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药名入诗,以诙谐治心》/李名冠

040515 Lin Yun Yun 44
《牡丹亭》中,“从不晓得伤个春,从不曾游个花园”的杜丽娘,自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然而,自从在后花园与“梦郎”柳梦梅“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点勘春风第一花”之后的她卧病在床,“不痒不疼,如痴如醉”,害上了单思病。第十八出《诊祟》中,杜太守请陈最良来为杜丽娘诊脉。春香告诉陈最良说:“师父问什么!只因你讲《毛诗》,这病便是‘君子好逑’上来的。” 充满褦襶、寒酸之气的陈老师不改学究习性,随即提出了“女科圣惠方”(灵丹妙药),那就是“《毛诗》病用《毛诗》去医”。他根据《毛诗》内容为杜丽娘开出的“药方”如下:
(1)“史君子”。他说:“小姐害了‘君子’的病,用的史君子。《诗•郑风•风雨》‘既见君子,云胡不瘳(chōu)?’这病有了君子抽一抽,就抽好了。”“史君子”是指中药“使君子”,又名“留君子”,有消积杀虫的功用。陈最良这番话引起杜丽娘的嗔羞,不禁以“哎也!”回应。杜丽娘既然思春,用“君子”亲炙,可说是对症之药。这“君子”,并非真药,乃是真人,是杜丽娘的梦中情人。瘳,病愈也,与“抽”字同音。此瘳非彼抽,陈最良双关之用颇有兴味。
(2)“酸梅十个”。他说:“《诗云》:‘摽有梅,其实七兮’,又说:‘其实三兮。’三个打七个,是十个。此方单医男女过时思酸之病。”《诗•召南•摽有梅》描写一位迟婚的子女,感于青春易逝,而急于求士的心情。酸梅之用,“单医男女过时思酸”,当属语义双关。
(3)“天南星三个”。他说:“《诗云》:‘三星在天。’专医男女及时之病。”天南星属草本植物,其块茎可入药,药性苦、辛、温而有毒。此药专治燥湿化痰、祛风止痉、散结消肿等症。 陈最良说此药“专医男女及时之病”,足见非关药性,只取药名。《诗•唐风•绸缪》云:“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三星在天”,实指男女婚期之典。只要让杜丽娘和心上人共偕连理,此病自会痊愈。
(4)“栀子仁、当归”。他说:“俺看小姐一肚子火,你可抹净一个大马桶,待我用栀子仁、当归,泻下他火来。这也是依方:‘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栀子仁、当归两味中药都不是直接的泻药。这里的栀子、当归是取其语音双关,“之子于归”的意思。
以药名入诗,自古多见,此不赘述。诗中嵌入药名,多为假借之义,一般属于游戏笔墨,但求莞尔。然而,汤显祖综合《诗经》名句、药名和杜丽娘的心病,妙用语音、语义双关,熔之一炉,实为独创的如椽妙笔。王季思先生认为:“至戏曲中之谐音双关语,则大都就当日社会插科打诨,以博读者之一笑。” 陈最良的“女科圣惠方”,当然无法治愈杜丽娘的病。

《牡丹亭》最为让人会心一笑的科诨,可说是在第三十四出《诇药》中。柳梦梅托石道姑前去陈最良的药铺探问“定魂汤药”。石道姑和陈最良的对话如下:
[净上]……陈先生利市哩。
[末]老姑姑到来。
[净]好铺面!这‘儒医’二字杜太爷赠的。好‘道地药材’!这两块土中甚用?
[末]是寡妇床头土。男子汉有鬼怪之疾,清水调服良。
[净]这布片儿何用?
[末]是壮男子的裤裆。妇人有鬼怪之病,烧灰吃了效。
[净]这等,俺贫道床头三尺土,敢换先生五寸裆?
[末]怕你不十分寡。
[净]啐,你敢也不十分壮。

