篇》并没有多少人涉猎,也就没引起班上同学的讨论。现在医生还建在,而老师则离去,再也不能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记得老师说过,哲学有疗伤作用。许多人知道肉体上的伤疤,却不大察觉我们的精神上也有许多创伤,而研读哲学,就能帮助我们治疗那些精神的伤痕。是耶非耶?你大可不信,但是在经历过一些人生大变故后,细细思量先前哲人提出的种种,我觉得是很能为我这社会上一个小角色提供不少安慰的。

我的一位新加坡朋友喜欢说健康是革命的本钱,确实如此。除了身体健康,我们也应该了解精神健康的重要。

关于医药,德里达(Derrida)就有过《柏拉图的药房》来论述他对于关键字pharmakon的种种说法,我看不太懂。对于苏格拉底而言,处死他的毒药是治愈他生命的良药,单这一点就足以显示他的与众不同。虽然劏鸡还神可能也是柏拉图杜撰出来一个虚构的故事,但是我们如何对待生命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对健康的看法,那是值得思考的。

(摄影:Lin Yun Yun)

注:“劏”的正确读音是tāng。

《病呓》/紫色水晶狗

060515 PL Tan 12
健康的反面是生病,了解病情将有助于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健康状态。在这里我要针对的是我国一般华人的语言问题。

以前我们电台、电视台的播报员最讲究字正腔圆了,可是怎么听都像是实验室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异型、妖怪,完全脱离现实,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马来西亚人都不会那样说话。有一位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男播报员更可怕,他的发音已经不只是字正腔圆了,简直就是超级做作!恶心!没有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能够不令我直接转台的,完全无法忍受这种冻火鸡式的折磨,一点也快乐不起来(暗示!暗示!)!

在过去的黑暗年代,方言流行,大家说的华语流派纹路清晰。“有没有”、“够力”、“好料”是福建人的特征,“罗惹”(rojak)、“惹兰”(jalan)更是称得上“福建之光”!一直“冤枉!”的是客家人,“fo3”是广东人才生得起的“火”。更早期的还有“番碱”、“少文”,指的都是“肥皂”。此外,那时候的客家人常常“掉”东西,广东人则常常“丢”东西。我曾经在搭乘中华航空公司的航班时,见到一位阿嫂向空姐要“瘪酒”,后来虽然大团圆收场,成功要到了啤酒,不过从表情推断那台湾空姐只怕最少也要减寿五年。这就是我们语言的力量!还有非提不可的一件,以前经常听到有人去割“鸭鸭肠”,如果知道广东话里“横丫肠”是什么的话,难道你不想撞墙去吗?

虽然距离五四新文学运动已有几十年,但有些英雄豪杰仍然积极响应“我手写我口”的号召。改作文时经常可以见识到十分考验心脏的句子,譬如“马打车把他们带去了马打寮”,“他买了很多苹果苹果”。我知道“马打”源自马来文中的“警察”,不过一直不懂“警察局”是怎么变成“马打寮”的。“苹果苹果”等于“苹果s”,前一种代表马来文中的复数,后一种代表英文中的复数。马来西亚真是个文化的大熔炉啊!

说回我们的语言问题。近来终于有人领悟到字正腔圆的实验室华语太不现实,结果却又走到另一个极端去。随便打开电视、收音机见识一下,播报员早已经悄悄升级为“主播”了,这倒也罢了,可是那种程度的华语,实在让人怀疑这些家伙华小真的毕业了?你walao-eh,我还walao-eh咧!在这种“亲切”的“巴刹华语”从电视、电台消失之前,我TM绝对拒看拒听华语节目。

如果说“我去ATM按钱”是通行的说法,你能够忍受人家一本正经说“我去ATM嘟钱”吗?你能够忍受什么叫“kick kok鞋”(皮鞋)吗?“打温针”(温度计)、“打冰格”(冷藏库)、“嘀嘀”(遥控器)呢?救命啊!

马来西亚华人一直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沾沾自喜,可能是听了大陆、台湾朋友的一些客套话,许多人居然信以为真了。不可以这样的啊!记得有次来自香港的主持人Chui Ling被问到马来西亚的粤语程度如何?那大概是个“爆肚”的问题,Chui Ling呆了一下,然后爆笑带过问题。有一次我们几个华文老师对话,一旁的中国友人神情古怪,他以为我们在说江湖黑话!是啦,老师收入不高,有机会就赚点外快。

我们需要清楚认识到第一个现实就是,我们的语言能力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No!No!No!

