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情人节”》/甘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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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这个日子,在不同人的眼中有着不同的意义。就算在同一人眼中,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也有着不同的意义。

“情人节”展示了爱情最闪亮、最灿烂的一面。在那一天,那一夜,爱情成为了一切的中心,整个世界与宇宙都只是爱情的点缀品。然而一年中还有着另外的三百六十四天,而另外的三、四十年还有一万多个日子得度过,当柴米油盐成为家中的核心问题时,“情人节”又是一番什么风味?

那些年轻的(或者说还有青春可挥霍的)恋人们,爱得死去活来。庆祝情人节大过天,一旦明日分手了,很快又牵着新情人去庆祝新的情人节咯。那时双方都尽其所能地抹掉过往的情人节,以免现任情人吃醋云云。分手一次就抹一次,就像上完课后的黑/白板一般。上次情人节与自己的“ex”如何庆祝,最好不记得。

“情人节”,总让恋人们感觉良好,充满浪漫。但是浪漫这回事固然很可爱,有时却会影响一个人的理智和判断力,因而也断了许多人的回头路(例如有些人在情人节“定情”,并搞大了肚子)。在这个“大日子”,许多女生(包括男生)贸贸然地把人生第一次献给了“不是很熟”的人,当然在这个时代还讲什么贞操大概会被人骂,也不是本文重点。

重点是第一次总有它的特别意义,不然女生为何要买新衣、新鞋?男生为何要买新车、新表?结婚为何要买新床、新家私?不论我们对性的道德观如何,我想“第一次”还是相当刻骨铭心的经历。生命中有些记忆会跟随我们一辈子,不是说忘记就忘记那么简单的。据我所知,好些女生在结婚生子多年后,还无法忘记和她第一次发生性关系的男人。当然,到底是忘不了那男人,还是忘不了性行为,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些情况更危险:情到浓时,脱光光,甚至让对方拍下性爱短片;转个头闹分手了,对方就拿着精彩的“动作片”作为要挟,没完没了。此外还得担心他日成了名,过去被拍的短片随时会满天飞,被搞得身败名裂。

不要天真到以为那些只是个人的事,只要自己把它忘了就行。有些事情不是说回头就可以回头的。

我想在情人节这天,很多情侣都会“口轻轻”地许下许多做得到和做不到的承诺,因此听的一方可不必太过认真,烛光晚餐过后回家把已送出去的或收到的诺言理性地梳理一下吧。然而,有时却已“覆水难收”,对方已经把它“记录在案”了。有没听说当夫妇在争吵时,一方出其不意地冒出一句:“你没口齿,你曾经答应过我…。”哎呀,情到浓时说过的话,听了就算啦,何必当真?

今天陪你度过情人节的人,未必是将来与你踏上红地毯的那位。就算成功踏上红地毯,也还得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数十年后,当“情人节”已成为遥远的回忆,你和你今天的情人还能够一起坐在海边看海、看天、看白云吗?或者是希望双方至死不相往来呢?

前最高法院大法官James Foong曾经在法庭内语重心长地对着庭上申请离婚的怨偶说:“看到你们的问题,就叫我想起自己的问题。”记得十多年前为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先生办离婚,当他上我的律师楼拿了离婚证书,念了一首诗给我听。事隔多年,已经无法记得诗的内容,只是他那种“终于解脱了”的神情,令我至今难忘。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海啸般的爱情,也会随着时日回归平淡。最后,也许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情人节里的浪漫情人,而是与一个能共患难,互相照应的伴侣细水长流。

(摄影:Lin Yun Yun)

《人丑就要多读书?》/周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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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读到一则所谓的人生真理:“人丑就要多读书”。我涉猎过的书,相对来说也算有一定数量,不过阅读于我只是一种嗜好,跟长相真的没什么关系,而且以前也从来没听过这种奇怪说法。退一步考虑,即便“人丑就要多读书”是成立的,要多读书也不一定就非生得丑才行,弦外之音这里就不便明说了。

华人对读书这件事向来抱着“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幻想,可是往往书读成了,却骇然发现怎么就不见发达呢?不久前一位上海大学的王姓博士生返乡过年有感,写了一篇《博士春节返乡手记:乡村越来越迷茫》,就发出了这种慨叹。作者眼看没读什么书的童年伙伴衣锦还乡了,自己却连生活都成问题,而且“没有人信任你的知识”!除此之外,作者还有特别是对中国农村今昔的一些观察,不过那就跟我们距离比较远了。

