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你的地狱/周嘉惠(马来西亚)


公元两千年,独自在纽西兰最大城市奥克兰游荡。出发前听说有位高一届的校友在此定居,但匆忙间没问到他的联络方式。某天在奥克兰赌场Skycity旁的一家小商店买杂物时,听出女老板的马来西亚口音,于是随口一问:“认识李X祥吗?”答案是:“他是我弟弟。”

就这样,在一个陌生城市遇上了熟人。说是熟人也有点怪,其实之前完全不认识,但是在国外单靠“校友”这一层关系似乎也足够瞬间成为熟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之后几天经常在店里耗,甚至帮着去办货什么的,没其他事就天南地北的闲聊。纽西兰的人口不多,起码不比他们的绵羊多,但纽西兰是个移民的热门地点。聊天中李学长告诉我一个没想到的讯息:纽西兰虽然每年有一堆人移民过来,但是有更多人移民出去,导致当时他们的人口负成长。

这有点出乎意料。那些人不住纽西兰,移民去哪里呢?当然各地都有,但主要是移居到邻国澳洲。

后来,我到澳洲探访定居在那里的妹妹,了解到移民出澳洲的人其实也不少。他们去哪里?美国、英国。如果再追踪下去,你将发现美国人也有移民出去的,我就认识一位耶鲁大学毕业的博士宁可住在砂拉越的森林里,也不愿留在美国“享福”。

我们认为天堂一般的纽西兰,某些当地人的天堂却不是纽西兰。某些纽西兰人认为天堂一般的澳洲,可是某些当地人却不认同,他们的天堂可不是澳洲。大家搬来搬去,追求的自然都是更好的居住环境,你好不容易来了,人家却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界究竟还能不能够找到一片净土?

假如有机会跟那些以“第二家乡”身份来马来西亚长住的外国人聊天,他们对马来西亚的评语往往还是相当不错的。不错?这些人眼睛瞎了吗?我们形同种族隔离的政策怎么当得起“不错”两个字的评语?赵明福死得不明不白,十年都给不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说法,“不错”?

其实这跟你决定移居纽西兰,同时也有纽西兰人恨得决定移居澳洲的情况没两样。问题出在你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关心这里的方方面面,而这些外来者仅仅是住在这里,吃喝玩乐而已,赵明福是哪位?大学学额固打关他什么事?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乌托邦,那一片土地就不需要反对党了。然而,那些需要却偏偏没有反对党存在的地方,也绝对不可能是乌托邦就对了。反正,乌托邦是不存在的,它顶多只是某些有心人扛在自己肩上的责任而已。

“关心则乱”,答案就这么简单。只要不去关心,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活得很快乐。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做贼的喊抓贼/琪琪莉子(台湾)


出社会上班五年——
会开始失去思考的能力
因为听话照做跟着人群走最简单

再五年——
会开始失去改变的能力
因为习惯了日复一日
要变得不一样好辛苦

再五年——
会开始失去记得自己的能力
因为反正你也给不起自己想变成的样子

很多算了和生活的妥协填满人生
然后我们就变成社会很满意的大人
然后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社会是条贼船
我们做贼喊抓贼

摄影:Nick Wu(台湾)

马来西亚的内陆学校/廖天才(马来西亚)


砂沙两州地理辽阔,除了几个沿海城市或一些半城镇地方较有基本设施的建设外,大部分郊区的村落,基本设施非常的欠缺。

一个面积稍微小于西马半岛的砂州,七十巴仙属于郊区。七十巴仙郊区人民,就打从砂州于1963年“误上贼船”,联同沙巴、新加坡与西马成立马来西亚,“独立”后的55年里,并没有享受到多大的发展甜果。

许多内陆地区的居民,还得不到公路建设的方便,要从村落去到城镇,必须借用伐木商开辟的木山路,冒着生命的危险开动四轮驱动车,奔驰在或漫天灰尘(旱季)或滑湿泥泞(雨天)而且颠簸不平的黄泥路。

