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山脚,背着一小包的行旅,准备开启为时3到4个小时的脚程,徒步去一位朋友的家。他是比达友族,居住的村落,必须徒步几个小时才能抵达。
他的孩子Jerom从村落来到城市迎接,我们一同乘车到山脚,付了车资,一同徒步回他的村落。他帮我背些东西,减轻我的负担。
好,我们开始一段预计要3个小时的徒步“旅程”。
在车上的40分钟,我们谈了很多话,徒步的当儿,比较少说。但是总会说一说,谈一谈。
踏着地面的山路小径,过了一小段下坡路,接着是上坡路。上斜坡,开始感到吃力,附近一带的树木被砍伐清光,加上一个多月的旱季,太阳刚好在头顶,顿时汗水如泉。
走了约莫20分钟,到了一段平地,进入了阴凉的小径。感到阴凉,不是没了太阳,而是这里的丛林没被砍伐,小径两旁的树与竹,其一层一层的树叶抵挡了阳光,使到径里的行人感觉有个天然的清凉长廊。
一步一步地走,时而有微风吹来,把树叶、野草吹响起来。想到即将到来的旱稻耕种季节,我同时想起了谷物女神得墨忒耳。看到没有大树的森林,我似乎看到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远去。
Jerom 背负比较重的背包,可走起路来却比我们轻快。有时他将我们抛到远远的后头,待我们靠近时,却看到他站在斜坡拐弯处,两手插腰,转个身看着我们,嘴里还带着微笑,竖起拇指,向前方右边路挥一挥手,示意我们继续向岔路的右边走。
继续走。大家都不说话,没有话语,大家两眼直望小径,专注地向前走。
即便没有话语,不说一句话,不断地走,眼睛不断地看到东西;蚂蚁、蚱蜢、花朵、河流、竹桥、青山…。蚂蚁…青山,都向我们言说。
是的,言说只不过是语言形式的一种。不言不说,开着眼,或闭着眼,还是在说。海德格尔有言:“触处可见语言。”
语言是什么?很早就困惑人的一个哲学问题。
圣经《约翰福音》第一章就这样说:“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万物是藉着他造的。”奥古斯丁把“道”解释为语言,这就赋予语言本体论的地位,语言成了世界万物的基石。
来了,问题来了。海德格尔追问:“语言的本质是什么?”
好好的语言,为什么和上帝扯上关系?什么又叫本体论?语言,不是拿来沟通的吗?它不就是沟通工具而已吗?
慢着,慢着,“语言”没这么简单。
对语言做深入思考研究,不是始自中世纪,是更早呢。更早的人要推到古希腊的赫拉克利特,主张语词包含事物本质的第一个哲学家,他在语言中看到了不断变化的世界中最恒定的东西,存在于一切人之中的智慧表达。
赫拉克利特首次将逻各斯(logos) 这个概念引入哲学。
据知逻各斯本来之意是;语言、说明、尺度,在哲学中逻各斯被解释为理性、规律、判断、定义、根据、关系等。
流俗的看法认为语言即是言说,是有声的表达和心灵运动的传达,是沟通工具,去表达。这种表达,总是一种对现实和非现实的东西,将之表象和再现。
哲学家认为上述对语言特性的标画,不足以界定语言之本质。
语言有本质的吗?
哲学家没事做,太得空,总是想这想那,不只是探讨语言有否本质,也想语言本身有否意义,语言与真理的关系。哲学家们总是针对一个问题争论不休,而他们的争论却是非常有意义的。
Jerom 的爸爸在门口等着我们,4个小时的林中徒步终于结束。
对语言的认识太少,只能赞同海德格尔的;“让语言自己说话。”
(照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