文章一出街,很快就引来读者的回应,有些甚至还是相当激烈的批评。譬如就有回应者认为读博士是自己的选择,但却来抱怨无法与他人分享交流自己的知识,除了蠢,同时还是对自己读过的那么多书的侮辱。

我想,在面对现实和记忆的对比时,心中有所触动是人之常情,不论文青或文盲都在所难免。作者当然也有感慨的权利,但令人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标榜自己的“博士”身份呢?文章引来的抨击,除了内容,更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身份。又不是在发表专业论文,写怀旧文章这“博士”招牌亮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激励学生努力读书的传统招数,说实在也不好太当真。人如果生得丑,读书再多,恐怕还不如去韩国整容对提升外观来得有效。秦桧是不是状元虽然值得怀疑,但即使仅仅是个进士,人家书也读得够多的吧?结果又如何?

读书不一定会读出黄金屋、颜如玉,也不一定会把品德读得高起来(道德课成绩好就表示道德好?这大概是马来西亚教育部才相信的神话)。爱读书的话,就去读,别有太多功利的算计,更别把自己的学历太当一回事。如果能够抱着这种心态,大家的心理都会平和些,起码不至于在新年期间写一篇返乡手记,就被人攻击得满头包!

(摄影:林明辉)

《家族的节庆》/刘姥姥的孙女儿(寄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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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信佛,去世以前总在儿女面前叨唠:我去了以后能不能吃上你们的冷羹饭。“去了”是指她去世以后,“冷羹饭”是指她去世以后,我们是否会祭祀她。又一次,她很严肃地问我,她去世以后会不会像她一样每年四次在家祭祀列祖列宗。我当然要答应她,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接着”。诺言重于千金。于是我们家族就有了现在的祭祖活动,而这严肃的祭祖活动,却在我们手中占上了喜庆的色彩。

家族的节庆为每年四次:清明、中元、冬至、除夕分岁。祭祖应该是在儿子家举行的,但祭祖很累人:要准备11只以上的荤素菜,应时点心,还要准备好纸钱。我想现在儿子女儿都一样,于是我们就把四次祭祖分到了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家,祭祖场地每家轮一次,祭祖菜肴每家做三四碗,合在一起就是一桌。轮到的那一家,到时候就要打很多电话通知,去确定尽可能大家都能参加的时间、确定每家做什么菜等等杂务。

清明和冬至时节,我和家人就拿着水果糕点到父母的墓地扫墓,并告诉他们清明祭祖在谁家,冬至祭祖在谁家,请他们带领在另一个世界的众亲友一起光临。还告诉他们如果来不及,现在可以打的、坐高铁,或者坐飞机。

根据妈妈的要求,祭祖要三桌:第一桌是土地爷——于是兄弟姐妹在祭拜时,都请上自家所在居住处的土地爷来享用酒菜、分得钱财;第二桌是祭祀母亲系统的亲友,我们知道的就是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阿姨姨夫等;第三桌是自己家祖宗上下三代,当然最重要的是父母亲,自家的伯伯、伯母,叔叔婶婶们。

每桌都要重新摆桌(点蜡烛的方向不同)、换菜、换酒、烧纸,每桌各家都要轮流鞠躬、作揖、祭拜,所花的时间至少在40分钟以上。一边祭拜,一边回忆祖宗亡人的称呼,忘掉了,又记起来了,于是就笑嘻嘻地请祖宗大人们原谅,所以时不时地发出一串串笑声。

每桌换下的糕点是大人们、小孩们你一口、我一口争抢嬉闹的乐趣点。祭拜结束就是聚餐,一般就是自助,整个家族由原来的五兄弟姐妹,已经发展到近30人,即使只来一半,也没有那么多的桌椅供坐,所以都是站着,随意走动,夹取菜肴喝酒下饭,各家大人管各家小孩,这边叫,那边应,热闹极了。哪还做得到老祖宗要求的“食不言”。饭后立刻撤下饭菜,换上水果和坚果等零嘴,再吃,直到这个说“我吃不下了”,那个说“我撑了”才会收口。

大人们则有永远谈不完的话题,谈完这家谈那家,永远说不完的是孩子的学业、新买的服饰,各家信息就在这时交流,哪家有什么困难也在这时发现,共同设法,帮助解决;也会谈及国家大事,但往往不会深入,老百姓知道不了什么新消息。对小道消息现在都比较理智,与其存疑,还不如不费口舌,与其空谈,还不如经营好自家的生活。

