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偏上/野子(马来西亚)


以前读中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题目是〈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径走〉。作者无非是想激励大家“天天向上”,这一主旨是很清楚的,不难理解。然而,不确定其他同学读后作何感想,我个人则真是没有太大感觉,实际上也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激励。为什么呢?因为我总觉得做人一定要善待自己,千万别太为难自己,“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径走”,这么辛苦可有奖拿?万一半路跌倒阵亡,那就显得更可笑了,不自量力、好高骛远等成语不都是专门用来笑话这些人这些事的吗?

当然,我也并非没有底线之人。“生平无大志,只求六十分”,这论调虽然一副没有前途的模样,但你没察觉六十分是过半,已经是中间偏上的标准了吗?我个人主张做人应该要向上,但是不用“太上”,特别是代价很大的话,还是踏实一点好,只要上去一点就行了。

所以,我从来不求第一,就算偶尔拿到第一,也绝对是意外,更不会介意被同侪超越,甚至被超越还会觉得安心。排在第一的作用主要不都是被人用来挡子弹的吗?你行,你上!我就不认为当炮灰有什么好玩。

小时候曾经听长辈在电话上向对方交代一个姓“郑”的人的名字:“郑成功的郑。”当时觉得很新奇,为什么说“郑成功的郑”,而不是“那个有耳朵的郑”?“说郑成功大家都知道啊!”那一刻,突然来了灵感,大丈夫当如是也!今生再也不稀罕去当什么国父、科学家、太空人、医生、歌星了,只要以后人家提起“野”字时说是“野子的野”,那就心满意足矣。回想起来,那时真是年少无知,换着今天我就会清楚知道其实没几个人认识郑成功是谁。

无论如何,此后我就一心一意往这个方向迈进,我觉得做人就必须要忠诚于小时候的梦想!至今好像还没有成功的迹象,但我会继续努力!更重要的是,即使有了这个“中间偏上”的包袱,啊,不对,是抱负,我还是活得很快乐啊!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做人如果冇梦想/练鱼(马来西亚)


“做人如果冇梦想,同条咸鱼有乜嘢分别呀!?”阿星把手一摊,瞪大双眼问大师兄。那年我看《少林足球》,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阿星的大力金刚腿,而是上面这句话。

年少时,基本上不知道什么是梦想,只知道志愿。因为小学老师给的作文题目中,往往都有那么一题叫〈我的志愿〉,从来没有一个老师问过我们,你的梦想是什么?

当时写〈我的志愿〉,是想当总统,老师把作文批回来,给了个不愠不火的及格,然后告诉我说马来西亚没有总统,只有总理。接下来那年,〈我的志愿〉换成一位发明家,像爱迪生一样,发明电灯!老妈告诉我,电灯已经有了,你不能发明已经有的东西,去想别的;想来想去没答案,最后选择放弃,回去当总统。

长大一点,觉得警察比较威风,可以捉坏人,可以儆惡懲奸,便想当警察去;后来,看到老表穿着白袍,威风凛凛的,大姨大舅们都听他的,觉得当个医生也不错;后来的后来,发现当老师最好,可以处罚学生,工作稳定,假期又多,更不必像警察叔叔、医生老表般日夜颠倒的加班轮班,便下定决心要当个好老师。

幸好事与愿违。

看《中国好声音》时,导师汪峰老会问学员,“你的梦想是什么?”学员中,有人的梦想是坐着大篷车到全国各地去演出、有人的梦想是当全中国number one的说唱歌手、有人只是纯粹来此唱唱歌,试试如此高级的麦克风和戴戴耳返。也有人被问到梦想时,呃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得麻烦导师来圆场。那也对,因为下一餐能不能温饱还不确定,没法想得那么远,满足基本需求那才叫做实际呢。