(摄影:PL Tan)

《维他命时代》/山 三

050515 Cen 1
周末早上起床,先是泡杯奶给儿子,然后才打点自己的早餐——通常是面包配奶酪加一杯麦片或牛奶什么的热饮。接着,塞一粒维他命粒给儿子(当糖果)吃,正好出外用餐的外子也回来,我也找了一包(四粒)综合维他命给自己也给他服下…….

相信以上是许多家庭每天都会出现的画面之一。现代是个追求速度的时代,虽然许多人依旧努力倡导“简单生活”, “有机饮食”,但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因此,形形色色的“保健品”也就应运而生,有粒状、粉状、凝胶、液体等等,估计气体状的正在生产中。

所谓“保健品”,字面上来解即“保持健康的副产品”,也就是囊括“维他命”或“维生素”的泛称。根据维基百科的叙述,维他命的产生是在人类发现身体因缺少某种微量元素而发病,所以用动物或植物的某个部位补充营养,以保持健康。随着提炼或萃取技术的提升,科学家(或商家?)把这些微量元素,从动物或植物萃取精华制成丸状方便人们服用。换言之,就是把一堆化合物制成所需要的养分,对外宣传这是用XX高科技从YY国的奇珍异果萃取出来,富含维生素Z的新产品。

不难想象,未来的我们为求快而营养均衡,一日三餐吞几粒药丸或喝几杯三合一(维他命粉)即可解决,就像上太空的宇航员那般“简单了事”。没有食物的样子?好吧,再配一副3D立体眼镜,告诉大脑你看见的粒状体其实是美味可口的卤肉饭……这可能吗?且拭目以待!

(照片由作者提供)

《以药名入诗,以诙谐治心》/李名冠

040515 Lin Yun Yun 44
《牡丹亭》中,“从不晓得伤个春,从不曾游个花园”的杜丽娘,自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然而,自从在后花园与“梦郎”柳梦梅“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点勘春风第一花”之后的她卧病在床,“不痒不疼,如痴如醉”,害上了单思病。第十八出《诊祟》中,杜太守请陈最良来为杜丽娘诊脉。春香告诉陈最良说:“师父问什么!只因你讲《毛诗》,这病便是‘君子好逑’上来的。” 充满褦襶、寒酸之气的陈老师不改学究习性,随即提出了“女科圣惠方”(灵丹妙药),那就是“《毛诗》病用《毛诗》去医”。他根据《毛诗》内容为杜丽娘开出的“药方”如下:
(1)“史君子”。他说:“小姐害了‘君子’的病,用的史君子。《诗•郑风•风雨》‘既见君子,云胡不瘳(chōu)?’这病有了君子抽一抽,就抽好了。”“史君子”是指中药“使君子”,又名“留君子”,有消积杀虫的功用。陈最良这番话引起杜丽娘的嗔羞,不禁以“哎也!”回应。杜丽娘既然思春,用“君子”亲炙,可说是对症之药。这“君子”,并非真药,乃是真人,是杜丽娘的梦中情人。瘳,病愈也,与“抽”字同音。此瘳非彼抽,陈最良双关之用颇有兴味。
(2)“酸梅十个”。他说:“《诗云》:‘摽有梅,其实七兮’,又说:‘其实三兮。’三个打七个,是十个。此方单医男女过时思酸之病。”《诗•召南•摽有梅》描写一位迟婚的子女,感于青春易逝,而急于求士的心情。酸梅之用,“单医男女过时思酸”,当属语义双关。
(3)“天南星三个”。他说:“《诗云》:‘三星在天。’专医男女及时之病。”天南星属草本植物,其块茎可入药,药性苦、辛、温而有毒。此药专治燥湿化痰、祛风止痉、散结消肿等症。 陈最良说此药“专医男女及时之病”,足见非关药性,只取药名。《诗•唐风•绸缪》云:“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三星在天”,实指男女婚期之典。只要让杜丽娘和心上人共偕连理,此病自会痊愈。
(4)“栀子仁、当归”。他说:“俺看小姐一肚子火,你可抹净一个大马桶,待我用栀子仁、当归,泻下他火来。这也是依方:‘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栀子仁、当归两味中药都不是直接的泻药。这里的栀子、当归是取其语音双关,“之子于归”的意思。
以药名入诗,自古多见,此不赘述。诗中嵌入药名,多为假借之义,一般属于游戏笔墨,但求莞尔。然而,汤显祖综合《诗经》名句、药名和杜丽娘的心病,妙用语音、语义双关,熔之一炉,实为独创的如椽妙笔。王季思先生认为:“至戏曲中之谐音双关语,则大都就当日社会插科打诨,以博读者之一笑。” 陈最良的“女科圣惠方”,当然无法治愈杜丽娘的病。