家族的节庆日是传统的,但已经减少了祭祀的严肃性。家族的节庆日是欢乐的,成了每家独生子女的期盼,因为只有在这样的日子,大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他们,他们才能和堂兄弟姐妹们、表兄弟姐妹们没命地追跑、争分夺秒地玩大人的苹果派、玩大人的手机游戏、无节制地吃糖果。

这样规模的家族节庆,在城市中已经不多见了。我们觉得家族节庆祭祀祖宗是虚,联络亲情是真。现在家庭管理机制规模越来越小,老祖宗的亲情自然也分发得越来越散碎,但是只要在活人的心中父母的亡灵、历代祖宗的亡灵的威慑力还存在,这种彰显家族力量的家族节庆就会继续下去。拓展思维领域,觉得这样的节庆不只我们一家才有。大家,甚至国家也有。

到了晚饭后,各家要回了。孩子们就会问:我们还能再来吗?大人告诉孩子:“再来”、“再来”就像“明天”、“明天”一样,你们说我们还能再来吗?

呵……,孩子们的欢呼声向深蓝色的夜空远方传去。

(摄影:Clement)
注:估计“苹果派”指的是苹果牌平板电脑,iPad。

《瑞典的仲夏节》/慧眼识英(寄自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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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庆是有地域性的,不同的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农业生产模式和风俗习惯衍生出不同的节庆方式。

仲夏节是欧洲特别是北欧地区比较重要的节庆之一,北欧诸国象瑞典,挪威和芬兰等由于地处高纬度,冬季漫长黑暗,人们渴望阳光与温暖,经过漫长的冬季的等待,人们都迫不急待地来欢庆这个一年中最长的白天,北极圈内还可欣赏永昼,也称不落日。

在瑞典,每年的6月19日到6月25日之间的星期五,作为仲夏节之日。人们在仲夏节,头戴花环,穿着传统民族服装,围着象征太阳和生命繁荣的仲夏花柱载歌载舞。据说这种仪式来自于维京海盗时期的祭奠。跳完舞后,小孩子会得到免费的糖果,这也是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候。

节日一定要有美食的。瑞典仲夏节最传统的美食当属新鲜小土豆配着腌制的鲱鱼或三文鱼和各种味道的酱汁,美酒、蛋糕必不可少,餐后的甜点配当地产草莓也是很有特色的。美酒、佳肴、音乐,亲朋好友聚会,共享夏日之乐。这是家庭聚会的日子,也是年轻人的节日,节日的狂欢可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导致仲夏节也成为瑞典警察最忙的日子。

欧洲人崇拜太阳,热烈奔放,火一样的激情,仲夏节亦可谓是欧洲的太阳节。这对住热带的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节日吧?

(照片摘自www.mottimes.com)

《柏斯国际艺术节》/周丽雯(寄自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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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斯待了快十几年了,这国际艺术节(Perth International Arts Festival)都过了不知多少次了(年度的节日,但是我通常都胡里胡涂的,等过完了才发觉),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过像今年那么大排场的,花了五百万澳币(约马币一千四百万左右)!我好有冲动想要去问市政府,可不可以把我这份换成现金,我发誓决不去看那“巨人”!各位看官,让我来好好解释解释,五百万是绝对必须解释的!!

以往的艺术节都只是些艺术家出来跳几场舞,唱几出“鬼佬大戏”(opera),来几个画展,就差不多了(我的艺术细胞就只能让我最了不起看个喜剧(comedy),其他的就…还是别浪费时间金钱了)。可是今年我们的市政府是发飙了,拼业绩/选票拼上瘾,狠狠地花了五百万从法国请来了两个牵线木偶巨人,一个小女孩(6米高),一个潜水人(11米高),当然还有一堆工作人员,千里迢迢从法国坐船来柏斯大街逛了三天(那么贵请回来,我们的市政府还是很大方,免费表演,不收票)。从星期五到星期天,几乎普天同庆,差点就要全省放假!后来听电台说,这三天的公共交通使用人次是比以往所有节日都来得多。当然还有其他省份的大朋友小朋友们坐飞机来参观这个“巨人”活动,普天同庆并不夸张!这想当然耳为柏斯带来了无限商机,我们伟大的市政府这回真的功不可没!