广阔的内陆,也有小学或中学。三五个村落中建有一间小学,十到二十个村落建一间中学。

全砂州的1,450 间中小学,有1,000 间(约69%)被列为“残旧”。400间(约28%)被列为“极度残旧”,因为它们全是用木板建的,并且有50年的岁月了。

而沙巴也有相等数量的中小学,沙州政府也投诉说他们的中小学,有一半属于残旧,急需中央政府的拨款来重建或维修。

我们没注意到砂沙两州学校的硬体设备长期得不到关注和发展,更没注意到这两州学生的辍学率是最高的(最为严重被忽略的其实是西马的原住民)。

既然硬体设备都如此不堪,软体设备岂堪设想?

另一个需要关心是这些孩子们在语言所面对的问题。他们的母语是自己族群的语言,当孩子们第一年进入以马来语来教学的学校,大部分老师只能用马来语来与孩子沟通与教学,孩子从七岁就被抛进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摸索与成长。我相信头三年,这些孩子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老师的语言,猜测它的意思,而不是学习老师要传达的知识。比起马来人、华人、印度人的孩子,大部分能直接用他们的母语接受小学教育,砂沙两地及西马原住民的孩子,打从小学开始就吃亏了。


虽然这些年来原住民的就学率普遍提高了,但是能完成中学教育的究竟有多少,我没有一个确实的数字,但我只能大胆的设想,它是三大主流族群中最低的。即便能完成12年中学教育,也因为政府的教育水平素质低落,培养不出稍微具有分析、评价及创造能力的学生,我们的原住民学子也只能在市场上找一份最低微收入的苦差来维生。

砂沙两州拥有极丰富的天然资源,然而这两州的经济发展却是最落后的,部分原因是这两州的领导层贪腐无能,另一原因是西马联邦政府对我们原住民在各方面的剥削与忽略。

国阵政府倒台了,新政府也执政一年了,主流社会应更关注联邦政府对我们西马原住民、沙巴与砂拉越两州在教育上的拉拔与扶持。新政府应该马上发放更多资源在郊区建设学校、提供更多高素质的老师、教学内容或许要有更大弹性处理,编排更符合原住民自然环境需求的知识。长期而言,政府要培育更多原住民成为老师,让不同语言的各自族群老师用自己的母语与孩子沟通,确保各族群的文化获得最大的保留。

新政府应该摒弃前朝政府的作风,要将教育与政治分开,决心使到学校成为启迪国民懂得思考的机构,而非用教育来愚化、驯化,或同化国民,使学校成为企业家所需的员工的培训中心。拉拔与扶持沙砂及西马原住民的孩子,让他们成为国家建设的生力军,而非让他们成为受到遗忘的一群。

摄影:廖天才(马来西亚)

贪小便宜/山三(马来西亚)


上星期,欣欣在WhatApps妈妈群组分享了一则面书网站的宝宝纸尿片大抛售信息给我们。我们这群组内的宝宝都在使用纸尿片,所以这信息对大家而言的确很实用。于是,大家开始讨论各自使用情况、比较不同品牌的纸尿片质量(可以“装”多少杯水?会不会漏尿?会不会出红疹?)和价格,以及在不同超市售卖的价格等等。

讨论完毕,欣欣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团购,听说会更便宜。斤斤计较的妈妈们,一听更划算,快快“举手”下单,以欣欣的名字团购五大箱纸尿片,合计马币约九百零吉,并同意把钱先汇进欣欣的银行户头,货到时大家去她家拿货。

三天后,早上,欣欣突然发了个哭丧的表情包给群组,说与那位抛售纸尿片的商家失联了,而且也看见有几个网友在面书上“提告”该商家为骗子的信息,这下该怎么办?说白了就是大家的钱向谁讨去?她深怕大家不相信她,赶紧截图她汇钱给商家的证据、她先前与他联系的对话等。

我们与欣欣相识多年,我们当然选择相信她多过那位“骗子”。因此,大家先是一轮乱骂那个无良商家一番,自知钱估计是拿不回了,但还是纷纷提出意见,如:各自在面书上广传这骗子消息,以免其他人上当、报警冻结那商家户头、向面书投报此网站的不当行为……虽然大家都是“讲”多过做,但总算把心中那口“怨气”消散些许。

总归一句,网络便捷,孰好孰坏,慎选之!