《牡丹亭》最为让人会心一笑的科诨,可说是在第三十四出《诇药》中。柳梦梅托石道姑前去陈最良的药铺探问“定魂汤药”。石道姑和陈最良的对话如下:
[净上]……陈先生利市哩。
[末]老姑姑到来。
[净]好铺面!这‘儒医’二字杜太爷赠的。好‘道地药材’!这两块土中甚用?
[末]是寡妇床头土。男子汉有鬼怪之疾,清水调服良。
[净]这布片儿何用?
[末]是壮男子的裤裆。妇人有鬼怪之病,烧灰吃了效。
[净]这等,俺贫道床头三尺土,敢换先生五寸裆?
[末]怕你不十分寡。
[净]啐,你敢也不十分壮。

“寡妇床头土”用清水调服,可治男子鬼怪之病;“壮男子的裤裆”烧成灰吃,可治妇人鬼怪之病。这种“偏方”可说是典型的巫术迷信。这里只求玄奇夸张的意味或效果,我们无须拳拳争辩其真实性。接着话锋一转,作者带出了真实的人性,制造诙谐的兴味。“天下妇女大多贪实惠”,石道姑也不例外,她想用自己床头的三尺土来换陈最良的五寸裤裆。物物交换,不必花钱,石道姑这如意算盘可说是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陈最良置疑道:“怕你不十分寡。”这话兴许带有几分揶揄,也可能带有几分专业的谨慎。然而话一出口,立即刺伤了女士固有的矜持,石道姑随即一声“啐!”,说:“你敢也不十分壮。”笑意旋即逼人而来。用李渔的科诨观来论,这段科诨,既不淫亵,也不恶俗,更是“水到渠成,天机自露”的科诨妙境。经过层层的铺垫,两位颓颜中年男女相互奚落“你不寡”、“你不壮”,别是一番调侃和诙谐。

[本文节选自作者的小论文《戏曲科诨初探——意义和个例》,有修饰。]

(摄影:Lin Yun Yun)

注:
1. “水到渠成,天机自露”出自李渔的《闲情偶寄》一书。
2. 在汉代《诗集》有四个版本,后只有《毛诗》留传下来,所以《毛诗》即指《诗经》。

《健康就是财富》/林明辉(寄自瑞典)

030515 Clement 105
健康就是财富!这么简单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不是人人也都做得到呢?这个真的要问问我们自己了。

很过瘾的道理,人在没有财富的时候就不会去在意健康。然而,当人有了财富的时候再去在意健康,有时候已经迟了。网上看到很多例子,30多岁亿万富翁死前的留言:劝大家要注意健康,不然后悔莫及!

这个也许是亚洲或第三国家人民的一般情形吧?大家都在打拼,为了生活在拼,哪里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健康呢?赚了大钱后的老板又有多少个不是夜夜笙歌呢?还是一样最好一天有48小时,差别只是多了选择,看是要去打拼或去腐败而已。

在亚洲有多少人的生活是有规律的呢?亚洲国家的政府在国民健康发展又投资了多少呢?外国政府以及一般老外,有时不得不服了他们。他们就真正的知道健康就是财富的道理,最起码他们不会为工作拼命。刚刚来到瑞典时,觉得瑞典好闷,瑞典人好无聊!晚上六点街上的店铺全部关门了,只有餐馆、商场和超市开门。整个城市六点过后就静下来了。

习近平主席不久前才提到,我们不要再熬夜了,早点睡第二天才能有精神去面对明天的问题!

