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在偏僻地方的原住民,对陌生人总有一股好奇之心,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刚学会定居的本南人见到陌生人,会羞涩的把头垂下,快速走开。本南小孩会躲在家里,把窗口稍微推开,伸出脸来,偷看窗外世界,窥探陌生人的动静。在弄清楚了陌生人的底细,知道来者没有恶意,戒备心去除之后,他们就很希望能与陌生人做朋友。
原住民的生活哲学是;没有不认识的朋友,只有还未认识的陌生人;认识之后,都是朋友。原住民不会随便与人争吵,更不会与人为敌。遇到来抢夺土地的人,在社区领袖的带领下,他们才会与敌人拼一死活。除了土地这种赖以为生的资源,其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不会太在意。
在原住民的村落,他们赖以生存的,就是土地和森林资源,还有友谊。友谊是原住民生活所必需的东西,谁也不会愿意为了一点小事而与朋友争吵。失去朋友是大件事,是难于启齿,不幸的事。原住民宁可物质生活匮乏,也不要活在没有朋友的世界里。
所以,当有一位远村的朋友到来,认识他的村民就快乐无比,可以通宵达旦的聊天,不知疲倦为何物。
平日,他们都花费很长的时间在闲聊。嘴里衔着土烟,或嚼着一小片槟榔,手里拿着半杯米酒,三几位朋友就可以天南地北的消磨一整天时光了。由于重视友谊,一个人捕猎到一头野兽,绝不会独占它。他会把野兽切成小块,与所有的村民分享。
物转星移,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原住民,有的涌入城市寻求工作机会和体验不同的生活。不能适应的,转头回去村落,继续过着传统的生活方式。适应了城市生活的,在城市某个角落定居下来。有的还完全接受了城市现代化生活方式,表面过着风光的物质生活,实际欠债累累,精神无比空虚地过日子。在城市,要找朋友聊天变得不容易,可说是件奢侈的事。在城市,时间是换取金钱的东西,不可多得,更不可浪费。
在城市,朋友的定义开始有了改变。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朋友。有用的,才是朋友。能带来快乐的,才是朋友。朋友太多,麻烦也变得多。他们开始思考什么样的朋友才能交,值得交。有的人感叹,说:“我的城市朋友,没一个是朋友!”
走笔到此,忽然想到,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吉隆坡的偏僻角落,有许多非法马来木屋形成的马来村。这些马来村民,都是来自遥远的马来乡村,原本过着朴实无华的农村生活。政府为了不要看到城市多由华人所占据,鼓励马来人涌入城市工作,改变城市的人口结构,达到政府“重组社会”的目标。
这些住在非法木屋区的马来人,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工作,逐渐改善经济状况,不要再过着艰苦的胶工、渔夫或稻农的生活。
马来人心地善良,工作勤奋,不会对华人有种族歧视或偏见。与他们交往,很容易形成朋友。
八十年代的巫统,不断鼓动马来种族主义至上思想,制造华人为假想敌,不断在马来社会丑化非马来人,恐吓马来人要全力支持巫统,以保护马来人的政治权力,否则马来人将会在自己的国土消失。
巫统政党长期的分化各族群关系,其结果是我们已经很少有机会在西马见到不同族群的人在同一个桌面共同饮食。在公共场合,很少能见到不同族群的人,聚在一起融洽地、愉快地互相交流,交换意见。在西马,有异族朋友的,不多。有异族益友的,就更少了。异族通婚在西马,罕见。
我们都感叹说:“这里有美丽的不同文化的民族,各个民族都是优秀的,只是,我们被丑陋的政治人物搞坏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为了国家的未来,华人公民组织领袖做了很多工作,是可以肯定的。除了维护自身族群的权益,这些领袖还可以多做一点工作,譬如拨更多时间学习不同族群的语言,了解不同族群的文化。放下种族优越感,多参与和多举办多元文化活动。以流利的马来语和马来领袖对话,理性交流。新一代年轻人逐渐有国家意识,让新一代人领导组织,加速组织的新陈代谢。
还要做的工作,还有更多,更多。
- 摄影:Clement(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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