摄影:山三(马来西亚)

旅途中所见到的贼船/郑嘉诚(马来西亚)


“上贼船”对我来说,就是中了圈套,让他人从你身上获得不公平的利益。目前主流的旅行方式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助,另一种是跟团。跟团的旅途不确定性较少,也相对安全。而近些年随着人口平均收入增长、中产阶级兴起与廉价航空的流行,自助游开始流行。也因为自助游是没有旅行社提供的“保护伞”,因此旅途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从大学开始,因为当时同系学长的影响下,开始在东南亚尝试自助旅行,主要与友人同行,2至5人不等,预算目标是穷游。 结果是只去过台湾、日本或是新加坡等安全稳定的国家旅游,东南亚之旅则将容易产生文化冲击。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上了贼船 。

在相对发达的国家, 大部分旅游区的商品或者是服务,通常都会有标价,但以相对落后的柬埔寨与缅甸为例,很多时候旅游区的服务看的是你讨价还价的能力,像是在当地招Tuk Tuk和买手信时就要全力以赴地谈,也要注意-ty(几十)和-teen(十几)的差别等等。

由于这些国家里,很多旅游区并没有完整的介绍,在缅甸刚对外开放的前几年,有些介绍牌甚至只放了当地的文字。因此,想要深入了解当地文化,又不想被旅行团绑死,那么找只负责当地一两个景点的向导就成了折中方案,而所有的收费都需要至少先砍个50%再来调整。最常需要乘坐的tuk tuk更是让人砍得心累,然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卖手信的小孩。

相信大家应该还记得前几个月有传出一位槟城女生在柬埔寨遇见一位能够说8-10种语言的小男孩,这些卖东西的孩子在我们的柬埔寨之旅也屡见不鲜,多少都能掌握至少2-3种语言。当我们探访吴哥窟的时候,秉持着不买不问的理念,一路打发了不少来兜售的孩子,但有对姐妹却让我们有点不舍。

一开始这对姐妹对我们穷追不舍地兜售,到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她们又再次追了上来,一开始以为是还要卖东西,结果发现原来当时是淡季,所以并没有人买她们的东西,她们只是想送其中一个小手信给我们。友人在她们交谈时问道, “今天是星期二,你们怎么没在学校?”换来的是沉默。我们从短暂的对话中得知,她们没钱上学甚至没有像样的鞋子。

对待这些孩子,心中是十分矛盾的,因为如果给了钱,那就意味着我们可能在助长背后的家长或组织剥夺他们受教育的机会,毕竟每个纪念品都值1-2美元的交易,对有大约5,600,000生活在贫穷线下的当地人来说,是个巨大的吸引力。

那可不可以说,当旅客在担心当地旅行遇到的贼船时,其实那些孩童已经上了一艘艘父母或集团所设下的贼船呢?政府与制度的缺陷让有些人一辈子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同个恶性循环。愿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各种组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努力改善当地的情况,让这些贼船消失殆尽,发展正常的旅游体验,不必日日担心在旅游途中上了贼船,也消除穷人身上一环又一环的枷锁。

摄影:李嘉永(台湾)

贼船/耳东风(马来西亚)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艘贼船。有些人不愿承受误上贼船的后果,终其一生,只能远眺,不敢踏上一步。不上贼船,不会损失。但是,为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艘贼船呢?

