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族群婚姻/廖天才(马来西亚)

砂拉越不同族群间的通婚率,蛮高的。

高原地带的两个民族:加拉必 (Kelabit)族和仑巴旺(Lun Bawang)族,两族多有通婚。巴南及布拉加的加央 (Kayan)族与肯雅 (Kenyah)族,两族多有通婚。平原地带的比沙亚 (Bisaya) 族和摩禄 (Mulu)族,两族也是多有通婚。至于人数在砂州最多的伊班族,它与任何的其他民族,包括华人,通婚更是普遍。

在砂州的公共场合,很难从一个人的外形上分辨出他是属于什么族群。餐厅里中的人群中都坐着不同族群的顾客,他们共坐一个桌面进食,互相打招呼,共同交流,不看对方是什么肤色,也不必考虑对方的信仰,彼此融洽相处。

我有一次参加一位少数族群朋友嫁女儿的宴席。同座是四对年轻情侣,一问之下,惊觉他们都来自不同的血缘。第一对,男的是马兰诺 (Melanau),女的是比达友 (Bidayuh)。第二对,男的是加拉必,女的是肯雅。第三对,男的是华人与伊班混血的后嗣,女的是柏拉弯 (Berawan)。第四对,男的是都顺 (Dusun),女的是伊班与比达友混血的后嗣。想想,若这四对将来结成婚,生出的下一代,就只能说他是马来西亚人,而不能归类任何一个族裔了。

猜想这样的趋势在砂州只会越来越普遍,因为住在乡村的少数原住民,不断涌往城市,散居在城市的少数族群,接触到自己的族群的机会反而很小。二来是砂州没所谓的强势族群,每个族群都是平等的,没有隔阂。政治上没有种族歧视,各个族群相处得融洽,异族通婚是自然不过的社会现象。

反观西马,独立超过半个世纪,三大民族的界限只有越来越明显。除了印裔伊斯兰教徒的所谓嘛嘛店之外,各自族群开设的餐馆,大抵只能吸引自己的种族来做客。

我曾出席一位马来朋友孩子结婚的宴会,到场的清一色是马来人。我是唯一的华人。这位曾经出国留学的马来朋友经商,在社会打拼多年,略有成就,从宴席出席的异族人数来看,他是很少交到异族朋友。我也出席过无数次的华人亲戚朋友举办的宴席,有邀请异族参与其盛的,少之又少。

可见,西马的三大族群平日的生活里,除了工作中有需要与别的族群互动,在休闲的时候,是很少邀请异族进入他们自己的生活世界的。

西马各民族相互之间的隔阂,互不信任,大家心知肚明。五十年来巫统主导的政府,其有形与无形的种族歧视政策,是造就今天这个局面的最大原因。作为这个国家的第二大族群,华人本身的种族优越感,也是族群隔阂的根源。早期中国南来的华人,骨子里就是瞧不起马来人及原住民,把他们概括成一个称呼:“番仔”,意思就是文化不高的人。哪一个华人男子胆敢娶一个“番女”回来,不被村人嘲笑死,才怪。

513事件发生后的一段岁月里,哪一个华人男子敢娶马来少女为妻,是要冒着被父母断绝彼此关系的风险的。七十年代之后,马来民族主义大盛,大多数华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要娶一个马来少女为妻,或嫁给马来男孩做妻子。

我国的印裔,过去由于长期在偏僻的园丘工作和居住,与城镇华人及乡村马来人分隔开来,彼此之间的语言、文化、宗教有所差异,他们与异族通婚的现象同样地不多见。

历史与政治因素,西马三大族群彼此出现了一个大鸿沟。这个鸿沟一日不填平,跨族群通婚的现象就不会出现。

这个鸿沟,也叫族群不平等。

  • 摄影:Lin Yun Yun(台湾)
  • 主题:婚姻
  • 上一篇文章链接:海誓山盟之后/杨晓红(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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