《少林足球》里的阿星,其梦想就是想让少林功夫发扬光大。电影开始,阿星四处找人自荐教拳,promote师传的少林功夫,却往往事倍功半。“黄金右脚”慧眼识英雄,认为阿星的“大力金刚腿”有无限潜力,遂说服阿星踢足球,保证会扬名立万,让少林武功威震四海。阿星于是找齐其他师兄弟组成足球队,四处征战,最后踢出个春天。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梦想是好的,但有梦想和能不能实现梦想是两码子的事。别太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努力冲刺,让汗和泪水、时间和能力去证明你的价值。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置业/婾儿(马来西亚)


自小我没有很多梦想,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要嫁个有钱人,哈哈哈!虽然梦想没实现,但外子还是个不错的人。

很多日本人一生人都专注一件事,他们可以一生就只在一间公司上班;如果新马的老板们都遇到像日本人一样的员工,外籍人士就没机会赚外汇了。只不过现代的人应该很多选择,社会比从前稳定,现已成年的孩子大多不需为原生家庭付出许多,所以一直换工作影响也不大。

只做好一件事,是人生很不错的课题。

我的实际梦想就是置业,还记得十六年前购买第一间屋子,一定要新、够大。住了六年左右,因为那环境空气素质差,一年有几个月都在烧芭,环境局说是地质的问题,再加上很多是私人地段,难以解决。

就这样我们搬去二十公里距离外的另一个市区,新屋搬旧屋,大屋搬小屋,双层变单层,四房变三房,至今住了第十年头,看来我与外子都相当满意。

年龄渐长后,屋子越大,打理越困难,再加上我不擅长收拾,更加意识到大房子只是自找麻烦。其实只要干净,有电视空调,舒服的沙发和床,有抽油烟机和煮食的地方就很满意了。

希望有天我能成为极简主义的人,这样就不用买东西了,省点钱买好吃的吧!

摄影:婾儿(马来西亚)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徐嘉亮(马来西亚)


各位看官,当你看到这个题目时,心中当会想小弟是一个没梦想的人。其实,正好相反,我自小就怀着悬壶济世的梦想。小时候,只因家贫,生病了(特别是伤风、咳嗽及感冒),长辈就会摘些草药煲来喝。病情没好转,那么他们就会去买一些中药成品。如果情况继续恶化,那么就会去找中医,再跟着药单买药回来煲。什么时候才会去看西医?等到情况快严重到致命,西医才会有机会上场(或许西医的诊断费比较贵吧!)。记得五岁那下半年,我因咳出血而差点儿送上小命。打从那一件事,我就立志要当一名拯救病人的良医。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自小就学解剖,结果各种的小动物(壁虎,青蛙,鱼,小鸟)都成了我的刀片下之魂。此外,我也向村里的老人家学一些草药的知识。那时候《南洋商报》每个星期的医药版,更是被我视为珍宝,一份份的剪贴保存起来。这一切的努力,小弟也在高中时得到大众银行的奖励金(每个月三百元,共持续了两年)而更加地有干劲儿了。中六成绩放榜时,小弟得到了不错的成绩,只想这一次能圆梦了。谁知,“马来西亚,能!”(Malaysia Boleh)的这个国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小弟竟然落榜了,被派去国民大学念食物科学及营养学。当时的我曾想随着同学去念私立大学,怎知得向国家高等教育基金借十万,再向渣打银行借十万,然后得再抵押住家的地契借七万。结果,读私立大学的念头,只在小弟的脑里逗留了几天。后来,通过政治管道,我们得到了农大(现称为博大)的医学系面试机会。这一次,面试评审员彻底把我们的梦打醒。我们一进到面试间,坐下后,其中一位面试官就说了一番话。当时他的大意如下: “你们要知道,这些医学系的位子都是保留给本地的马来土著。你们的成绩好,为什么不去新加坡国大或是理工大学?他们定会展开双手欢迎你们。”说完后,我们就被“请”出去了。当下的我们,只因年幼,连反驳两句都不懂……。后来,我认命到国大报到。念了两个星期后,发现有两位马来女同学不在了。打听之下,小弟才知道她俩都被送出国读医科,一位去了印尼的大学,另一位更是得到了英国伦敦帝国学院的医学系。我的妈呀!她俩的成绩可是只有我的一半!