那是一种很怕逾越,却又很想尝试的心态。到底上了贼船的后果是好?是坏?要上了才知道,别人的经验,只能参考,没作得准。不过,从小到大,我们对贼船的经验,无非是那里充满金银珠宝,拿得一些回来,肯定受用不穷。所以,虽然道德上的遏制不允许我们取不义之财,但是内心的欲望,却是越禁越忍不住要想,这就是贼船的诱惑。别忘了,贼船里藏着海盗呢!一旦被发现,可能惹下大祸,甚至搞得尸骨无存,喂鱼去了!这就是诱惑的危险。

但是,如果恰巧贼船上没贼,那么入宝山怎么可以空手而回,大家可以自己幻想一下。只是,贼船没贼的几率几何,大家心知肚明;一旦上了贼船,遇到盗贼,只好束手就擒,任贼鱼肉。

和被打抢的分别是,一个是遭到强取豪夺,一个是自动送上门,着了道儿,怨不得人也,哥哥。

当然,另一个大团员结局是,上了贼船,但是和贼一见投缘,认了贼阿爸,或者索性做了贼阿爸,从此快快乐乐的过着贼生涯。例如,喜欢古董的,上了古董这条贼船,往往今世无悔。别人当成破烂,自己却当作珠宝,花了许多钱收购回来,平时爱不释手,老时弃之可惜。但是,偏偏老伴和孩子不屑一顾,气苦了自己。

不是说了吗,贼船是在心里筑成的,好船坏船,上不上船,心里有数,若要下船,何需找藉口胡扯?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自省(为友篇)/周嘉惠(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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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美国读书时,曾经有位博士生谈起他个人对朋友的看法。他认为,所谓朋友,就是在人生路上偶然遇上的一个人,觉得谈得来,那就结伴一起走。走着走着的来到分叉处,或许你要向左,他要向右,那就分道扬镳了。然后,同样的经历一直重复下去。所以,朋友总是来来去去,分分合合的。

这是到现在为止我听过对“朋友”这种关系最贴切、生动的描述,虽然自己和那位博士生在没几个月后就分道扬镳了。

曾参可能在年轻时干过什么混账事,以致他卧薪尝胆似的每天都要深刻反省:“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但是他没说明万一发现当天自己果真做漏了其中一项或多项,那该如何自我惩罚?自罚三杯?请当事人吃一顿赔罪?还是罚抄“为人谋要忠、与朋友交要信、上完课要温习”三十遍?

记忆中自己不曾干过如此矫情的事,看透人性的孔子只怕私下也难免要调侃高徒一番:“得了吧,你!少恶心了。”但是,交朋友确实应该立下一些原则,哪怕你已经看穿友情中来来去去、分分合合的的本质,原则还是不能少。

对我个人来说,与朋友相处,顺水人情不妨多做,而最应当坚守的一条原则就是:别过分。

那些不活跃于脑海中,只保留在记忆中的人,友情等于是被按了暂停键,跟旅行时买的明信片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是过去式。和明信片不同的是,朋友们的习性我们肯定略知一二,譬如记得某某朋友喜欢猫头鹰,有天假如突然发现一家店在抛售各种猫头鹰形象的文具,就不要嫌麻烦,马上想办法通知该朋友。这就是顺水人情,于你无损,而且暂停键马上取消,交情瞬间激活、加分。先决条件是,朋友即使不要天天见面,也不必常常思念,甚至可以不活跃在脑海中,但一定要在心中保留一个位置。用心交的朋友,一般来说比较靠得住。

靠得住的朋友,有朝一日需要去靠的时候,不可过分。什么是过分?首先,别去翻旧账,以前付出过再大的“恩情”,人家要记得自然记得,不记得提醒也不会有用。只要不当自己是来讨债的“债权人”,大致就不会有过分的风险。万一人家真的不愿帮忙(其实不犯法),而自己实在气不过,需记得“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的古风,为自己保留一点风度,保留一条后路。如果不留后路,只顾骂街,恐怕流弹所及会留给旁观者与此人认识一场纯属误上贼船的恶劣印象。

朋友来来去去、分分合合,难保往后不会又在路上重逢;为了他日好相见,不是绝对必要,撕破脸是智者不为的下下策。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自省(为父篇)/周嘉惠(马来西亚)


对于两个女儿,内心深处我一直怀有愧疚感。这是个什么世道?连自己都无法认同,却问也不问一声,就鬼迷心窍地把她们俩带来这个世界。往后日子里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我凭的是什么就自作主张让她们来承受?每每夜深人静时自己胡思乱想,都要觉得这真是罪过啊!世界现今有七十七亿人口,而她俩的出现我是得负上全责的。