“寡妇床头土”用清水调服,可治男子鬼怪之病;“壮男子的裤裆”烧成灰吃,可治妇人鬼怪之病。这种“偏方”可说是典型的巫术迷信。这里只求玄奇夸张的意味或效果,我们无须拳拳争辩其真实性。接着话锋一转,作者带出了真实的人性,制造诙谐的兴味。“天下妇女大多贪实惠”,石道姑也不例外,她想用自己床头的三尺土来换陈最良的五寸裤裆。物物交换,不必花钱,石道姑这如意算盘可说是不经思索,脱口而出。陈最良置疑道:“怕你不十分寡。”这话兴许带有几分揶揄,也可能带有几分专业的谨慎。然而话一出口,立即刺伤了女士固有的矜持,石道姑随即一声“啐!”,说:“你敢也不十分壮。”笑意旋即逼人而来。用李渔的科诨观来论,这段科诨,既不淫亵,也不恶俗,更是“水到渠成,天机自露”的科诨妙境。经过层层的铺垫,两位颓颜中年男女相互奚落“你不寡”、“你不壮”,别是一番调侃和诙谐。

[本文节选自作者的小论文《戏曲科诨初探——意义和个例》,有修饰。]

(摄影:Lin Yun Yun)

注:
1. “水到渠成,天机自露”出自李渔的《闲情偶寄》一书。
2. 在汉代《诗集》有四个版本,后只有《毛诗》留传下来,所以《毛诗》即指《诗经》。

《健康就是财富》/林明辉(寄自瑞典)

030515 Clement 105
健康就是财富!这么简单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不是人人也都做得到呢?这个真的要问问我们自己了。

很过瘾的道理,人在没有财富的时候就不会去在意健康。然而,当人有了财富的时候再去在意健康,有时候已经迟了。网上看到很多例子,30多岁亿万富翁死前的留言:劝大家要注意健康,不然后悔莫及!

这个也许是亚洲或第三国家人民的一般情形吧?大家都在打拼,为了生活在拼,哪里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健康呢?赚了大钱后的老板又有多少个不是夜夜笙歌呢?还是一样最好一天有48小时,差别只是多了选择,看是要去打拼或去腐败而已。

在亚洲有多少人的生活是有规律的呢?亚洲国家的政府在国民健康发展又投资了多少呢?外国政府以及一般老外,有时不得不服了他们。他们就真正的知道健康就是财富的道理,最起码他们不会为工作拼命。刚刚来到瑞典时,觉得瑞典好闷,瑞典人好无聊!晚上六点街上的店铺全部关门了,只有餐馆、商场和超市开门。整个城市六点过后就静下来了。

习近平主席不久前才提到,我们不要再熬夜了,早点睡第二天才能有精神去面对明天的问题!

(摄影:Clement)

《都不是理所当然》/周嘉惠

020515 20141018
我家老大一出世医生就发现她呼吸有异声,随即直接送到婴儿ICU(深切治疗单位、加护病房)留院观察。一星期后医生诊断那是一种叫“软喉” (laringomalacia)的病,没危险,而且长大后一般都会不药而愈,所以可以放心回家了。

之后两次回去医院做初生婴儿定期检查,医生都不过是循例量一量身高体重,再问一下婴儿奶喝得好不好?有没有过呼吸困难?然后就三个月后再见。我家住吉隆坡,医院在芙蓉,开车起码一小时,排队等候也要一小时,千山万水的难道就为了去回答这种白痴问题?于是要求院方把档案转到吉隆坡,医生也很合作,当场就写了一封介绍信。国大医院(HUKM)是最靠近我家的公立医院,于是我们就去预约,因为档案记录了“软喉”的病史,院方要求我们先去看耳鼻喉科。耳鼻喉科负责为婴儿看诊的医生是吴教授,她用探视镜看了一下后,又把隔壁的教授请过来一起看,然后很确定的宣布除了不危险的软喉,老大其实还有另一种问题,即具有相当危险性的“喉裂”(laryngeal cleft)。

根据吴教授的解释,软喉是一种很普遍的问题,没错会让婴儿呼吸时发出异声,但是那情况只会在出世后几天才显现,如果一出娘胎就有异声,则必然另有原因。喉裂是十分罕见的病,国大医院是首例,幸亏吴教授过去在美国医院交流时见识过,一般没碰过此病例的耳鼻喉医生很容易就看走眼。后来在吴教授的安排下,一位来参加工作坊的瑞士耳鼻喉专家担任起技术指导,吴教授亲自操刀为一岁不到的老大动手术。手术半小时就顺利完成了,但没料到的是随后的复原过程却一波三折,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其中一半的时间还是住在儿童ICU,中间两次被推进手术室,包括院方在半夜三点打电话来要家长去签手术同意书的一次急救。