当然这么大规模的表演,不可能傻傻就在街上“闲逛”,这两位“巨人”来是有目的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详情请看https://2015.perthfestival.com.au/Whats-on-by-Genre/The-Giants/Story),反正他俩就在柏斯市中心又走路又跳舞,巨人睡觉时会打呼,小女孩还会当众尿尿,果真栩栩如生!这巨人故事中带有浓浓的本地土族色彩,也有不少ANZAC(纪念一次大战中澳洲与纽西兰的联合军团)的味道。不知道是否现是我们对土族特别关照,觉得以前亏欠了人家太多?还是土族的选票越来越多?反正市政府觉得这五百万花得太值得了,看来往后柏斯会有更多的“大节日”排队上阵了。

(前两张照片摘自www.abc.net.au,最后一张照片摘自The West Australian日报)

《过节,我感受到了什么?》/郑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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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1世纪,在大部分城市当中,习俗正在慢慢地消逝。其实对于很多年轻人,甚至是长辈来说,新年唯一不可以剔除、最重要的仪式,就是团聚。

毕业后,不知不觉就离开家乡在外就读了近七个马来西亚的夏天,回家过年开始成为了大家见面的最佳时间,也是最合理的理由。

小时候,我和两位姐姐由一位保姆Aunty和她的丈夫——“保姆Uncle”带大,直到7岁上了小学一年之际,因为一些事情而停止了和她的这种哺育关系。算算,距今也14年了。

从小学的懵懵懂懂,到中学的跌跌撞撞,高中时开始和两位姐姐寻求大家都有空的时间,去看看Aunty和Uncle,但是常常因为时间配合不来,个性所致,又不太敢一个人独行,因此计划经常都告吹,而大家都到齐的除夕就成了我们拜访他们的最佳时机。

10多年前,当Uncle还50多岁之际,我还称他为“师傅”,跟他玩对打,“拳拳到肉”,幻想自己是武侠片中的英雄,“自小习武、身怀武林绝学”。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探望,发现Uncle以前精实的肌肉开始会随着手的挥舞而摆动,Auntie的脸上开始留下岁月火车的印痕,但身体都还算健康,两老在家含饴弄孙。

在家乡的朋友能见上面的还不算少,但少见面的,可能彼此间的感情链接只停留在面子书上的“互赞”。就连感情最结实的高中同学,参与每年班拜的热情开始冷却(原因之一或许是大家也想和平日少见的亲戚家人聚聚吧),只剩团圆饭还算大家都尽量出席。

而我的父母,还算幸运,一切无恙。父亲控制饮食,工作量增加,瘦了一点;母亲比起我小时候的当年,现在开始常抱怨自己的记性不复当初,开始会忘东忘西,忘记出门用餐时需带上爸爸的药。

也想起小时候,爸爸早上9点多上班,傍晚6、7点回家,因此,家中妈妈陪我度过的时光比较多。这两年慢慢观察,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特质如:外向、爱说话、小有幽默感和爱演都是从她身上学习而来。

多年来为家庭的付出,谢谢了妈,也辛苦了爸,新年快乐!

(照片由作者提供)

《新春杂感》/徐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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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除夕夜,外头下着连绵春雨,不时夹带着零星的炮竹声,与往年的热闹气氛,截然不同。我呢?心里头有无数的话语,却不知从哪儿说起。随着年龄增长,我刚好与陈泉慧小姐(14/2/2015贴文)相反,越来越害怕过年。

小时候过年,心里总是充满期待,因为只有过年,我们才能喝汽水,吃糖果。最高兴的不过于手拿着一枝沾满年糕的筷子,随着村里较大的孩子,到处去看醒狮队采青,拜年。渐渐地,进入小学的我,得在新年前做好多……好多……的东西。种生菜卖、做各种各样的年饼、饲养血鹦鹉(当年的风水鱼——从鱼店买回小鱼,养大了再卖出去)挣钱、磨糯米等等。当年的“趣事”,如今还历历在目。比如苦中作乐的做鸡蛋卷大赛,最厉害的是我已过世的小婶,她一人能兼顾十六个夹模。隔壁家是做糕点的,新年当然少不了我们几个小瓜的帮忙,烤蕉叶、洗牛奶罐,换来的就是我们最爱的年糕。日子虽然苦了一些儿,但大伙儿一起笑,一起闹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中学时期,我们已搬离小时住的村子。奶奶年岁已长,慢慢地,厨房的炊具就由妈妈和我接管(我妈是大媳妇)。每年的年廿九至初四,我俩几乎每餐都得准备三十余人的食物,忙死啦!从最初的抱怨,到今天的年夜饭,心里才懂得家人相聚的可贵。