《学文集》的存在,如果说有什么私心,就是个人希望凭借这个平台尽自己的力量多少修复一点这个她们终将面对的大环境,而且,我也希望为她们结下一些善缘,或许哪天有读者会由于她们和《学文集》的渊源而决定拉一把。已故沈观仰先生曾经说过,我就是这么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总需要保留一点幻想吧?如果对人性完全失去信心,那我们该如何在这个人的世界里活下去啊?我完全明白,这种期许无异于夸父追日、愚公移山,或西西弗斯推大石上山,但作为一介平民百姓,我还能够如何改善这个不尽人意的大环境?如有更好的建议,不妨提出高见,我乐意洗耳恭听,真的。

这也是我对现今华文小学课本出现各种错误感到愤怒的根本原因。这些错误只有为学子们以后的路更添艰难,而不是铺平一条阳光大道。有些低能的错误,很明显是出自某些坐在办公室里吊儿郎当的官员之手,或是哪位三观不正、头脑进风、进水不知自己的工作势将影响广大学子就随意大笔一挥定调的手笔。不论是为自己的女儿,还是为其他在华小求学的莘莘学子,我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之前已经做过了好言相劝、内部协调的步骤,可是大爷完全不为所动,接下来的后续敬请期待。最低限度,不论未来将为这件事吐几碗血,我保证自己将继续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翻看课本。

女儿和自己的年纪相差一大截。以后是否会产生严重的代沟问题,现在还言之过早,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之间的沟通没有任何问题。老大充分信任爸爸在解数学题和写作文方面所能够提供的帮助,大而化之的老二还没尝到城市地区“怕输”型华小的厉害,幸好她还愿意在爸爸的监督下一遍又一遍修正自己写的狗屎字,以及做一些简单的算术练习。小孩子偶尔搞怪也无可厚非,老二偶尔就会在写字的途中,突然把笔一抛,跑到身后把我的衣领竖起来,然后一脸赞叹的说:“哦……! Handsome boy!”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可是我们做人还是得实事求是一点,该接受的接受,不该接受的再喜欢也不能接受,都这把年纪了还boy?然后接下来就换成英文教学时间。

我的电机工程师工作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实际上自己总觉得危机四伏;3万3千瓦特、1万1千瓦特的高电压,只要出一个小小纰漏,就足以让你死好几次。为此,我一直考虑把要向女儿说的话预先用文字写下来,那些话她们当下听不懂,到听懂的年纪也不知道老爸是否还健在。这真是一个该早点开始的任务,把在未来要说的话先记录下来,那就比较能保证她们有机会听到了。

我不是很接受前世今生的概念,但一直很有兴趣听别人说他们在这方面的经历。据说有大师可以为你看到前世的身份,好比我听过有人前世是印第安人的,也有前世是草药专家的,我非常期待什么时候有人会告诉我,大师看到他前世是掏粪坑的,毕竟那在以前也是一份很有市场的正当职业。有一种“女儿是前世情人”的说法,如果成立的话还真可以减低我对女儿的愧疚,命中注定的事就不能太责怪我了。但是这又势将引发新的烦恼:我下辈子得养多少个女儿啊?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自省(为师篇)/周嘉惠(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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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回到母校兼课教数学,最主要原因在于不服气。不服气什么呢?当时有一位早我几届的学姐袁慧芳也返校教历史,有次我们一道去一位董事家拜访,董事问起返校教书的原因。她回答得很干脆也深得我心:“因为我觉得历史不应该是以前那样教的。”

母校在当下算得上是一所名校,但当年还真是让我们赶上了黑暗时期。坦白说,对当年的数学课并没有怨言,即便后来老师夹私怨针对我,数学科我还硬是考了全班第一。我教数学纯粹是因为按学历看,最适合教数学。而我教书的原因是,整体来说,我觉得书不应该是以前那样教的。对于教师这个职业,我向来尊重。对于个别教师,我承认有时候实在惊吓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的第一位奇葩老师是六年级的科学老师,考试时填充题居然要我们填“的”!真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早早放弃教学生涯,回老家适耕庄捕鱼种稻去。“的”!

