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俗话说,“家有三斗粮,不做孩子王”,这话道出了据守三尺讲台老师们的心酸。现实的逼迫下,那微薄的收入,比下虽看似有余,比上却远远不足。其中甘苦,一言难尽。
马来西亚华校,尤其是华人民办的华文独立(私立)中学,教师们长期被授予“为华文教育牺牲、奉献”的勋章,燃烧自己,照亮民族教育。到头来,发现“蜡炬成灰”,却无暇掉泪,那是因为“欲哭无泪”或者“啼笑皆非”,还是赶快为退休后的活计想办法呗!
多年前在巴生某校,一位教导马来文的男教师,临退休时患上了肾病。由于长期贫寒,无钱洗肾,同事们勉强凑钱为他治病,千辛万苦,只能为他撑两个月。据说,退休不久,那位教师就没了。嘿!那还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
我年轻时大半时候“浪迹他方”,几乎都在独中“混”,领略了许多异地风情,倒也见证了不少徒叹无奈的心酸。前些年到怡保市“拜会”某校长,探看有没有机会在该校工作,谈到薪酬,她竟然说,该校教师只有几位最资深教师的薪资是超过马币3千元的。当时,我纳闷,那些老师该怎么活啊?
这些年,不知有没有学者研究调查独中教师薪资的演进。以个人来说,现今的薪资是25年前的两倍多一点。然而,从一碗云吞面不到一块钱的时代,到现今至少4块钱的消费需求,那是需要考虑的。尤其近年来马币急遽贬值,百货腾涨,独中老师们的幸福感和获得感迅速递减,有苦难言。
华文独中长存的普遍现象是“剩男剩女”泛滥。在曾被同事妙喻为“(未婚)重灾区”的某独中,该校董事老爷经常宣扬要“拉近独中老师与国民中学老师的薪资距离”以便“留住优秀的老师”,这样的话听多了,欠缺有实效的行动,大家也不以为然。事实上,该校教师“临老未婚”的严重性,让人无奈。这怪谁?没钱,自己都活得苦哈哈的,谁敢结婚?谁敢连累一家老小?
前些日子,在某项慈善义跑的会场,等待颁奖的时候,一位马来西亚国民型华文小学的副校长与我攀谈起来。话头正兴,她说自己有学士学位,十年积累,当上副校长,目前月薪超过马币1万2千。当时,我陪着哈哈,不敢说自己是协办学校单位的老师,不敢说自己的薪酬远远不到对方的四分之一,更不敢说自己拥有硕士学位。“人比人,气死人”,面对现实荒谬的魑魅,只能自诩为“雷锋”,“为华教牺牲”呗!
当然,也有少数个别异数。某校一位兼职地理教师,曾经环游世界,他教地理,特别精彩。当时年逾65的他,对我说,他是幸运的。在森美兰某独中教了半辈子,多年来把薪资交予太太打理,而他夫人精于股票投资,积累了不少票子。临退休时,他太太却因病去世了,他却一下子富裕起来。生命最妙的投资,不在于工作与理想,而在于优异的“另一半”,在这里,成了荒谬的注解。
新的丙申年,但愿这篇短文能够“上达天听”,彻底唤醒那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老爷们!
这两年,民不聊生。撇开政治上与言论上的纷乱与荒谬不说,在华文独中,最高决策者片刻的迟疑与纠结,影响的不仅仅是短暂的“失职”,我认为,而是长远的“一蟹不如一蟹”。民族,渐已变质,温水煮青蛙,无人知晓。我常说,裁判的层次远比一切重要。这话不是虚的,没有极度优异的裁判,何来极致的比赛?
(摄影:周嘉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