各位,每个人都应该追梦,不是吗?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一步一脚印地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结果如何?早已不是那么重要了。对吗?嘉惠兄创立的《学文集》,立下了十年的目标,我们不也到了第六个年头吗?虽然我不喜欢陈水扁,但他曾说的一个口号:“有梦最美!”,岂不是大家应该追求的人生吗?

后话: 虽然小弟当不上医生,但是当年的剪报习惯,却救了母亲一命。当年的医学并不发达,在翻找了许多医药资料,终于发现母亲的白血球急降,可能是患上了红斑性狼疮。这个提早的发现,让主治医生能对母亲对症下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也是天道酬勤的一个例子。对于曾付出的努力,小弟万分的感恩……。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人生就是梦想/刘姥姥的孙女儿(中国)


常言道:人生如梦。人,自从懂点儿事情开始,就与梦想共成长,共成熟,直至共泯灭。人,离不开梦想。

“梦想”一词,身兼两义:一指妄想、幻想;二指渴望。“梦想”的第一意义刚学会用时,好像常常是指责别人有实现不了的狂想、乱想。但是前几年开始,“梦想”一词成了人们追求的希望,追求的事业。这就是说,“梦想”的第二个意义“渴望”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实际上人从一出生开始,首先是本能的渴望。渴望吃、渴望干净和温暖的环境(小婴儿饿了、拉屎拉尿后都会哭喊)、渴望得到妈妈的爱、爸爸的爱。从小到大,渴望这、渴望那总是排列在先。“幻想和妄想”是必须在一定的逻辑思维前提下才会有的。

小时候,认识了钱的作用后,就渴望每天从妈妈那里得到一二分钱,可以去校门口买四粒半小核桃,再后来渴望有很多钱,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但是这个“渴望”成了“幻想”,弟弟说这是个“妄想”。那时候全家人吃饱穿暖已经算是很富裕的人家了。最大的渴望是在13岁时,渴望在长大以后能得到一座花园洋房,房前台阶边有各色鲜花,门前有一片宽广的草地,草地那边有高高的大树。同学说,那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到梦里去寻找吧!

高中毕业,渴望自己能像家庭出身于工农的同学一样考上大学,做个大学生。那时候高中毕业生中只有30%能升上大学。出身不好的人就是考得再好,也可能因为父亲是个小老板而上不了大学,因为在你的档案上,已经有人决定你是“宜录取”还是“不宜录取”。所以那时候,就像有的工农子弟的同学说:你也想上大学,妄想!

好在有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改革了,通过自学考试,出身老板家庭的学生竟然是个研究生了,并且在大学里做了一个老师。这真是有点“鲤鱼跳龙门”了。于是眼前又有了新的梦想:成为教授,而且应该是正的。

但是除了与别的老师一样任课的工作量以外,肩上还有没完没了、年年增加的教务工作。没有时间和精力写论文,更不用说去疏通全国一级刊物、特级刊物的要人而去发表一篇为了评职称的文章。不会那样求人,也不会出钱去买个版面。深信自己的研究水平,只是没有时间。事实上也没懈怠,不久辛辛苦苦挤出时间撰写出一本书,但职称办公室的人说,一定要成书才行,尽管那个高端的印书馆还为此寄来了宝贵的校样。

不过从教学第一线转到行政系列的处级干部就有两次机会。他们在教师系列或许因为原因通不过教授资格的审核,那么第二年可以到干部系列去参加职称评定,一般一个准。所以有的梦想只靠自己努力是实现不了的,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利才能开泰。