每一年的新年前几天,我这傻子总会到处去派春联,当是一个祝福,也是让我练练字的好时候。(派着……派着……有些同学已拿了二十年)从早期的一百五十副,到今天的四十余副,当中有着许多的人事变迁。今年最大的感慨就是到了小学同学的家。去年同学的两位阿姨还健在,今年却是一人得了末期小肠癌,躺卧在疗养院,另一位则是脊椎骨严重弯曲而导致行动不便;生命无常啊……同学自小由两位单身的阿姨养大,可惜他的媳妇又不喜欢和阿姨同住,难啊……难啊……临走前,我说得让我的同学知道他在老家阿姨的状况;怎知她却千叮万嘱我别让同学知道,因为他已有家室,怕牵累他。新年对于这位阿姨,只不过是等着死神的来临,又有何意义呢?

去年年尾,岳父因为第四次中风及肺部感染,与死神搏斗了两个多月,终于战胜了死神,出院了。现在的他,整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吃喝,甚至还被绑着双手(怕他拔喂牛奶的管子)。我们能做的,就是每个休息天都去疗养院去给他打气,讲一些激励话语,希望他能好起来。(虽然机会渺茫,但只能先自我催眠,死马当活马医)新年对于他来讲,面对着空空的床位(室友已回家过年),是何其的寂寞?

早些年,我常去探访我奶奶的好友:一位守寡养大一双儿女的张老太太。记得她九十四的那一年新年(她还未入住老人院),年除夕已准备了许多菜肴,坐在门口等着她的儿子的回来。一个耄耋之龄老人家,走约十公里的来回路程,兴致勃勃的买了一大篮菜,准备了好几天的功夫,换来的只是一句“我过年做工,今年不回来了。”当中的失望和苦楚,又有谁了解呢?

各位看官,小弟或许年岁渐长,对于生活的无奈,无限唏嘘……正如嘉惠兄(7/2/2015贴文)所讲的“各种节庆打断我们的日常作息,让大家有机会从忙碌的生活中抽离,不论是为了喘口气或导致更喘气,反正抽离都会令人从忙与盲中获得短暂清醒。或许,我们应该提倡,或者重新提倡在庆祝之余,也在节日时进行反思。”,能在有生之年,好好的珍惜手中所拥有的,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朋友,您回家过新年了吗?(与家人的团聚,并不在于形式。如果回家后,身体只会往外跑,或是眼睛只黏在面子书上,意义何在?)

小弟谨祝各位
新年进步,万事如意;一家团圆,喜乐安康!

(摄影:Lin Yun Yun)

《农历新年》/谢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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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新年,在我的认知里是具终极意义的节庆。任其它后兴的其它节庆再如何风行,如何鼓动人心,我始终不为所动。这与小时候的记忆和成长的年代有绝对关系。新年,是婆婆竟日笑脸迎人的日子,是客厅昼夜如画,牌声不绝的记忆;是春风拂人,我坐在爷爷单车后往大街上溜达,一路都是老式年歌的氛围;是莫名其妙,忽如其来整个世界一起嬉戏玩闹的时节,像花果山上美猴王和一众子民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姿肆狂欢。

这种快乐多深,回忆就有多重。

新年就是一个大黑洞,把所有的情绪都吸空。小时候的喜悦很纯粹,像个肥皂泡,一吹就涨。好长一段时间,每近年关,就有点力不从心,总觉得欠了什么,心底空荡荡地,不着边际。有那么几年,我和四叔常常混在一起。叔侄俩弄了个大风堂,作为藏书和喝茶的所在。放学后,我常和一个如郭靖般憨厚的小子窝在大风堂,甚是惬意。那年,吃了年夜饭,我和四叔回大风堂,守岁时候,他回房睡了,我一个人枕书睡在纸堆中,看窗外如玫瑰盛开的烟火,一时想起妈妈在电话里头的叮咛、一时想想未来,听街上路人的笑语,那一刹那,我觉得黑洞就在左心房的漩涡。