我没接受过正式的教师训练,在大学里上的那门短期助教训练班似乎不能太当一回事。那该怎么教书呢?所幸我虽然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但当学生的经验却相当丰富。学生需要什么样的老师,受不了什么样的老师,我可说是了然于胸。我采用的教学方法简单来说,就是结合了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思想以及西方的“己所欲,施于人”作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开学第一节课我就说得很清楚,在讲台上我是老师,下了讲台我也可以是学长,我自始至终把那班学生当个“人”对待。

人可以是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但反过来看,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也都是人。当我们把对方的身份标签去掉,纯粹就当一个人来对待的时候,同时也免去了许多人与人之间不必要的隔阂或障碍。可惜的是,有些人并不希望单纯被当个人对待,他们还是比较习惯或喜欢被标签成学生、老师、教授、妓女、乞丐、清洁工人。这是当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开办《学文集》后,偶尔会和一些读者交流,不知何故,他们似乎都认为叫我“老师”是很适合的。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像是成了电视中选秀节目的裁判,有点飘飘然。可是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是“老师”呢?他们是希望我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吗?不敢当啊!他们可不是十几岁的学生,有些人的背景甚至一提都会让人肃然起敬,“老师”?找错人了吧?看风水的在隔壁!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自己真的不喜欢上贼船的滋味,更不喜欢上了贼船不让下船一副硬要逼你上梁山或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架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绝不会无缘无故制造一条贼船让人跳进去,没那么邪恶。至于“己所欲,施于人”方面,我个人希望提升人文素养,而《学文集》就是一个对陌生人传达这个讯息的管道。至于读者们“老师”的这个称谓嘛,等我哪天真的起到“传道、授业、解惑”的作用时,叫起来才比较名正言顺,对吧?可千万别以为“礼多人不怪”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我且举一个例子反证。母校百年校庆时大事号召校友返校,动员全校学生去进行联络。电话一通,劈头就是“uncle、aunty”,礼貌是礼貌的,但不适合。譬如英女皇哪天高兴起来封某某人的儿子为爵士,以后见面他就得叫儿子“爵士”了吗?显然不是这样的吧?后来我跟校长说,对校友只有“学长”一种称呼是恰当的,任何其他称呼都是“见外”。校长从善如流。

所以,此时此刻嘛,叫声“帅哥”就行了。

摄影:黄艺畅(中国)
P/s. 不很确定这是不是杏花,姑且当它是。

就说几句话

老二在幼儿园里惹上手足口症。回家后照常给老爸“大大的拥抱”,也一如往常的胶布般粘着我。结果,原本一直以为属于小儿科的手足口症,居然真的可以传染给成人。不常生病的我,终于被病毒打倒。昨天病发后昏昏沉沉,原本想学香港电影那样贴上“东主有喜,休息两天”的字条暂且应付,可是昏得连这个都忘了做。这是今天开天窗的主要原因。

有一件事斟酌良久,现在觉得实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决心豁出去了。本人最后两个学位得自位于杭州的浙江大学。杭州在宋朝时叫临安,是个美丽的城市,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南宋皇帝来了这个美丽城市,乐不思蜀,把临安当久安,日子过得美美的,最后断送了大宋皇朝。

本人在九月十二号到十六号间将到杭州和导师与同门“团聚”(1.同门即同一位导师的同学,2.“团聚”是他们的说法,他们当我是在海外流浪的同学,3.《论语》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里的“朋”,指的是同学,不是现在一般意义上的朋友。),如果读者中有谁想在这一个时间段去杭州看看的,不妨一道出门。我到杭州的目的是团聚,但也会有足够时间向同行者解说杭州的旅游攻略(旅游团一般不会带去的“秘密花园”)和历史典故。作为读者福利,不另收口水费。有兴趣者,可邮件联络详谈:xuewenji.my@gmail.com

草草如此。

(周嘉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