在人生自然发展阶段中,人的梦想更贪婪。恋爱了,梦想男朋友是个又帅又温柔,又有钱又专一于自己的天下第一男,或者女朋友是漂亮,永远年轻,经久耐看,贤惠、温柔,一切都听男人的淑女;成家了,梦想有一套宽敞、惬意,综合学习、娱乐、生活全功能的别墅;梦想有辆房车,“元素”品牌当然太奢侈,没必要。中外合资的“大众”应该有,要水电煤俱全,在全国旅游,免得买机票、找宾馆。有孩子了,梦想能让孩子上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总之,人对自己人生每一阶段的生活、学习和工作会有无数渴望和梦想,能否实现呢?不一定。但是如果作为一个人,连想也不敢想,一点主观意识都没有,那做什么人呢?所以,有没有“梦想”,应该是人的一个特性。

晚年尚未来临,但是从爸妈退休后的生活来看,老年人的梦想更多。现在的老人想开了。去看老人的微信群:首先想摆脱孩子们对他们的依赖,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什么不要再帮孩子们带第三代呀、要留住自己的房子呀、身边要藏有一笔养老钱呀,甚至还有的老人想有自己的真正的爱情,于是去追求黄昏恋等等。他们渴望健康长寿,于是保健品行业兴起。他们渴望慢速度的旅游,于是针对老人的一两天周边游,冬天南下防寒,夏日北上避暑,候鸟般的养生旅游业方兴未艾。想跳舞的有了广场,想唱戏的有了公园,想再学或补学什么的有了遍地开花的老年大学,紧接着养老院、养老公寓,政府建的、企业家建的,如星火燎原似的在城市各方位郊区闪烁起来,让不想麻烦儿女养老的老人各有选择、各有归宿。这个世纪初老人的梦想正在催生着新的养老行业。

“梦想”,字面意义很虚幻,在精神层面上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实际上是个很现实,可化为物质世界很有能量的实体。“梦想”是个人的,也可以是家庭、集体、甚至国家,如中国的“复兴强国”的梦想,乃至于世界,比如“世界和平、大同世界”。

“梦想”能实现,也可能实现不了。但一定要有“梦想”,要去努力实现“梦想”,实现不了这个“梦想”,就换一个“梦想”。总之。你要做人就要有“梦想”。

摄影:Nick Wu(台湾)

梦与梦想/林高树(马来西亚)


孩子睡觉时多梦,写生字、恐龙、蜘蛛侠等都出现过,因而好奇我平时做的都是什么样的梦?被这么一问,方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做梦了。每晚都是累极倒头便睡,以致连上中学开始为催眠而养成的阅读习惯也在不知不觉中丢弃了,其实我对此事早有所察觉,但始终没弄清楚自己每晚究竟是睡觉还是昏倒。

记得以前在课本读过,做梦代表未进入深层睡眠状态,头脑不能获得充分休息。按照这个道理,做梦也不见得是什么太值得高兴的事。虽然如此,生平曾经两次做了滑稽的梦,以致从梦中大笑而醒,一次尚在小学,另一次则在大学。那两次从梦中笑醒后,一整天都神清气爽,而且整场梦境至今清清楚楚,感觉上多做这种梦理应有延年益寿的效果才对。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心理学课上读到做梦的上述理论时,我很有点不以为然,这些梦境研究想来可能是遗漏了好玩的梦。美中不足啊!可惜!

到了这把年纪,梦没了,是不是顺带着连梦想也没了呢?这是一个经常在心中玩味的问题。马丁路德金说:人因梦想而伟大!不过坦白说,我在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不曾想过要伟大,那真不属于我走的路线。除了能力有限,功利一点去考虑,伟大能减少脱发吗?伟大能帮助减肥吗?显然不行。那我为何平白无故去让心志受苦、筋骨受劳、体肤挨饿?岂非没事找难受吗?智者不为啊!即便区区恐怕也算不上什么智者,但现有的IQ也已经足够阻止自己去做伟大的梦了。

没有梦想是不是就注定将成为一条咸鱼呢?这我倒不那么悲观。漫漫人生路,除了梦想和咸鱼,其实还有很多介于两者之间的实事可干。我个人的原则是,既别太跟自己过不去,也别太放纵自己,尽可能往舒适圈以外多五公分的地方试探水深。还有就是,可能的话,做什么都好,尝试从中去发掘点乐趣出来。