新年就这么一岁岁地和我一起年华老去。大风堂卖了,人也散了,我用漫不经心和若无其事来应付年兽,我小心翼翼把心情藏好,不漏痕迹,使黑洞无处着手。我学会了除夕夜不超过凌晨一点睡觉、不急着过年前理发、没买一件新衣裳,数着初一、初二时候,也把星期几牢记于脑。年,就像腊肉,只有细嚼时候,风干的记忆才会渗溢齿颊。

我和新年就这么渐行渐远,以为从此就过节时候只道恭喜恭喜,天凉好个秋,打打哈哈而已。然后,我发现它就像变种的病毒已经换了面貌来找我。每每近年时候总有种年关失守的感觉。我坚壁清野地守在冬深的九宫内,它还是寻来了。以腊香、梅花、烟火等为掩饰,静静地伏于城墙之外。如日影般,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回逆的,然而,这么无奈,见城池丢了一座接一座,实在没有高兴的理由。

读佛学文章,说诸法无我,诸行无常,确实,去了我执我见,自然少了这些庸人自扰的困惑。然而,丢弃这敝帚自珍的我之后,还剩什么?人到最后,就这些腊肉耐嚼。或许,应该寻梅踏雪、闻香赏花,把漫天的烟火看成烟花,学他人嬉闹游戏。

那天回早,小女待在门口,弯着眼睛笑。我一把抱起,问她知道什么是过年吗?她应道是烧肉干,然后一直缠着去外看看。左牵右抱,在门外的肉干摊看白灰旋拨通红火,小女手抓了一小片肉干在咬。眯着眼,弯弯的睫毛下,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摄影:Lin Yun Yun)
(照片所示不是梨花,应该是樱花)

《Gawai》/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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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i Gawai, 指的是丰收节,也称达雅节。每年的6月1日开始,达雅族就欢庆这一节日。

“达雅”一词,在加里曼丹原本统称所有原住民,而在砂拉越则只是伊班族和比达友族的统称。

由于伊班族是砂州最大的民族,占约砂州总人口的1/3,加上人数占了总人口5个百分比的比达友族的人数,丰收节可说是大部分原住民庆祝的节日了。6月1日与2日是砂州的丰收节公共假期,砂州长屋更是热闹非常,许多国内外旅客也选择这个时候去长屋观看达雅族如何地庆祝丰收节。

虽然有将近一半的达雅族改为信奉基督教,但敬重鬼神幽灵的传统习俗,仍然在他们日常生活中表露无遗。所以,从结婚、怀孕、出生、死亡、迁徒、播种到收割,都能见到这些原住民举行悦神祈福的仪式,丰收节这天,更要祭拜祖先和神明。

作为城市人,你若是第一次到长屋观看伊班族的丰收节,肯定让你印象深刻。

首先,长屋都处于郊外,而且大多数坐落在偏僻的森林里,从城市到长屋这漫长的路途,就叫城市人感到新鲜不已;他正逐渐地脱离一个他熟悉的世界,逐渐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越是偏僻的长屋,越是需要穿越许多的山丘野岭、崎岖不平的木山路,有的还要乘舟走一小段水路,才能抵达。这种体验也令人难忘。这种长屋的丰收节气氛更是特别。你人未到,村落的许多老人和小孩,已经在河边殷切地等待和迎接。

5月31号,村落长屋各门户,大致都挤满了人。许多是从城市工作归来的游子,有的还带了朋友一起回来庆祝。长廊,可以看到有些地方是做了点布置的工作。从城市回来的孩子会将现代音乐的闹声从屋内的板缝间逼出来。

大厅堆放随着游子归来的大小行李。屋后的厨房面积很大,可以容纳十多二十人,妇女们忙着洗菜切肉,边忙边谈天说笑。

山猪肉和鹿肉是原住民的最爱,若是没捕猎到,那就以家猪来取代。5~6月是旱季,河鱼容易捕获,加上早已准备好的棕榈树嫩筒、竹笋等食材,可以弹性地应付众人多天的食用量。

精彩的地方是晚上。

过了11点,各户的家庭成员,开始集聚在长廊。每个家庭都把席子从家里搬出来,铺在长廊,好让大家可以就地而坐,共同庆祝。

11点半,整个长廊就坐满了人。不久,年轻力壮的开始将铜锣扛出,列成一行,由巫师和屋长带领居民和访客,敲锣环绕长廊走3圈,一面舞动脚步一面喃喃有词地念着咒语,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妇女们早已在各自的家门前摆置了自酿的上等米酒,并为行过的人每人斟上一小杯。