(摄影:Clement)

《都不是理所当然》/周嘉惠

020515 20141018
我家老大一出世医生就发现她呼吸有异声,随即直接送到婴儿ICU(深切治疗单位、加护病房)留院观察。一星期后医生诊断那是一种叫“软喉” (laringomalacia)的病,没危险,而且长大后一般都会不药而愈,所以可以放心回家了。

之后两次回去医院做初生婴儿定期检查,医生都不过是循例量一量身高体重,再问一下婴儿奶喝得好不好?有没有过呼吸困难?然后就三个月后再见。我家住吉隆坡,医院在芙蓉,开车起码一小时,排队等候也要一小时,千山万水的难道就为了去回答这种白痴问题?于是要求院方把档案转到吉隆坡,医生也很合作,当场就写了一封介绍信。国大医院(HUKM)是最靠近我家的公立医院,于是我们就去预约,因为档案记录了“软喉”的病史,院方要求我们先去看耳鼻喉科。耳鼻喉科负责为婴儿看诊的医生是吴教授,她用探视镜看了一下后,又把隔壁的教授请过来一起看,然后很确定的宣布除了不危险的软喉,老大其实还有另一种问题,即具有相当危险性的“喉裂”(laryngeal cleft)。

根据吴教授的解释,软喉是一种很普遍的问题,没错会让婴儿呼吸时发出异声,但是那情况只会在出世后几天才显现,如果一出娘胎就有异声,则必然另有原因。喉裂是十分罕见的病,国大医院是首例,幸亏吴教授过去在美国医院交流时见识过,一般没碰过此病例的耳鼻喉医生很容易就看走眼。后来在吴教授的安排下,一位来参加工作坊的瑞士耳鼻喉专家担任起技术指导,吴教授亲自操刀为一岁不到的老大动手术。手术半小时就顺利完成了,但没料到的是随后的复原过程却一波三折,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其中一半的时间还是住在儿童ICU,中间两次被推进手术室,包括院方在半夜三点打电话来要家长去签手术同意书的一次急救。

住院期间,见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病情。有位家长说他孩子吞咽困难,连喝水都辛苦万分,而我以前一直把喝水当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一位小病人天生头盖骨不会成长,所以必须定期到医院让医生敲开头盖骨,好让已成长的头脑有继续成长的空间,这种过程必须持续到病人停止发育为止。在ICU有一位病人因血液受到感染,当时已昏迷不醒近一个月。病人的父亲有一次有感而发,说看孩子躺在病床上,感觉既无助又无辜。真是说出了所有家长的心声!

国大医院的儿童ICU采取一名护士照顾一名病人的策略,整个病房一般最多只有六到七名小病人。虽然都是儿童,但是还哭得出来的几乎没有,多数病人不是处于昏迷状态,就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能够像我家老大那般哭天抢地的,十分稀有。病房很安静,尽是仪器发出的象征生命迹象的轻微声响,但在那里观察一段时间后,难免会感受到一股莫名沉重的压迫感;住院期间,ICU病房平均一星期有一名病人过世,就是那六、七名留医的小朋友中的一名。两岁大的小病人李XX是ICU的长期住户,大约住了二十个月,据她父亲说,吴教授是全国七个能够为婴儿动喉咙手术的其中一位医生。看来我们误打误撞的还真是运气啊!

现代人多重视健康养生,但什么是健康呢?世界卫生组织(WHO)自1948年以来对“健康”的定义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健康不仅为疾病或羸弱之消除,而系体格,精神与社会之完全健康状态。”(http://www.who.int/suggestions/faq/zh/)“无病即健康”的观念实在是不够的,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去考虑到精神、社会道德等方面的健康状态呢?恐怕为数不多吧?

对于那次“劫难”,老大是完全不记得了,但残留在潜意识里的影响却很明显。譬如在那之前,她对谁都十分友善,总是笑眯眯的,包括医生。如今一见到医生就吓得泪流满面。手术后吴教授还一直追踪老大的发展,相信如今国大耳鼻喉科的学生应该至少也都认识我家老大的喉咙特写吧?哈!前几天又一次复诊,吴教授宣布以后不用再回去了。看来,今后要加强老大在精神和社会方面的健康状态了。最起码,别见到医生就哭啊!

(照片说明:老大叫老二看水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