我不指望每天生活都可以开心得像是捡到宝,即使做梦也不是每一次都会笑到醒,做人态度还是实在一点比较好。如果经常可以带着微笑去面对生活,我觉得这样的人生也就差不多了,不做他求。

摄影:宝棋(马来西亚)

我的梦想不过是免于恐惧的自由/张雷(中国)


无论学术研究还是创作,都需要一个专注的情绪,不受外界的干扰。但最近网络环境实在让人静不下心。文革又来了。只是这次它的战场从真实世界转移到了网上。

十年前的网络,各种派别争论的风生水起,虽不乏暴力语言,但起码势力均衡;十年前的我压根不敢想象,网络的恐惧感在今天竟是如此气势汹汹。当然,更气势汹汹的时候也有,比如北约轰炸中国使馆、南海撞机的时候,但那会儿网络还不发达,极左势力还没大规模流到网上罢了——似乎今天还要庆幸呢,否则就是实实在在的肉体恐惧了。

这几天看到一个评论:“为什么自由派斗不过小粉红?因为自由派一发言便关闭评论区,人家小粉红从不关闭评论区。所以自由派一出来就输了。”我乐不出来。归结于民粹?归结于网络用户素质底下?只有官方一种声音压倒一切的时代,那就不只是网络暴力、而是活生生的肉体暴力了。精神崩溃起码好于肉体崩溃,耳朵污秽可以戴上耳塞,肉体被扔进粪坑就再也爬不出来了。就这一点来说实在应该庆幸时代的进步。

然而,在强权所造成的割裂面前,每个人都恐惧于发声,恐惧于自己的声音会引发与亲人和朋友的隔阂甚至决裂,这才是最最悲哀的事情。当我们每发一次言之前,都要考虑:说的太不爱国了会不会被喷?说的太文艺了会不会被骂装13?批评的言辞会不会因为过于激烈而被人指出“有问题”?想得越多,恐惧越多,也就越什么都不愿意说,也就越来越“沉默”。

然后,极左力量就越来越猖獗。

因为人家的事业就是到处说——或是“理性客观”的说,或是撒泼无赖地说。有“爱国主义”这面大旗做背书,不存在删除甚至封号之虞,怕谁呢?而批评的话语一出现,能存活多久就是疑问;若是被发现“传到境外势力”嘴里的口实,那你里通外国就坐实了——哪怕这一切根本不用任何人说,“境外势力”对你的历史还不够清楚吗?

当网络极左成为大势所趋的时候,是彻底缝上嘴巴、自我压抑,是精神逃遁,还是进行毫无希望的争吵?每一种都有道理,每一种的结局又都是那么悲观。

当然,这股文革风,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份儿。也许权力最喜闻乐见的便是语言暴力的不断升级,大家的情绪逐渐压倒理性,标签比探讨更重要,语言暴力无分左右,文字所承载的精神性就这样被撵跑了。就这样,“大地的羽翼纷纷脱落,孤儿们飞向天空。”

我的梦想不过是免于恐惧的自由。在国族主义大行其道的环境中,能不受恐惧的说出不同的声音,不用害怕朋友跟你绝交、亲人跟你反目,不用害怕政府找你麻烦,不用害怕工作丢了、收入没了。就这点梦想,什么时候能在我们的大地上实现呢?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

随着年龄改变的结婚梦/小奇(马来西亚)


虽然忘记了是谁灌输的概念,在我很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婚的功能就是组织一个家庭,就好像我爸我妈,然后有我和弟弟。

中学时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那段日子最妙,谁和谁拍拖,谁和谁分手了似乎是同学间闲聊的话题。在那个时候,也不知哪根筋在我脑里种下一个想法:要拍拖就要认真,认真到可以结婚的那种,所以一定要找个可靠的好男生才可以。结果,在那个年纪你要找个可靠的男生做男朋友,还要至少像你爸那样的可靠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就在那个时候把许多自认不合适的男生都变成好哥们。你可能不知道,年纪再大一点回想当年那超级认真的我是有多恨啊。年轻人,应该多感受多体会下!当然,安全至上。