这个长屋若有40户,就有40杯米酒等着你来品尝。你若每户人家端上来的酒都往肚里吞,不到半途也许就要醉倒睡去,更何况还要绕它3大圈。

仪式过后大家席地而坐,村长就会被邀请致词说话,不外是些什么欢迎来客,祝福来年再度有丰收之类的,然后就是全村人参与的喝酒跳舞节目。

这么一闹,直到凌晨2~3点。

这时,早有多位不胜酒力的男人,趴在长廊的地板,一动也不动了。有些拼命地往骑楼呕吐,有的还继续聊天,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第二天,丰富的节目跟着来。那是要杀一头小猪和一只公鸡祭拜神明。

在村长和祭师的带领下,一众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跟着村长和祭师从长屋去河边,提小猪洗个身体,再带回长屋,在长廊外的露台,进行祈祷祝福仪式。

锋利的刀,在鸡颈一划,鸡血洒在祭品四周。一轮的念咒祈福之后,参与祈福者每人又是一杯跟着一杯米酒往肚里灌。

祭典的高潮来了。居民继续敲锣,环绕长廊行走3圈,之后,一位长者将长矛取出,在小猪的颈项一插,鲜血顿时将草席染了一片通红。

跟着,在小猪肚子划一刀,五脏滑出,长者小心将猪肝割下,向阳光一照,说:“好肝”,表示来年还会得到神明的保佑,家人身体健康,农作物会有丰收。

敲锣打鼓和继续的祈福念咒,再闹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除了一年一度的丰收节,原住民还有其他的重要节日如鬼节-Gawai Antu 及 磨刀石祭典-Gawai Batu。这两个节日非常特别和隆重,耗费巨大,也难得一见,以后有机会再向大家介绍。

(照片由作者提供)

《尕外》/刘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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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是我根据原文Gawai杜撰出来的,在伊班文而言,大约就是节庆的意思。

回想三十年前的小学历史课本,呃,还是地方研究课本呢?提及马来西亚在婆罗洲那里的人们,好像用了达雅人一词,那当然也是音译自Dayak一词。似乎还有分海达雅、陆达雅,我的小学课本早就不知去向,而在网上也找不到有哪位有心人扫描了来给我们对照今天的课本,来看看我们是在进步还是退步中。我后来得知,海达雅自称伊班Iban,陆达雅自称比达友Bidayuh。而“其他人”譬如乌鲁人Orang Ulu大概不免要困惑于自己是不是Dayak了,反正为了团结的缘故,当然是愿意包容的。

然而,Gawai Dayak,在课本里,是作为丰收节出现的。丰收和尕外达雅,当然前者的语义比较可以在中文语境中成立,而这个节日,根据官方网站http://pmr.penerangan.gov.my/index.php/component/content/article/22-perayaan-perayaan-/103-hari-gawai-.html的说法,盛大庆祝是始于1964的。马来西亚成立于1963年,你当然不难嗅到这里面的终结殖民时代的味道。

可是,达雅一语的含义,即使问语文学家,恐怕也不能有绝对的说法能够清楚解释那到底是只有海陆二分,还是比较笼统的,即原住民的统称。印象中,有人说和陆地darat相关,于是令我更加迷糊了。那也是,有民族名称的,在砂拉越有二三十个族群,甭说我,即使砂拉越人也很难说明白。

不管怎样,六月是官方选定的庆祝日期,六月一日和二日,不管是马来人、华人还是“其他人”都是公休日。当然,那就仅限于砂拉越。

我第一次参加的尕外,却不是Gawai Dayak,而是Gawai Kelingkang。那是为了欢迎勇士Bujang Berani回归而办起来的。

还有林林总总许多的尕外,比如Gawai Burong,Gawai Antu等等,但我没有参与过。印象中的尕外,共同点有米酒Tuak,唱诗Biau,舞蹈Ngajat,米灵Miring等等,这些描写,当然也就仅限于我看过的伊班社群庆典了。

耐人寻味的是Gawai一语,和马来文“官员”pegawai有着相同的地方,而我还知道,在伊班文里,工作是pengawa,这些事纯属巧合还是我牵强附会呢?也许在这片土地上,节庆本来就是工作?

在我的时代,节庆更多是提供狂欢的一个藉口,至于它的原初意义,愿意探索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了。

(照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