住院期间,见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病情。有位家长说他孩子吞咽困难,连喝水都辛苦万分,而我以前一直把喝水当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一位小病人天生头盖骨不会成长,所以必须定期到医院让医生敲开头盖骨,好让已成长的头脑有继续成长的空间,这种过程必须持续到病人停止发育为止。在ICU有一位病人因血液受到感染,当时已昏迷不醒近一个月。病人的父亲有一次有感而发,说看孩子躺在病床上,感觉既无助又无辜。真是说出了所有家长的心声!

国大医院的儿童ICU采取一名护士照顾一名病人的策略,整个病房一般最多只有六到七名小病人。虽然都是儿童,但是还哭得出来的几乎没有,多数病人不是处于昏迷状态,就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能够像我家老大那般哭天抢地的,十分稀有。病房很安静,尽是仪器发出的象征生命迹象的轻微声响,但在那里观察一段时间后,难免会感受到一股莫名沉重的压迫感;住院期间,ICU病房平均一星期有一名病人过世,就是那六、七名留医的小朋友中的一名。两岁大的小病人李XX是ICU的长期住户,大约住了二十个月,据她父亲说,吴教授是全国七个能够为婴儿动喉咙手术的其中一位医生。看来我们误打误撞的还真是运气啊!

现代人多重视健康养生,但什么是健康呢?世界卫生组织(WHO)自1948年以来对“健康”的定义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健康不仅为疾病或羸弱之消除,而系体格,精神与社会之完全健康状态。”(http://www.who.int/suggestions/faq/zh/)“无病即健康”的观念实在是不够的,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去考虑到精神、社会道德等方面的健康状态呢?恐怕为数不多吧?

对于那次“劫难”,老大是完全不记得了,但残留在潜意识里的影响却很明显。譬如在那之前,她对谁都十分友善,总是笑眯眯的,包括医生。如今一见到医生就吓得泪流满面。手术后吴教授还一直追踪老大的发展,相信如今国大耳鼻喉科的学生应该至少也都认识我家老大的喉咙特写吧?哈!前几天又一次复诊,吴教授宣布以后不用再回去了。看来,今后要加强老大在精神和社会方面的健康状态了。最起码,别见到医生就哭啊!

(照片说明:老大叫老二看水里的鱼)

《健康在澳洲》/周丽雯(寄自澳洲)

010515 PL Tan 4
我是个糖尿病患者,不到三十岁就被澳洲的家庭医生断诊的,除了怪我天生的基因,我这好吃懒做的性格也是“功不可没”!因为父母都有糖尿病,家庭医生常叫我验血,也是这样我才那么早发现,不然情况可能更糟糕。

记得当年我的家庭医生一验到我的血糖不正常,就马上介绍我去找专科医生。虽然那时只是初期,还没严重到需要药物控制,可是我已经被介绍认识一位营养师,因为家庭医生得确保我学会什么东西可以多吃,哪些东西需要避免。医生还建议我去参加这里的糖尿病协会,那里有组织陪病人到百货商场买菜,教我们怎么读食物的内容物含量表,怎么为糖尿病患烹煮适合的食物,药物认知,适当的运动等。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服务(但价格都是大众可以负担的),但是当我知道自己得了糖尿病,从此就和我心爱的甜点告别时,那心情之烂,笔墨难以形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这里的家庭医生会体贴的为病人照顾到生活细节。

澳洲政府对初任妈妈的体贴我以前提过,这里就不多说了。澳洲人对健康的重视是我们这些在马来西亚长大的人不可想象的。我以前上班时的同事,有好几个是踏脚踏车上班的,有人单趟就要踏45分钟!因为公司太多这样的职员,一般都会有洗澡间,储藏室放脚踏车和毛巾衣物等。为了这些骑车人士,最近政府到处在规划专车道,让骑车人士可以安全上下班!民之所欲,政府当然应该要清楚知道,难道不是这样吗(马来西亚的同胞们,请别太伤心了!)?

(摄影:PL 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