后来给我遇到个合适的男生,而且也一致认为对方会是彼此的结婚对象。对结婚这事有一套想法了。参加亲戚朋友的婚礼时,脑袋会编制自己梦想中的婚礼。重视传统的我,在那红色裙卦还没盛行的时候已经决定要批上这嫁衣了。而且花车不要粉色或紫色的缎带和洋娃娃做装饰,要中式深红色的绣球。婚礼不要卡拉OK,Live Band点子不错,等等。

后来年纪又大一点了,发现光喜欢对方是不行的。要走上婚姻这条路,还有许多生活里必须磨合和应付的功课。在那个时候,梦想中的婚姻已经不只是婚礼那么简单了。这个时候想的是以后的生活,两个人要怎么去打造一个梦想家园。不光是对对方或自己,要求也高了。这个时候,我们开始埋头苦干,希望让自己有能力去买房子,再来是养孩子、供书教学等。

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和另一半都正处于打拼期。不够,两人都还没准备好。不愁多等两三年呀,我们还年轻。

接着似乎三年又三年,本来拥有婚礼梦的我变成不想办婚礼了。简简单单和亲戚以及最好的朋友吃顿饭,不穿婚纱,不用花车。传统依旧,应该做的还得做,但婚礼一切从简,因为办婚礼很累又花钱。我不需要大摆宴席,不需要那华丽的衣裳和灯光。

过了三十岁,你从友人的身上看到了婚姻的样貌,还有很多人结了婚后又离婚。婚姻怎么没以前想象的美好啊?而且你以前相信的童话是不存在的,人是多么的善变,而且难以把握。一不小心,事情就坏了。

我问:“咱们不结婚好吗?没结婚的生活很好,真的不大想改变。”目前为了自己,为家人,为工作已经很累了,组织家庭这事好像需要洪荒之力,花很大很大的力气和时间去做好。我们两人可以一起相处到老,但不要孩子,不要结婚好吗?有人批评我说这是不负责任的想法。也有人和我说,不要把别人不幸的经历套在自己身上,世上还有婚后很幸福的家庭。

我觉得婚前婚后对幸福这定义是有很大的分别,未婚的我是无法想象所谓的幸福。好比一个自认不喜欢孩子的女人,当了妈妈以后好像换了脑袋一样。凡事无绝对。老人家常说,人一生总要经历很多事。你没走过,你又如何知道那条路不适合你呢?

的确,我无法用我现在的定义去衡量未来我是否还是一样幸福。我相信那时候我所谓的幸福绝不是我现在脑里的那个画面。

眼前的我就只有一个功课,我是否要挑战这个新生活,再梦想一次理想中婚姻状态,然后往这个目标前进?

摄影:小奇(马来西亚)

同舟共济/廖天才(马来西亚)


新冠病毒忽然来到地球,让世界来个措手不及,应对不暇。

我的伊朗朋友从墨尔本打电话来,问:“你知道战争是怎么的一个状况吗?”

在马来西亚活了将近一甲子,除了小时候感觉到的513紧张气氛,其余岁月风平浪静,好吃好住,难以设想一个国家处于战争时候会怎生一个状况。

“蛮像现在这种状况:封国,行动受限。现在还好,至少你晚上还有灯光照明。”他在听筒如此回答。

伊朗从古至今,战乱连绵。在近代历史,两伊战争就打了8年,平民百姓无辜被牺牲不说,那八年是如何过是一个问号,但是他们捱了过来。

病毒来袭,普通老百姓的我们只要听话,待在家不出门,做好防御措施,把被感染的风险降至最低,保命的机会还是蛮高的。这疫情在未来的发展,是否会由小灾难延伸成为大灾难虽然还是一个未知数,但眼前的状况,还不至于需要太过担忧或杞人忧天。

话虽如此,二月中我在沙巴仙本那背包客旅馆下榻,就碰到一位年轻人,他说被迫拿无薪假期,只好飞回砂拉越家乡吃老米。失业潮早在二月初上演。

沙巴早在今年一月尾关闭由中国武汉直接来的航机,不久也全面关闭所有由中国飞来的航班。 仙本那的酒店、餐饮业、旅游社顿时不见了80%的生意量。少了如此巨大的生意量,精明务实的老板,纷纷解除貌似“无所事事”的员工。可能有一半的员工就这样无端端失业了。

惨的是,有许多无国籍的巴瑶族小孩,挽着一个小篮子冲向旅客,期望能将手中的海鲜成功兜售,换回一点现金给父母亲购买生活用品。旅客那么少,兜售的孩子那么多,成功率可想而知。

马来西亚实行行动限制令之后,这些世代居住在海上的无国籍族群,不能将捉到的海产拿上岸卖,就无法有现金购买到生活必需品,他们的生活状况将会如何,实在是一个大问号。

在我们的城市,也有一群人因种种原因,被迫或自愿的逃离自己的祖国,选择成为难民而落足马来西亚。他们平时就靠打杂或凭自己拥有的特定技术找到一份临时的工作过活。如今的限制令,马上令他们失去工作,顿时失去入息。在完全没办法获得政府的援助之下,唯一能让他们存活下来的,就是马来西亚平民百姓或非政府组织的援助。

疫情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现在陷入水深火热状况的人不会短时间内脱离苦海,未来岁月应该会有更多人被推向艰难的局面。

不管你是国民还是非国民,一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个体都应该被视为共同体。任何人有困难,共同体的每一位有能力的成员都要出手相助。国家里的任何公民有难,我们都应该出手相助,即便是非公民,在这艰难时刻,在人道到也应该得到有能力的公民的帮助。

现在及未来的日子,人人都要发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助精神来共度时艰,否则大家的未来就太不乐观了。

理想的国家,就是大难来临时,大家同舟共济。

这样的梦想,在现在的时刻,已经不能再被视为奢侈。

摄影:陈保伶(马来西亚)

我们的梦想不同,但不代表不重要/郑嘉诚(新加坡)


梦想是大家最常挂在嘴边的名词之一。一般情况下,马来西亚学校填表格时会问你未来的梦想或志愿是什么,但是在渐渐长大之后,使用次数渐少,若有提到,可能开始回答的是“曾经的梦想是什么。”

但是即使从小绝大数人都需要回答未来想做什么,但是每当在毕业季时,譬如高中,甚至是大学毕业时,还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因为,我们的教育体制要求的是在绝大部分的科系里都要平均发展,而不是去发展个人兴趣。这让我联想到另外个故事,教育家R.H.里夫斯博士写过的一则耐人寻味的寓言故事──《动物学校》。

故事内容讲述在此动物学校里,有各式各样的动物,像是老鹰、狮子、兔子和水獭等,在创办此学校前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可是在学校创办后大家因为要应付爬、跳、游泳和飞行的项目,搞得大家都灰头土脸。期末,反而是最后什么都会一点点的奇特鳗鱼获得最高总分。这故事想宣传的是我们需要尊重个体差异,这能释放每个个体的潜能,而不是一味地鼓励工厂教育,因为在我身边就看到了许多痛苦深陷于自己不喜欢的学科和工作的人。我们一直被别人和社会体制有意识与无意识地决定你要什么,久而久之,我们都失去了找寻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的能力。

然而,马来西亚以目前的内阁名单看来,令人非常失望,能改革教育体制的路看来遥遥无期,如果不是立志要当政治家或改革现有体制的话,最可行的方案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和家庭。当然,每个人不一定要有像Elon Musk那样的伟大梦想,因为前不久的当红电影《小妇人》(Little Women)里就有段对话说到,“我们的梦想不同,但不代表不重要。”家庭和成长环境和出生国家是不能决定的,但是透过大胆计划、详细思考和努力执行,我们可以自己决定要成为怎样的人。

摄影:周嘉惠(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